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的現代生活中,沒有官場的經歷,但是,他有觀察,深刻地知道,在那種氣氛裡,一定要謹小慎微,清代紅頂商人胡雪巖,成爲了他的座右銘,偶像座標,同時,他又深刻地記憶著胡雪巖的失敗教訓。
五百多萬兩,足夠自己一輩子了。
他幻想著,要是在現代社會,他能夠有五百多萬兩的銀子,至少是上億的資產,那自己還會一直做公關嗎?也許不做了,不不,得做,要是什麼也不做了,還有什麼活頭兒?
放棄化妝品經銷代理,真是迫不得已,他已經預感到,在自己身後有許多綠幽幽的貪婪兇狠的眼光在毒辣地盯著了,只打發西太后李蓮英等幾個人,是過不去關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現在,是該回頭去喂喂皇帝身邊的那些人了。
本來,對於錢,他是極爲在意的,認爲是人生成功與否的標誌,可是,看著高高在上的西太后,牛皮沖天的李蓮英,他都感到了深深的屈辱,憑什麼呀?給他們跪?還有西太后,五十多歲的老妖婆,居然利用聲勢來脅迫自己獻身?
如果那位是我的……
“皇上,微臣想要隱退江湖。”周星看著皇帝,忽然哭了起來。
“啊?你說什麼?”光緒皇帝大爲驚訝,和周星相處,他感到異常的舒坦。
“微臣要退出江湖!”
“哈哈哈哈!”光緒皇帝笑了。“你玩什麼呀?”能夠在嚴肅而沉悶的宮殿裡得到周星這樣的活寶級人物,把皇帝給樂得。
在皇帝身邊的幾個大臣,都被周星半真半假的哭給逗樂了,那些表情實在太假了,惟有假,他們才感到可笑,覺得周星很幼稚。
周星也跟著笑起來。於是,那些大臣也跟著笑出了聲音。
這是周星故意玩的把戲。他就是要裝傻。
他讀史書,認爲世界上有一等聰明的人,那就是三國劉備的兒子劉禪,也許,是他的謀士法正,甚至,是諸葛亮在臨死前的預謀和安排。
劉後主半真半假的哭泣,思鄉,把司馬家族的精英給騙了。結果,小劉得以善終。
還有司馬懿,也是裝傻裝糊塗,這才制服了大將軍曹爽。
傻,就是低調,而能夠裝得象真,更是智慧超羣。
也只有傻,別人纔會對你信任,放心,危險和尷尬處境中的你,纔會安全。
混了幾年,周星已經在清廷中,屬於一種非常特殊的人物,手無寸功,卻頻繁受到最高領導的表揚,純粹以投機取巧的方式,在大清官員的圈子的目光和角度,完全是另類。
周星更擔心的是,自己和西太后的事情,並非真正能夠保密,一旦傳出去,則一切都完了。
他也不後悔那時的選擇,尼瑪,那資深老美人的意思明擺著,你不上就可以了嗎?
嘿嘿,嘿嘿嘿,咱這一輩子也不枉,居然品嚐到了那種滋味,就是真完蛋了,也值。
笑了一會兒,皇帝問什麼事情,周星講了,要將兩大賺錢兒的機會,全部讓給朝廷。
“皇上,雖然我剛開始起步,沒有賺多少錢兒,而且,還全部投入了和英國人德國人的化肥工廠投資裡去了,但是,我深刻知道,只要好好經營,就一定能夠成功的。如果在十年之內,銷量保持正常增長幅度的話,大清戶部,在一年間的經營純利潤,將達到上千萬兩銀子!甚至更多!”
周星的話一出口,皇帝就不笑了,大臣們也嚴肅了,特別是一個人,更是一臉肅穆,那就是皇帝的老師,戶部侍郎翁同龢翁大人。
“你說什麼?西洋化肥的銷售就能夠賺這麼多錢兒?”
