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肯定是跟你開玩笑的。”
易宗林哄prince向來都很有耐性。
prince撅起嘴,“不對啊,嚴爺爺就是這樣跟我說的……他不是跟我開玩笑。”小家伙很認真道。
易宗林蹲下身子,俊逸臉龐上的溫柔盡顯父親的慈愛,“爹地媽咪在努力,但是小妹妹不是說有就有的。踝”
prince原本期盼的面容頓時失落了起來,嘟嘴道,“可是袁琪阿姨說有就有啊……袁琪阿姨說明年就可以給prince再生個小妹妹……為什么爹地媽咪努力了這么久,還沒有呢?”
易宗林沒有說話耘。
prince幼稚的臉龐轉向仰起看向傅思俞,“媽咪,是因為你和爹地不夠努力嗎?”
“這個……”
傅思俞泛白的臉龐微微泛了紅。雖然prince天真的意識里根本不知道孩子是怎樣形成的,但她沒有辦法像易宗林那樣平靜地跟孩子討論這個問題。
所幸的是,易宗林此刻接過了她的話,替她解決了眼前面臨的窘境。
“不是爹地媽咪不努力,是媽咪身體不好……”易宗林溫和的語氣耐心地道,“小家伙你知道的,你媽咪身體一直不太好,爹地和媽咪希望是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再替你生個小妹妹。”
小家伙一聽說媽咪身體不好就心軟了,小手把傅思俞抱住,“媽咪,你早上說人不舒服,現在好些了嗎?”
傅思俞雙頰還有些紅,點點頭。
“那我現在不要小妹妹,就要媽咪把身體養好,可以嗎?”小家伙懂事地道。
兒子暖心的言語讓傅思俞很是欣慰,她伸手揉揉小家伙的小腦袋,聲音因感動小家伙的體貼而低沙,“當然……媽咪會養好身體的,媽咪還要照顧prince呢!”
“不,媽咪不止要照顧我一個,媽咪還要照顧爹地……老師說,在家里,爹地也是個大男孩。”prince嘟起嘴說道。
傅思俞微微怔了一下。
易宗林看著傅思俞,發現她的眉心緊緊地揪著。顯然,她很為難。
“prince,爹地和媽咪還有事要談,你先去樓下玩,等會兒爹地媽咪陪你一起用晚餐。”易宗林再一次解救傅思俞。
prince向來乖巧,聽易宗林這樣說,小胖手就把傅思俞放開了。“那爹地媽咪,我下去玩了,你們要快點下來哦。”
“嗯。”
易宗林把prince抱了起來,疼惜地親了一下,這才把prince放下。
prince蹦蹦跳跳地走出了房間。
傅思俞望著prince的背影,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孩子又將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里,她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
就如那名心理治療師說的,他們可以極力引導孩子認識父母離婚是社會上很正常的一件事,也能引導孩子從自閉的傾向中走出,但父母的離異永遠都會是孩子心理的一道陰影。
傅思俞回過神時,易宗林已經回到房間。
傅思俞沒有在易宗林面前流露出一絲脆弱,恢復了剛才跟易宗林談話時的清冷。
易宗林卻和剛剛跟prince說話時一樣的溫和表情。“關于剛剛討論的問題,未免引起爭執,我想還是等到明天湯姆森給你做過檢查再說。”
她同意。
孩子在家,沉默是他們保護孩子最好的方式。
易宗林隨即走出了房間。
傅思俞做了一個夢。
夢境里她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身旁圍繞著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然后,她的身體碰到冰冷的金屬,血從她的下半身溢出。
緊接著,她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她是被這樣的畫面嚇醒的,醒來時額頭上滿是細膩的冷汗。
她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意識到夢境不是現實時,恐懼的心境這才慢慢平復下來。
然后,她打開床頭燈,讓自己靠在床頭上。
今晚她沒有睡沙發,易宗林把床又讓給了她。
她起先是睡得很安穩的,但不知道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
但是夢境里的畫面其實并不可怕,只是很正常的一個手術畫面,可她居然這樣的恐懼。
傅思俞起身下床,準備給自己倒杯水喝,下床的時候,卻不經意間瞥到了那空蕩的沙發。
她疑惑了一下,本能地看了一眼周圍。
但目光落在房間北面的陽臺上時,她怔在了床邊。
一片漆黑中,她隱約看見了易宗林坐在露臺上的黯淡身影,他坐在露臺的休閑椅上抽著煙
,整個別墅的黑暗,幾乎快將他吞沒。
他在那里,仿佛已經好久好久……
那樣寂寞的背影,是她從未見到過的,震撼了她的心。
……
喝完水后,她躺在床上,卻再也無法入睡。
北面的陽臺上他仍舊坐在那里,手里的煙仍舊在慢慢地燃燒。
她呆呆地望著天花,腦海里晃過他孤獨坐在那里的畫面。
她不知道他坐在了那里多久,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在思慮明天的事。
這印證了她心底的猜測,這一次他對她的關心是真實的。
為什么她現在這樣的想笑?
