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絲絨墊上放著色彩斑斕的扳指,雕琢著梅蘭的古舊的銀質鎮紙,以及做工精美的佛像。置身于真真假假的古玩中,古意會讓人忘卻了這里是繁華熱鬧的古玩街。
云萊閣坐落于古玩街街尾,走的是中高端路線,成單量少,工作量也少,秦浩然拿著雞毛毯子簡單大燒一下就可以坐下泡茶,有時候一泡就是一整天。
快十點半,老者姍姍來遲,秦浩然連忙招呼:“王伯,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王伯,王爭鳴,云萊閣的顧問,頭上還掛著博物館歷史的頭銜。大多數古玩店真正厲害的不是老板,而是顧問,涉及到大筆買賣都需要這些顧問掌眼。
“在家閑著也沒事,不如過來看看,早上有沒有收到什么好東西?”王爭鳴對秦浩然很滿意,兩年前這小伙對古玩還一知半解,現在已成行家,能夠獨自收購數額不大的古玩。
“沒呢,今天都還沒開張。”秦浩然把毛料從柜臺下面取出,說道:“王伯,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個。”
“翡翠毛料,碎料子,你怎么開始玩這個?”王爭鳴皺起眉頭,賭石終究沾了賭字,很多人一碰上賭就收不回來,下場往往很凄慘。
“去朋友家看到的,隨手拿下來玩玩,看能不能撞大運。”
“碰碰運氣也好,不過我也不大懂賭石,建議你直接去聚寶閣,那邊就有解石機。”王爭鳴了解秦浩然家里的情況,賭一把,運氣好的話就能解決困境。
“可是王伯,我跟那邊不熟悉。”秦浩然心想,自己貿然登門,對方未必愿意借出解石機。
“我帶你過去吧,反正早上也沒啥生意。”
賭石是一個很古老的行業,追究其起源,大概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的的和氏璧。在緬甸一代出產一種奇異的石頭,外表包括著一層厚重的表皮,內蘊神秀,全世界的高檔翡翠全都出自這里。
但是,迄今為止都沒有一種高科技能夠透視這種石頭的表皮,無法判斷這種勢頭是一文不值的頑石,還是價值煉成的神秀翡翠。
正因如此,產生了一門奇異的行業,賭石!
經驗老道的賭石者能夠通過翡翠毛料的表皮顏色、蟒帶、松花等表現判斷翡翠毛料能不能出綠,判斷翡翠價值。
盡管如此,還是存在很擔風險。正所謂神仙難斷寸玉,經驗再老道也會打眼,被翡翠毛料表皮的種種跡象蒙蔽,稍有不慎就會輸得傾家蕩產。
“看來已經有人在賭石。”王爭鳴突然停住腳步,聚寶閣門口圍著很多人,指指點點,好不熱鬧。
秦浩然和王爭鳴也湊了上前,卻是一位年近四十的洪先生買下一塊表現上佳的毛料,正欲解石。
秦浩然突然瞇起眼睛,心里一痛。孫莉就站在洪先生旁邊,臉上洋溢著微笑,看似很幸福的樣子。
“浩然……”王爭鳴想安慰一句,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王伯,我沒事。”秦浩然呼了口氣,都已經結束了,再傷心,傷的只是自己。
大型解石機被推了出來,放在門口,顯然是要當眾解石。王爭鳴說道:“聚寶閣是有后院的,選擇當眾解石,對方顯然很有信心,且準備直接賣掉。”
賭漲固然倍有面兒,賭垮則少不了閑言碎語。洪先生若無信心,也不敢當眾解石。
且賭石往往不是一個人在賭,別看人群一個個擺著看熱鬧的架勢,只要一刀切下去就會有人跳出來報價。
正所謂瘋子買,
瘋子賣,還有一個瘋子在等待。
秦浩然心里一動,施展精神之眼,毛料立體圖呈現在腦海里,每一顆粒子都無比清晰。
這時與洪先生相熟的人也都紛紛上前,拿著手電筒、放大鏡開始查看翡翠毛料。雖然這塊毛料不是他們的,但也可以借此印證自己的推論,豐富賭石經驗。
有人用手摸了摸,說道:“沙質很細膩,松花占據三成表皮,表現很好。”
又有人說道:“關鍵是中間這條蟒帶,明確表示石內有神秀,極有可能出高綠。”
有人用強光手電照了一下,隱約看到綠色光暈,激動地說道:“好寶貝,光暈散得很開,綠色部位應該很大,兩百萬不虧。”
“兩百萬,呵……”秦浩然干笑了一聲,搖頭。
聽著各路恭維,洪先生嘴巴都快咧到后腦勺,但突如其來的干笑生卻把他的好心情破壞殆盡。
回頭一看,見是秦浩然,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冷說道:“賣燒烤的,你怎么在這?”