“是的,皇上,諸位大人,特別是翁大人,您想一想,算一算。”周星立刻給他們搬著指頭計算起來,“一畝地需要三百斤的肥料,還是一季度,如果以中原地區的雙季計算,則是六百斤,僅僅一畝地的肥料,朝廷直接賺取利潤數兩銀子!就算是一兩,您想想,全國有十來億萬畝吧?那就是十多億兩!”
“啊?”
光緒皇帝的眼睛綠了,所有在位的大臣們的臉也白了。
翁大人到底老到:“周星,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對朝廷的忠心也很好,可是,你想過沒有,天下的百姓,怎麼會都買那些未必管用的西洋化肥?”
周星將自己在懷慶一帶的銷售情況講了:“不出五年,我大清將家家戶戶使用西洋肥料。”
“那太可畏懼了!”翁大人趕緊給皇帝跪了:“如此,則朝廷雖然能夠得到一些好處,利益,卻將我大清的百姓利益,盡皆賦予西洋商人,天長日久,則我大清的財源,會被西洋人盡皆壟斷,我大清,實在是飲鴆止渴啊。”
周星心裡暗罵,你小子是不是害怕得不著那一成的利潤了?真是道貌岸然的傢伙。
“是啊,翁大人考慮得極是,依奴才看來,也應該及時煞住這股使用洋肥料的歪風邪氣。否則,大清的富源,將被洋人控制了!”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表明態度,都是支持老翁的。
皇帝本來還只是笑,現在,也笑不起來了。“周星,你聽到了?”
“聽到了,皇上,可是,有一條,翁大人沒有講清楚,如果使用西洋化肥,則我大清每年將增產增收四倍以上,其利益之大,遠遠超過了進口西洋肥料的費用,諸位大人,你們計算下,一年一畝地多收上一千五百斤糧食,那是多少錢兒?”
翁大人又找到了毛病:“你說什麼?你的田不是一畝地六七百斤嗎?”
周星趕緊拍腦袋:“呀,對不起,翁爺,我忘記了,我說的是西洋的斤。”
“哼,你在皇上面前,居然說西洋的斤兩,這不是明著欺騙皇上嗎?”
“對,這可是大不敬啊!”又一個傢伙陰險地低聲道。
周星對於這些人,都不感興趣,也不喜歡打聽他們都是誰,反正,就是晚清那些分子啦。
皇帝也有些不高興:“周星,你真是騙朕呀。西洋的斤是二十兩呢。”
周星不得不承認,光緒皇帝還不笨,其實,這也正是周星的聰明伶俐之處,故意露出些破綻,讓他們來進攻。
“西洋的是公斤,我們大清的是市斤,我們大清的十六兩,西洋的是二十兩,還是皇上英明!幸好皇上一語點醒了夢中人,不過,既然糧食增長不是這麼多,那化肥的使用,也不是這麼多,因爲,我是按照十兩一斤算的,老天,我整天和洋人在一起胡攪蠻纏,都被他們搞糊塗了!”
周星懊惱地說。
周星一懊惱,翁大人和其他官員都笑了。這也正是他們這些政客們喜歡玩的把戲。打擊別人,讓別人出醜,然後自己一邊樂去了。
周星趕緊給皇帝磕頭請罪。然後說:“不管怎樣,只要使用西洋人的化肥,咱們就大賺了!無論是百姓還是大清,還是皇上!”
幾個官員見周星這麼好玩,都來逗他,堅持說購買西洋化肥,將貽害無窮。
“喂,翁大人,還有諸位大人,你們都娶媳婦了嗎?”
周星這話一問,所有的官員都黑了臉,這話在皇上跟前能說嗎?水也不是,不說還不是,因爲,太俗。
“你真是胡說八道!”一個官員訓斥周星。
周星笑了:“既然諸位大人都有媳婦,那麼我來問你們,你們娶了媳婦,是賺了還是賠了?”
“啊?”
