昨日賀光烈藉口宅子太小，讓人先帶賀家二爺賀光宗先去客棧裡休息了，並讓他今日再帶大夫過來爲他診治，兄弟兩人面都沒有見上。不過賀家的宅子確實是住不下，賀光烈與妻兒又是許久未見，所以賀光宗體諒之下並沒有什麼異議，只是不想今日賀光宗帶著大夫過來的時候竟然還有薛行衣和五皇子同行。
登州衛(wèi)的駐所在蓬萊縣，而薛行衣此次正是來蓬萊縣上任的，他先行來拜會一下登州衛(wèi)的受傷將領也在情理之中。不過以五皇子的身份，居然也屈尊前來賀家就有些微妙了。
原本家裡來了外男是不需要衛(wèi)氏和賀林晚出面待客的，可是賀家唯一成年的男主人臥病在牀，與客人一同進來的賀光宗也不是很清楚情況，衛(wèi)氏也只有先留在正房等待貴客前來。
賀光烈儘管心裡有著千萬個不放心，這個時候也只有先去迴避，所以當賀光宗帶著五皇子和薛行衣進來的時候病牀上躺著的人已經(jīng)換成了公孫顯。
衛(wèi)氏帶著一雙兒女給五皇子他們見禮，五皇子向來是以寬厚溫和的形象待人，所以對待她們很親切。
賀光宗一眼看到閉著眼睛躺在牀上的公孫顯嚇了一跳，不確定地道：“這……三弟？”
公孫顯的頭似乎動了動，然後發(fā)出了虛弱的聲音：“是二哥嗎？”
衛(wèi)氏和賀林晚聽到這個聲音愣了愣，公孫顯竟然能將賀光烈的聲音學了個九成九，就連衛(wèi)氏和賀林晚也差點被唬住。
果然賀光宗在聽到賀光烈的聲音之後便沒有懷疑，儘管牀上之人的五官他也認不出來。
賀光宗上前幾步走到牀前：“三弟你怎麼樣了？五皇子殿下和新任蓬萊縣令薛大人來看你了，五皇子殿下還帶來了兩位御醫(yī)。”
“賀光烈”聞言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皇子殿下來了？快扶我起來給殿下見禮。”
“戰(zhàn)報上說我們登州衛(wèi)與婁峰那一戰(zhàn)，婁峰最後被一箭射下了馬來並且胸前捱了一刀是也不是？”
薛行衣低聲應了，賀林晚擡頭便對上了薛行衣那雙平靜清淡的眸子。
薛行衣走上前來，看著一位御醫(yī)給“賀光烈”切脈。
衛(wèi)氏雖然面上很平靜，賀林晚卻是感覺到了她那一瞬間的緊繃，賀林晚上前半步正想要說話，躺在牀上的“賀光烈”卻開口了。
五皇子笑問薛行衣：“薛大人猜猜，賀大人是左手使得好還算右手使得好？”
五皇子聞言頷首：“這一段我在朝上的時候聽過戰(zhàn)報，聽說是公孫顯一箭射傷了婁峰，並且?guī)е笋R追上去殺了婁峰的十八親衛(wèi)，還給婁峰補了一刀，最後要不是大驥國右翼軍趕來救援，婁峰的項上人頭就要不保。”
五皇子哈哈大笑。
五皇子把等候在一旁的兩位御醫(yī)和賀家請來的幾個大夫叫來：“你們?nèi)ソo賀大人把把脈，之後再商討出一個對策出來，集你們幾人之所學，想必把握能多幾分。”
“賀光烈”似乎有些激動，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賀林晚和衛(wèi)氏連忙上前去扶。
幾個大夫領命上前來給賀光烈把脈，賀光宗和衛(wèi)氏一同謝過五皇子。
可是賀林晚從昨日到今日並未發(fā)現(xiàn)真正的賀光烈是左撇子。
薛行衣看了一眼“賀光烈”的手，垂眸道：“賀大人左右手都使得好。”
“賀將軍的意思是？”五皇子皺眉道。
“賀光烈”又道：“說到這個臣倒是有話要說，也請五皇子殿下給臣評評理。”
五皇子連忙出聲阻止：“賀大人不必多禮！請務必保重身體。”
五皇子含笑點頭，然後看向薛行衣：“我記得薛大人也頗懂些醫(yī)術(shù)，你也過來看看吧，等會兒把賀大人的情況告與我知曉，這些大夫一開口就喜歡掉書袋，明明幾句話能說清楚的事情他們恨不得繞上十七八個彎兒來說，我聽著嫌累。”
賀林晚聞言心中一跳，立即轉(zhuǎn)頭看向躺在牀上的“賀光烈”，“賀光烈”伸出來診脈的那隻左手上佈滿了老繭，中間兩根指節(jié)也比尋常的手指要粗一些，一看就是用慣了左手的。
說著“賀光烈”把自己的右手也伸出來展示給衆(zhòng)人看，果然他的右手上也佈滿了老繭，到真的像是左右手都用慣了的人。
五皇子立即道：“難不成這當中還有什麼隱情？”
五皇子聞言也感興趣地湊了過來：“我之前只聽說公孫家的男子擅長左手刀法和左手射箭。賀夫人，賀大人也是左撇子嗎？”
“賀光烈”聞言不語。
“臣不是左撇子，只是三年前有一次右手受了傷，大夫交代了半年不能動用右手，臣自四五歲開始習武，從未有一天荒廢過武藝，哪裡能夠閒得住？所以養(yǎng)傷的那段時日臣就開始練左手刀法，練了三個多月之後覺得左手使得也還算順手，索性就左右手一同練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平靜地錯開了視線。
“賀大人是管用左手的嗎？”薛行衣突然開口問道。
“賀光烈”只有繼續(xù)躺下，慚愧地說：“臣失禮了，失禮了。”
五皇子聞言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哦？賀大人有何事要我評理？說來聽聽。”
“賀光烈”似是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原本我是不該在這個時候與公孫小將軍爭功的，只是我手下好幾個小兄弟都在與婁峰的十八親衛(wèi)廝殺之時犧牲了，我必須爲他們爭一份屬於他們的榮耀。”
五皇子臉上含著笑意看向衛(wèi)氏。
“賀光烈”嘆了一口氣：“那一戰(zhàn)一箭射傷婁峰的是臣，拼死追殺婁峰的也是臣帶領的麾下的一隊小兵，只是因爲臣當時頭上穿著盔甲，又因爲右手有傷所以用了公孫老將軍的成名刀法，所以纔會被人誤認爲是公孫小將軍。”
五皇子聞言愣了愣，然後嚴肅了臉上的表情：“賀將軍此言可屬實？”
“賀光烈”有些憋屈地道：“殿下面前哪裡敢有半句虛言？臣願意與公孫小將軍對峙。”
五皇子沉吟片刻看向薛行衣。
薛行衣道：“此事殿下可上報陛下，請陛下定奪。只是公孫將軍至今還無消息……”說著，薛行衣看了“賀光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