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
一間陰暗潮濕的暗房里。
易宗林坐在房間背光處的柔軟沙發(fā)上,他修長的雙腿交疊,右手端著一杯不知名的液體,他懶懶地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一個年邁男人。
男人頭發(fā)非常凌亂,膝蓋因為剛剛被人推著跪在這里,已經(jīng)磨破滲血,布滿皺紋的臉龐上滿是被毆打過的傷痕,他渾身因為恐懼而顫抖著,蒼白的唇顫顫地吐出,“少爺,您……您饒了我吧,當年是我恩將仇報,利欲熏心,但是我真的只是為傅氏夫婦偷取了一些文件,其他的我真的沒有做過,我什么也不知道……跫”
站在一旁的東方傾在此刻狠狠踢了地上的男人一腳,“少爺也是你叫的?”
“是,是!”男人踉蹌地爬起來,繼續(xù)如狗一樣地跪在易宗林的面前,“易總,易總……我真的只是拿了傅氏夫婦的一些錢,幫他們偷了幾份文件,其他的我的真不知情……播”
東方傾又給了那男人一腳,“不知情你這些年怎么有錢在法國揮霍?”
“我怕易家破產(chǎn)的時候會查到我,就拿著傅硯清給我的錢逃來了法國,因為投資了幾個比較有發(fā)展的項目,就在法國賺了些錢……”
東方傾把男人的衣領揪了起來,狠狠地道,“在老板面前,你居然還敢滿嘴謊言……你是把你自己想得太聰明,還是把我們想得太愚蠢……這些年你根本沒有做任何的事,你拿著當年從傅硯清那里得到的錢,躲在一些不容易被人注意的法國小鎮(zhèn)里恣意的揮霍,直到最近你的錢揮霍光了,你為了生計才在馬賽冒出了頭?。?!”
男人聽聞驚恐地瞪圓了雙眸,眼底的恐懼更甚了。
東方傾忍不住用力地揮了一個拳頭過去,男人頓時血肉模糊地倒地。
東方傾把男人揪起來,準備再揮拳過去的時候,易宗林輕聲開口,“夠了?!?
東方傾得令,憤憤咬牙地提住男人的衣服,讓他無法逃避地跪在易宗林的面前。
男人聽到了易宗林沒有任何危險的聲音,連忙求饒,“易總,求你放過我吧,我在當年只是一個小嘍啰,我并不是迫-害易家的元兇……看在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的份上,求你饒了我這個腳已經(jīng)一半踏進棺材里的老人家一命吧……”
易宗林執(zhí)著酒杯的手閑適地搭在沙發(fā)的扶手上,慵懶地看著地上的男人,“世叔,我也記得我小時候你能疼我,還經(jīng)常背我父母買糖給我吃,那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了……”
“是啊,是啊,易總……你還記得……”劉世華頗為欣慰,一副老淚縱橫的樣子。
易宗林隨手把杯子放在扶手上,靜靜地凝視著杯子里所剩無幾的威士忌,笑了一聲,“我當然記得……我父親當年那樣的器重你,做每一單生意都會詢問你,把你視作他此生最好的朋友,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媽經(jīng)常叫你來我家吃飯……”
這一刻,劉世華痛哭了起來,“我對不起老板和老板娘,我對不起易家,我……”
“好了,這些事既然已經(jīng)過去了,我也就不想再提了。”
“是,是!!”劉世華感激涕零道,“易總,這些年我一直都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我每天都有為天上的老板和老板娘祈禱,就期盼能償還一些罪惡……”
易宗林表情認真地點了下頭,“世叔,總算你還有心?!?
劉世華松了一口氣,終于敢正眼看著易宗林?!靶液茫咸齑习搴屠习迥锊槐?,讓易總您如今這樣的出類拔萃……”
易宗林又是笑了一下,“世叔,我就是一個做生意的人,殺人放火的事我怎么會去做呢?”
劉世華用力點頭,“我就知道……易總您遺傳了老板和老板娘的大度和善良?!?