顯然,他知道孫莉與秦浩然的過去,也認識秦浩然。
秦浩然看了一眼孫莉,見孫莉看向別處,什么也沒看到一般,心頭一冷,說道:“我喜歡在這,關你什么事?”
“原來你也是來賭石的,手里還有塊碎料子,不會是別人鋪路用的吧?”洪先生環保雙手,擺出一副俯視的姿態,說道:“賭石,賭的是錢,沒錢就別來這里丟人。”
“誰說賭石賭的是錢,要我說,賭的是人品。”秦浩然掂量下手里的碎料,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什么意思?”
“聽不明白嗎?”秦浩然的聲音突然變大,說道:“我說你人品不好,逢賭必垮。”
“小子,要不要賭一把?”洪先生臉色漲得通紅,賭石這一行忌諱很多,其中最大的忌諱莫過于“垮”字。
“可以,怎么賭?”
“賭錢你肯定賭不起,就玩簡單點的,輸的人跑步去隔壁街買一籠灌湯包回來。”
“成,我只是擔心你老胳膊老腿跑不動。”
“小子,一會有你哭的。”洪先生哼了一聲,拿起粉筆在石頭上畫了一條線,對旁人說道:“搭個手,把毛料搬到機器上,開始解石。”
“浩然,你就不怕……”王爭鳴暗自嘆氣,到底是年輕氣盛,受不得激。
不過自己要是年輕二十歲,恐怕也是一樣。
“王伯, 賭石這行不都說十賭九輸嘛,我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洪先生已經固定好毛料,啟動解石機,沿著沒有松花的一側切割,一刀就有差不多十厘米,可見其膽大。
一刀下去,毛料一分為二,兩邊窗口全都白花花一片。秦浩然沒有說話,雖然與對方打賭在先,但也沒必要步步緊逼,畢竟現在才開剛開始。
洪先生把小的那半邊毛料扔到地上,看都不看一眼,繼續固定剩下的毛料,準備再次切割。
旁人也覺得正常,松花莽帶都集中在大的一邊,這塊毛料若能出綠,也必在大的這邊。
為由秦浩然神色古怪,卻默不作聲。
等了幾分鐘,又一刀完成,雖然還是白花花一片,但強光手電一照,已經有綠光縈繞。
“小子,準備跑步吧。”
洪先生回頭瞪了秦浩然一眼,秦浩然無所謂道:“還是考慮老胳膊老腿能不能跑得動吧。”
這時有個胖子跳了出來,說道:“洪先生,這一刀雖然出現綠光,但風險還是很大,我出一百萬,幫你承擔這個風險如何?”
秦浩然嘴角微微翹起,賣掉的話,兩百萬變成一百萬,無疑是垮了。
洪先生惱怒地瞪了胖子一眼,“不賣,我要自己切。”
胖子也不惱怒,繼續說道:“洪先生,咱們是求財不是賭氣,從這一刀的情況判斷,一百萬您并不虧。”
“我說了,不賣!”洪先生哼了一聲,拿起粉筆就在毛料上畫了一條線,說道:“幫我再切一刀,這一刀肯定能出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