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劍法對于云錚來說,實在再熟悉不過了。
乃是水猶寒的成名劍法“無常劍”的第一招起手式:滾滾長江。
無常劍的意思,是取自“水無常形”之語。顧名可以思義,顯然此劍法只重劍意,不重劍招。然而話雖如此,可這無常劍的第一招起手式“滾滾長江”卻是有劍招的。不僅有劍招,而且劍招十分精妙。
這“滾滾長江”施展開來,整個劍法便如大江東去,連綿不絕,浩浩蕩蕩,橫無際涯。
正因為熟悉,所以云錚很清楚的知道這招劍法不是偽做,眼前這斗篷男子施展的劍招的確便是無常劍的第一招。雖然他的劍招中并沒有夾含著水猶寒《養生主》的內力,甚至在兩三個精妙的變化上還有些錯謬,但它就是“滾滾長江”,這是不能否認的。
他疑惑的地方,也正是這里——水猶寒除了自己之外,并沒有聽說還有別的弟子。 眼前這家伙的這招劍法想必是跟他那主子學的,可是關鍵是這家伙的主子又是怎么知道這招滾滾長江的呢?
更奇怪的是,他會這招劍法,也只是證明他那主子跟水猶寒有關系,卻又關人家孤心閣什么事了?
云錚正感到頭大,那斗篷男子卻傲然笑道:“如何,這招‘白水連天暮’使得沒錯吧?”
云錚聞言,頓時一怔。白水連天暮?不是滾滾長江嗎?莫非……
他不動聲色地道:“以下的招式,你可知道?”
斗篷男子哼了一聲:“后面的劍招自然只有主人會使,不過我雖不會使,招式的名字還是知道的。”
云錚淡淡地道:“那你說來聽聽,若是不錯,我便信你。”他說著,暗中對一臉疑惑的南宮無雨使了個眼色,讓她別著急。
斗篷男子不虞有詐,昂首挺胸,道:“洞庭八劍,從頭到尾一共八招劍法。 分別便是:白水連天暮,洪波帶日流。風高云夢夕,月滿洞庭秋。沙上漁人火,煙中賈客舟。西園與南浦,萬里共悠悠。”他說完,洋洋得意:“如何,在下可曾說謊?”
云錚點點頭:“原來叫洞庭八劍。”他心道,只要不是“滾滾長江”就行,管你洞庭幾劍,都跟老子沒關系。
“那是當然,這劍法可是……嗯?什么?你沒聽過?”斗篷男子剛要吹噓一番,忽然發現云錚的話有些異常,頓時反應過來。
云錚曬然道:“我不知道什么洞庭八劍,也不知道你家主人跟孤心閣有何淵源,但是我知道……你家主人十有**與晁雨澤小兄弟的姐姐離奇失蹤有關!……是也不是?”
斗篷男子聲音一抖:“我……你……我勸你不要……不要亂來!你要是壞了孤心閣的事……到時候無月仙子一怒,你……你們都沒好下場!”
云錚冷笑道:“看來你還真是鐵了心要壞孤心閣的名頭了?很好,既然你不說實話,那本公子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折梅手的厲害。 ”他身形忽然一動,左手倏然前探,那斗篷男子早知道他會抓來,可仍然什么動作都沒做出就已然被擒,琵琶骨頓時宣告失守。
云錚冷然道:“你這樣的人,不見棺材,想必是不會落淚的。”說罷手一用力,只聽得“咔嚓”一聲,斗篷男子的琵琶骨已然碎了。
斗篷男子慘叫一聲,白眼一翻就要暈過去。云錚卻忽然一拉一帶,將他轉了半個圈兒,伸出右手在他的檀中穴和章門穴上各點了一點,又屈指彈出一道指風在他的人中穴上,這斗篷男子頓時又悠悠轉醒。
云錚淡淡地道:“你的琵琶骨已經碎了,十二個時辰之內如果沒有使用極為珍貴的靈藥將之固定接牢,以后你就是一個不能練武的廢人了。 ”他松開雙手,轉過身來,繼續道:“眼下你也不用指望逃跑,你的檀中穴被我用獨門手法封住了,大周天、小周天都被封死,全身內力全都運轉不得……另外,為了以防萬一,我又在你章門穴上補了一記,若無我的獨門解穴手法為你解穴,除非凌霄劍神親來,否則你定然在三日之后肝膽俱裂、七竅流血而亡,死之前會把自己的內臟一塊一塊的吐出來——你可以不相信,我愿意給你機會證明我是在騙你。”
云錚這番話說得輕松寫意,似乎絲毫不關他的事一般,可一邊的南宮無雨都聽得有些毛骨悚然。更別說晁雨澤這小家伙,他早已經一臉驚恐,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叫出聲來,驚動了這個一會兒笑容可掬,一會兒陰森嚇人的“白衣哥哥”。
至于斗篷男子,他更是兩股戰戰,抖成一團了,哪里敢“證明”云錚是騙自己的,這可是事關自己一條小命能不能保全的大問題,先前的狂氣傲氣早就好像被九天罡風吹散了一般,完全無影無蹤,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公子爺饒命啊!小的上有三歲小兒,下有八十老母……”
云錚差點笑出聲來,強忍著笑意,寒聲道:“你上有三歲小兒,下有八十老母?哼,當真是一個沒有上下尊卑,該死的狗才!”