易宗林……
他憑什么關心她,有什么資格說他在意她?
她曾經用整個生命在愛他,可他棄她如敝履,沒有一絲的憐惜和手下留情。
她依然記得他跟她“攤牌”的那天……
她撞到了房間的金屬飾品,當時她的額頭上滿是鮮血,可是,她在他的眼中沒有看到一丁點的猶豫和遲疑,他仍舊用他陰冷的雙眸如利劍般逼視她。
他們糾纏這么多年,他根本就沒有愛過她,也沒有在乎過她……
他如今關心她,只是因為那晚她的胡言亂語。
因為她那晚的“胡言亂語”,他的內心終于產生了一絲內疚和自責,所以,隔天他選擇了跟她表白。
或許是覺得他給予她的傷害太深,造成她此生的痛苦,所以他應該擔起責任,又或許是顧慮到prince,他覺得可以嘗試跟她組成真正的家庭……
但他忽略了……
她的人生從來就不需要被施舍……所以,她不會接受他的這份“在乎”。
人可以犯錯,但絕不可以沒有骨氣。
她才不需要別人施舍的愛!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永遠都不可以混淆。
就算當初她把自己視作思翎陪伴在他身邊,她也不是為了想要得到那份根本就不屬于他的愛,她只是想要代替思翎償還傅家對易家的那份虧欠。
他還是不懂她……
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補償她,只因為他從來就沒有了解過她。
如果他真的了解她,他就會知道,她要的從來只是一份純粹的感情。
既然從來都沒有愛過,何必要為了補償而佯裝在乎呢?
他如果只是把她當作朋友純粹的關心她,她會接受,但他這份施舍的“愛”,他給她的,只有難堪和恥辱。
很久以后,傅思俞斂下了酸澀的眼眸。
翌日。
傅思俞是坐易宗林的車去醫院的。
在車上,傅思俞和易宗林一句話都沒有說。
沉默在他們之間似乎變成了一種默契。
但是,在她下車的時候,易宗林伸手攙了一下她。
她知道他是出于好心而扶她,所以,下車的時候她雖然掙開了他的手,卻沒有說什么。
而后,他們一起走進醫院。
這是a市高級的一家私人醫院,在加上車子是停在醫院門口,而她和易宗林又是黑超遮面,所以沒有路人認出他們。
……
在醫院的一個手術室前,傅思俞見到了湯姆森。
湯姆森是個很年輕的醫生,他跟易宗林的交情顯然不淺,兩人見面的時候擁抱了一下。
而后易宗林跟湯姆森介紹了她。
易宗林仍就稱呼她為他的妻子,但湯姆森顯然了解他們現在的狀況,并沒有多在他們的夫妻關系上多做交談,而是直接就轉入正題,帶她進了手術室先進行檢查。
當她躺在手術室的病床上時,她驟然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因此,湯姆森替她檢查的時候,她的臉色是完全蒼白的。
“易太太,你還好嗎?”