易宗林輕輕轉動著沙發(fā)扶手上的酒杯,笑著說,“不過,世叔,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小時候有一點不同了……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要當藝術家的天真男孩了,這些年在生意場上,我學會了很多不好的個性,比如不擇手段或是心狠手辣,所以,我本人是不做殺人放火的事的,我通常都是叫我的手下去做的。”
劉世華剛剛才呈現(xiàn)在臉上的慈善笑意,瞬間如被寒冰掠過,臉龐僵硬了起來。
直到這一刻,易宗林才轉過頭,正眼看了劉世華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世叔,你別害怕,我也就是想問你兩個問題,你只要如實回答我,不再把我當年輕的小孩子一樣好騙,我或許一高興,就讓你將功抵過了?!?
這一刻從易宗林幽暗眸底迸射出了陰冷眼神,讓劉世華不寒而栗,聯(lián)想到這些年外界對易宗林的評價,劉世華瞬間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是……易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劉世華抖著唇說道。
易宗林點了下頭,“那就直接開始我要問的第一個問題吧……”他唇角勾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道,“告訴我,這十年來,傅氏夫婦還有聯(lián)絡過你嗎?”
劉
世華露出悲苦的表情,“易總,你這不是說笑嘛……傅硯清夫婦不是早就跳樓自殺了嗎?”
易宗林好整以暇地看著劉世華臉上的疑惑,然后嘴角的笑意更深濃了?!笆朗澹磥砦覄倓傉f的話,你并沒有放在心上,我說了,你得給我說實話?!?
易宗林明明帶著笑的臉龐,卻讓此刻的劉世華感覺到了陰駭,他欲辯解的聲音頓時咽進了喉嚨里。
“對不起了,世叔,我需要你的配合?!?
易宗林這句話剛落,劉世華就發(fā)現(xiàn)東方傾已經(jīng)提著一只汽油壺走了過來。
等劉世華意識到危險的時候,東方傾已經(jīng)把劉世華摁倒在了地上,掐住他的喉嚨,而后把汽油壺里的液體猛地灌進劉世華的口中。
這期間,易宗林正悠然地抽著一支煙。
在劉世華被液體嗆得無法在開口說話、咳嗽不停的時候,東方傾把地面上一塊已經(jīng)濕了布蓋在了劉世華的臉上,然后繼續(xù)把汽油壺里的液體倒在那塊布上。
劉世華已喊不出聲,痛苦得用力掙扎……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劉世華已經(jīng)沒有氣力再掙扎,肺腔里只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東方傾把他臉上的濕布拿了開來……
劉世華此刻只能用渴求生存的羸弱目光看著易宗林。
易宗林閑適地吐出一口煙后,開口,“世叔,我想你應該還有力氣回答我的問題。”
劉世華的嗓音已經(jīng)沙啞無力,“我……只……知道他們……沒……死,但…………他們只有……在易家出事的……第三年聯(lián)絡……過……我,后來,真……的……沒有。”
“很好,第二個問題。”易宗林跟劉世華笑了一下,“世叔,你依然要如實的回答我。”
劉世華連跟易宗林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能弱弱地看著易宗林。
易宗林沉靜道,“當時傅氏夫婦是要你去見他們的大女兒傅思俞,并讓你交了封信給傅思俞,是嗎?”
“是……他們給了我……很大的……一筆錢,讓我……我去見傅思俞……
“所以,你跟傅思俞在a市見過一面?也告訴了傅思俞她父母沒有死的情況?”
“是……”
易宗林滿意地點了下頭,“好,很好,世叔你終于學會了配合我……現(xiàn)在問最后一個問題,你真的不知道傅氏夫婦現(xiàn)在在哪里嗎?”
“我……真的……不……知道……”劉世華已經(jīng)把自己身上所剩無幾的力氣用完,此刻,已經(jīng)無法再吐出更多的話。
東方傾看著眼皮已經(jīng)快閉起來的劉世華,恭敬地問易宗林,“老板,現(xiàn)在,如何處置這個人?”
易宗林扣著西裝扣子站起身,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剛才承諾過他會考慮放過他,所以,把他送到他家里吧,記得給他留點錢在他家的保險柜里,也算我報答世叔小時候疼愛過我?!?