南宮無雨在一邊聽得偷笑不已,心說云錚這家伙也實在太壞了,竟然將人家嚇得連話都說不轉了。 不過,他倒是很會以氣勢壓迫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世煊赫、久居上位的緣故?唉,是呀,他是久居上位之人,聽說又和那皇帝老兒寵愛非常的淮安公主自小交好,日后想來多半是要做那駙馬國公的,我還和那冷丫頭較個什么勁?她這樣一想來,心中頓時頗不舒服,面色也隨之一冷。
卻說那斗篷男子被云錚罵了一句,更加惶急:“是,是,是,小的是狗才,是狗才……公子爺手下若是死了我這樣的狗才,實在是污了尊手,不如……不如……”他原想說,不如放了我走吧。 一想自己已經被人家點了死穴,三日內定然肝膽俱裂,那“放我走吧”四字頓時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
云錚并不言語,只是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瓶子,拔出香木塞子,一股清香頓時傳了出來。他的聲音也忽然變得柔和起來:“這一瓶,乃是以上等麝香入藥,內含馬錢子、烏頭、荊芥、防風以及長白老參等名藥精心煉制而成的這個……咳,這個黑玉斷續膏!其效極其霸道,哪怕數十年前的斷骨,只要使用這黑玉斷續膏,也能完美接合,所以若是你能使用此藥,這琵琶骨的碎裂不過小傷小痛罷了……”
斗篷男子先是大驚,繼而大喜:“果真有如此療效?”
云錚正色道:“以我師尊的名義,這黑玉斷續膏的確有此神奇療效,如果不然,就讓劍神水猶寒找我師尊比劍!”
斗篷男子一聽云錚這話,頓時放下心來,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以自己師尊的名義發誓,這可是極為嚴重的,想必不假。 雖然這個誓言有些奇怪,不過……跟水猶寒比劍,嗯,后果也的確無比嚴重,可以放心了。
云錚這話一出口,耳邊卻似乎聽見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噗”地一聲,好像是噴了一口水一樣,心下頓時猶疑不已,但左右望去,卻又沒有別人,當下以為是自己疑神疑鬼,也就不去管他。
斗篷男子可憐巴巴地道:“這藥……”
云錚春風拂面,和善地問道:“你想要?”
斗篷男子連連點頭,一臉的祈望。讓云錚不由得想起自己穿越前,小時候在家養的那條哈巴狗,那狗每次看見自己端碗吃飯的時候,就會有這樣一副神情。 只不過……這樣比喻,好像有點對不起自己那條小白?
“想要這藥,不難;想要我給你解穴,也不難。只要你告訴我,你那主人是什么人,然后再帶我去找他……這些事情,我都可以幫你處理好,并且保證你完完整整,無病無痛。你看如何?”
那斗篷男子一聽這話,卻又猶豫起來,支吾道:“公子爺,不是小的狗膽包天,實在是小的那主人……手段厲害得很!要不這樣,我告訴你他的身份,另外告訴你他現在落腳的地方,公子爺你武功蓋世,你自行去找他如何?”