周星不給他們機會:“看著,是諸位大人賠了,因爲你娶了一個媳婦啊,得給她吃,給她喝,給她穿,還得給她錢兒,還得每天夜裡伺候她,嘿嘿。”說到這裡,周星笑得很曖昧,於是,好幾個官員忍不住都噴了。但是,周星不噴,繼續道:“還得天天給她說好話,巴結她,奉承她,花了多少的錢兒和心思?是不是啊,可是,你們諸位大人爲什麼還要娶妻呢?有的恐怕娶了不止一個吧?你們說,既然看著賠了的事情,大家爲什麼還這樣爭先恐後地做呢?”
皇帝都笑了:“真是胡說八道!”
周星話鋒一轉,“都是爲了孩子!傳遞家族煙火!無後爲大嘛。所以,你總是賺了的!因爲,她給你生了孩子,西洋化肥也是這樣,看起來,洋人賺咱們錢兒了,其實呀,咱們是娶了西洋的花媳婦,你說呀,我們對西洋的美女,是娶還是不娶?”
這樣一說,翁大人和幾個官員,張口結舌,居然沒有政黨理由來反駁。
“哈哈哈哈,周星算你對!”光緒皇帝笑了:“你說也確實有理,不過,我們大清買著西洋化肥,就算它有大用處,也是不妥當啊。”
“所以,皇上,諸位大人,特別是翁大人,小人才肯和英國人德國人合作,要建立工廠,自己生產化肥,等廠子建立起來,那是合作,用了幾年以後,就可以撤出西洋人的股份,將廠子完全算作是咱大清的產業了。這樣,咱大清得了技術,自己生產,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嗎?”
周星玩了許多的玄虛,現在才露出真實思想,讓皇帝和幾個官員聽了,都覺得自己剛纔,實在是下看了他,誤解了他。他們都知道西洋化肥的功效,所以,也在想著西洋人廠子的事情。
君臣幾個商量了以後,都同意了周星的主張。而且,都紛紛改變了對他的看法,轉而誇獎。
周星想到,這一回,是翁大人首先攻擊自己的,就提議:“皇上,依奴才之見呢,應該由戶部,自然是翁大人來主持了。將來年的銷售代理收入,盡入戶部,也是緩解下大清的財政艱難,而廠子成了,也是由翁大人來主持,至於我在那裡投資的錢兒,也就算了,反正,皇上都給我投了好幾萬兩的銀子呢。”
周星這樣表態,頓時讓翁同龢非常感動,他攻擊周星,一來,是爲了廠子轉歸國家控制,他將得不到許諾中的好處,二者,也確實擔憂西洋貨物充塞中國,造成危機。現在,周星的做法,一則就是他們贊成的拿來主義的洋務方法,二來,由他來主持,那利益和自由度就更大了。
他很感動,也很有疑問:“周星,小周大人,你,你真的不後悔?要是你繼續做下去,也許,一年能夠賺幾百萬呢!”
“啊,真的?我真的能夠賺幾百萬?可是,我今年明明全部算下來,只賺了一百萬呀!”周星傻呵呵地說,接著,將自己如何如何分配這些錢,也包括黑皇帝太后孝敬了四十萬兩,都講了。按照他的口徑,他到最後,手裡只剩下了一萬一千兩!
官員們和皇帝都按照周星的口徑進行了計算,幾百萬噸的西洋化肥,到最後居然只落了一萬兩銀子,嘿嘿,都在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內,哈哈哈,可笑,傻瓜!十足的傻瓜!
皇帝更高興了,這麼個好官員,一心一意只爲國家,只爲皇帝,只爲太后著想,這樣的好官員,到哪裡去找啊?
皇帝答應了周星的請求,但是,作爲回報和嘉獎,他金口玉言吩咐道:“來人,給朕記檔,就由戶部出面,即可收回周星所有化肥代理權利,及合作興建的廠子,以爲國家之事,朝廷感念周星之辛苦,特提拔一級,加恩他爲從三品戶部主事榮銜兒。”
皇帝笑了,翁大人笑了,其他官員也笑了,周星自然也笑了,大家都笑得很開心,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