東方傾聽聞勾起了嘴角,“是。”
而躺在地上的劉世華聽見易宗林所說,恐懼的瞳孔卻在慢慢地放大……
要知道,劉世華是因為欠了地下錢莊的賭債,被地下錢莊的那些黑社會人士追殺,才從小鎮(zhèn)里跑了出來,欲從馬賽逃到國外,如果現(xiàn)在被送回小鎮(zhèn)上的家中,后果……可想而知。
……
易宗林剛準備上車,西裝袋子里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看到易宗林皺了一下眉,東方傾已經(jīng)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誰。
只見易宗林選擇直接按下拒接鍵,而后上車。
東方傾恭敬地替易宗林關上車門。
車子行駛在前往機場的路上。
易宗林一上車就閉起了眼,靠在椅背上想著事情。
東方傾知道易宗林最不喜歡想事情的時候被打擾,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壯著膽子問了一句,“老板,是傅小姐打來的吧?”
在后視鏡里看到易宗林皺了一下眉,東方傾就后悔他此刻不應該多嘴問的。
幸好,易宗林沒有回答他,也沒有責備他。
東方傾然后不敢再說話了,專心致志地開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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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恩同抱著prince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傅思俞站在落地窗前,有些失落的樣子。
“大姐……”
聽到傅恩同的聲音,傅思俞轉過身,臉上漾起了一抹微笑。
傅恩同抱著prince來到傅思俞的面前,問,“你剛才在跟姐夫打電話嗎?”傅恩同眼尖地看到傅思俞剛剛把手機插進了褲袋里。
傅思俞從傅恩同懷里把prince抱了過去,說,“他估計在忙吧,沒有接我電話?!?
prince嘟起嘴,“媽咪,prince也好想爹地,爹地什么時候回來呀?”
“媽咪也不知道,不過你爹地回來之前,肯定會跟媽咪打電話的。”
“媽咪,爹地好忙喔,媽咪已經(jīng)給爹地打過好幾次電話,爹地都沒有接?!?
傅思俞捏了捏prince的小鼻子,笑著說,“小笨蛋,媽咪跟你說過,不能抱怨爹地,因為爹地要管理一個很大很大的公司,是很辛苦的,知道嗎?”
“哦?!?
傅思俞把prince放了下來,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疼惜道,“乖,去玩吧!”
prince抱走傅恩同手里的玩具車子,乖乖去沙發(fā)上玩去了。
傅思俞滿足地看著prince,感慨道,“這小屁孩,現(xiàn)在越來越不好哄了,昨晚kingsly沒打電話來,他一直鬧著要跟kingsly打電話,怎么哄也哄不了……”
“那你怎么不讓prince跟姐夫打電話呢?”傅恩同問。
傅思俞聳了下肩膀,“kingsly這兩天肯定很忙,我不想kingsly在百忙之中還要抽出時間來哄小家伙。?!?
傅恩同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了傅思俞,“大姐,你對姐夫,真的好體貼?!?
傅思俞窘迫地瞪了自己的妹妹一眼,“請問你是在取笑自己的姐姐嗎?”
傅恩同笑著搖了下頭,“我是覺得,我很喜歡看到姐姐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傅思俞感到一絲內疚,歉意地道,“恩同,那天,我是不是嚇到你和洛威了?”
“不,大姐,那天的你,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你?!?
“哦?怎樣不一樣的我?”
傅恩同深凝著傅思俞道,“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姐你哭……在我印象里,你從來就沒有哭過。”
傅思俞輕輕嘆一聲,輕笑著說,“我也沒有想到我那天的情緒會那樣爆發(fā)出來,真的好丟臉……我根本不應該在你們面前流淚的。”
傅恩同疑惑地問,“為什么?”
“因為這樣脆弱的我,以后還怎么在你們面前樹立姐姐的威儀呢?”
傅恩同被傅思俞的話逗笑,過了好幾秒后正色道,“大姐,我想你以后都不用再在我們面前樹立你的威儀了,因為我和洛威已經(jīng)長大了,我們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再也不需要你來保護我們……從今往后,你將由我和洛威,當然,還有姐夫來保護你?!?