云錚看這斗篷男子的臉色,知道他是當真怕他那主人得很,便道:“那也無妨,你且說來,若我去了你說的地方,見著了你那主人,回頭我便替你治傷,若是他不在……你該知道后果。”
斗篷男子苦著臉,心里很是想問一句:要是你這一去回不來了怎么辦?不過他卻是沒有這個膽子,只好諾諾應是,道:“小的跟隨我家主人時日尚短,只知道他名叫歐陽錯,現在乃是孤心閣的上賓。 他現在住在白鷺客棧,甲等天字一號房。”
云錚眉頭大皺,真是跟孤心閣有關?心中猶疑,口中卻繼續問道:“他卻是因為何事要將那……晁姑娘擄去?”
斗篷男子聞言,看了南宮無雨一眼,支吾道:“這個……那妞兒……啊不是,小的是說那晁姑娘,她長得十分標致,而且又是從外地來的……主人覺得這樣一個人,在江寧失蹤也不奇怪……所以就擄了去了……”
云錚勃然大怒:“虧他還是孤心閣上賓,竟做出如此下流行徑!”南宮無雨聽得連連點頭,正要附和,卻不料云錚繼續道:“人家姑娘漂亮,你那主人喜歡也不稀奇,可是他大可以施展手段去追求,怎么能如此強行擄去!……本公子最恨這種強搶良家女子的人渣敗類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然后連綿不絕地講,什么“偷人不如偷心”,“強搶的哪有自愿的好”之類說了好大一堆。 然后長出一口濁氣,道:“好了,你剛才說到哪了?繼續說!”
斗篷男子和晁雨澤一臉呆滯,南宮無雨銀牙緊咬:“云……錚!看來你很有研究啊?”
云錚倒吸一口冷氣,怎么忘了身邊還帶著一個暫時還沒泡到手的小妞呢,這下大事不妙了……
他干笑一聲,轉過頭來,忽然一臉嚴肅,飛快地湊近南宮無雨的耳邊,“吐氣如蘭”地道:“其實我是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的,你看看他一臉呆滯,可不就是被我忽悠傻了嗎?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你不要誤會了,我這么正經、正直的一個人,怎么會有那樣的想法呢?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秉承著待人以誠的原則做人的,就好像我對你這樣真誠……要不你按著我的心口,我讓你傾聽我的心聲,這樣你就知道我是多么的赤誠了……誒,你去哪?”
南宮無雨心頭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裝作不理他的樣子轉到一邊,不冷不熱地道:“我才懶得管你怎么想呢,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你這樣說就真是太讓我……”云錚忽然住嘴,嗯,下面的話還是不要在晁雨澤這個小燈泡面前說的好。他忽然轉過頭來,面色飛快地一肅,沉著臉道:“你,繼續說!”
斗篷男子愣了一愣:“小的不知道還要說什么了。”
“你是人頭豬腦啊你?”云錚瞪了他一眼:“你那主人長什么樣?本公子可不想搞錯人了!”
“啊,是是是!”斗篷男子想了想,道:“小的那主人,年約二十,身長八尺余,面如冠玉,唇似朱點,雙眸如星,劍眉入鬢,端的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等等!”云錚擺手打斷,道:“沒叫你說我,叫你說你主人!”
南宮無雨在一邊實在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這家伙的臉皮可真是無敵了。
云錚卻似乎沒有聽見一般,繼續道:“你總不能說你那主人跟本公子長得一模一樣吧?”
斗篷男子皺眉想了想,吭哧半晌,憋出一句:“像,也不像。”
云錚頓時氣結,頗有些無語問蒼天的意味:“究竟是像還是不像!什么叫像也不像?”
斗篷男子道:“那些形容……對你們兩個來說,都沒用錯,只是……長相其實的確不同。”
“好好好,我知道了!”云錚看著他,用一種懷疑的語氣問道:“你是說,你那主人,雖然跟我長相并不相同,但是……我們兩個卻都是這么帥?!”
南宮無雨白眼一翻,那斗篷男子則很是認命的點了點頭,道:“差別是你穿白衣,他穿紅衣,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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