傅思俞緊緊握住妹妹的手,滿足地道,“所以我現(xiàn)在很幸?!宜鶒鄣娜硕荚谖疑磉?。”
……
從車上下來,傅思俞仍舊在猶豫,“我想我還是不去見他吧……我相信你們已經(jīng)把我想說的話,轉告給了他。”
傅恩同緊緊挽著傅思俞,道,“大姐,池意哥他真的很關心你,如果沒有見到你,他不會安心的?!?
“我知道他很關心我……但我希望,他能更關心他身邊的人?!?
傅恩同疑惑,“什么身邊的人?”
“就是現(xiàn)在在跟池意交往的女孩啊……上次池意跟我說,他已經(jīng)視那個女孩為結婚對象?!?
“天吶,大姐,你不會真的相信池意哥所說的話吧?”
傅思俞錯愕。
傅恩同吁了口氣,道,“這樣的話,池意哥就是說給我和洛威聽,我們都不會相信,而大姐你,居然會相信?!?
傅思俞陷入了久久的呆滯。
傅恩同輕輕嘆了一聲,“大姐,池意哥這兩年根本就沒有停止過對你的關心……哪怕是曼哈頓第二天會降溫,他也會從中國給我打來電話,讓我記得第二天提醒你要加衣服……試問,這樣的男人,他可能會愛上別人嗎?”
傅思俞遠遠就已經(jīng)看到坐在窗邊的池意。
他是一個外形俊朗的男人,吸引了咖啡廳里很多女士的目光。
可他的目光,從她踏進咖啡廳,就一直停駐在她的身上。
恩同沒有進來,說是有些東西要去買。
她的心,在看到池意的時候,就已經(jīng)揪了起來,絲絲的疼痛此刻正從她的胸口蔓延。
池意一如既往的紳士,替她把椅子拉開。
她坐了下來,卻無法抬頭面對他。
池意見她低頭不語,關心地問,“思俞,你怎么了?”
她搖了下頭,過了很久,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微微赤紅的眼眸望著他。“沒事……恩同說你有事一定要見我,是什么事呢?”
池意因為有重要的事迫不及待想要跟她說,所以沒有注意到她此刻的雙眸。“恩同跟我說,你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留在易宗林身邊?!?
“是?!?
池意深邃的眸子掠過了一絲沉重,“思俞,我知道你做這個決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但是,你必須離開易宗林。”
“池意,難道連你也無法理解我嗎?”
“我并非無法理解你,而是你根本就不清楚你現(xiàn)在選擇的是一條通往萬丈深淵的路。”
“為什么你們不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呢?”傅思俞的聲音微微哽咽,“他第一眼見到的人是我,不是思翎,如果不是第一眼就已經(jīng)對我動心,他后來又怎么會跟思翎交往呢?所以,我為什么不能認為是他把思翎當成了我呢?”
“你現(xiàn)在只是在強詞狡辯?!?
“我沒有強詞狡辯,這只是可能存在的事實……畢竟,誰也不是他,誰也無法猜到他心底真正的心思,不是嗎?”
“就算他為了溫清影,紆尊降貴跟史密斯合作,跟占至維化敵為友,你也不覺得他是被溫清影吸引?”
“我相信他不是純粹為了溫清影而做出這些商業(yè)決定,他一定有背后的考量。”
“如果你還要否認的話,那這個呢?”池意將一疊照片,突然放在了傅思俞的面前,“這些照片,是否能動搖一下你現(xiàn)在的決心呢?”
池意毫無預警就把照片放在了她的面前,她的目光沒有來得及逃脫,就已經(jīng)看到照片上男女。
是易宗林和溫清影。
畫面的背景是易宗林的私人機場,易宗林摟著溫清影的腰,一起走向他的私人飛機。
在上飛機的時候,易宗林把溫清影抱了起來,溫清影手勾著易宗林的脖子,那樣的嬌媚害羞。
池意深深凝視著此刻臉色蒼白的傅思俞,“這些照片并不是我雇人拍到的,而是有人交給我的……照片上的時間很清楚,就是五天前易宗林出差的那天早上,在易宗林的私人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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