湯姆森突然注意到了她的臉色,關心地詢問了她一句。
她平靜跟湯姆森搖了下頭,道,“我沒事。”
“但你的身體是僵硬的。”湯姆森道。
“可能……可能是我有些緊張吧!”
“這不是手術,你完全可以不用緊張。”
“嗯。”
她慢慢放松身體,可是,湯姆森把醫療儀器放在她身上時,仍因為她的身體太過僵硬而無法幫她做檢查。
湯姆森于是對她道,“易太太,居于你沒有辦法放松下來……不如我先跟你聊聊天吧!”
傅思俞跟湯姆森點了下頭,她也沒有料到她會如此無法放松。
湯姆森笑著說,“這是我第二次見易太太你了……你還是跟兩
年前一樣,年輕美麗。”
傅思俞愣了一下,“第二次?”
湯姆森點點頭,“是的……易太太你難道不知道嗎?你生prince的時候,我就是你的接生醫生。”
傅思俞驚詫地瞪圓眼眸。
她記得申秘書曾經跟她說過,她生prince的時候,易宗林請過一大批的婦科醫生來幫助她……當時她為這件事而感動過,可是在易宗林跟她攤牌以后,她連這件事都覺得是易宗林當初的有意策劃。
可是她現在想起了湯姆森的這張臉,似乎戴上口罩,的確就是當初替她接生的那名醫生。
傅思俞處在震懾中,“是醫生你幫我接生的?”
“是的。”湯姆森笑著說,“我記得你當時的處境很危險,幸好是我在那里……不是我自信我自己的能力,我想如果當時替你接生的人不是我,你們母子平安的幾率不會很高。”
“是易宗林請你來的?”傅思俞呆愣問湯姆森。
湯姆森如實道,“事實上當時我正在研究一項很重要的醫療手術,我并不打算花費時間為一個孕婦接生,但是易總當時跟我打了三通電話……我想易太太你應該知道,我并不是一個會為錢所動的人,所以,當時打動我的是易總對易太太你的那份情意。”
“情意?”
面對傅思俞錯愕的反應,湯姆森反倒疑惑,“易太太你難道不知道易先生當時為了能讓你平安生下孩子差點就要夷平了我的研究所?”
傅思俞一臉懵然。
湯姆森笑一聲,幽默回答,“看來易先生是個愛把心事藏在心底的男人……我跟你說,易先生第一次跟我打電話的時候,他的語氣糟糕極了,他說他需要當時還不是易太太的您平安無事,要求我必須去幫你接生,否則他就讓我的研究無法繼續做下去……我這人最反感的就是這樣自恃尊大的有錢人,所以幾乎沒有考慮就拒絕了易先生,但我沒有想到,易總居然會給我打來第二通電話……眾所周知,易總在這個世上沒有需要他親自去打第二通電話的人,所以我很意外,沒有想到易總還有這樣在乎的女人,但我當時真的沒有辦法放下自己的研究,仍舊拒絕了易總,豈料,易總第三次跟我打來電話……這一次易總不再是以恒集團總裁的身份跟我打電話,他以誠摯的語氣請求我能夠幫助他的女友,他說他不能失去你和孩子……最終,我就是因為易總對易太太你的這份情深,這才放下了手頭上的研究,去了你所在的醫院。”
難怪當時有很多的醫生都說她生孩子會有很大的風險,但是在手術的那一天,所有的醫生都說她一定能夠順利生下孩子……
她正是因為有了這份信心,這才能夠最終順利順產。
原來,當時替她接生的居然是湯姆森。
湯姆森輕嘆了一聲道,“易太太,我不知道你和易總的感情出現了何變故,導致你和易先生準備離婚并且決定要拿掉這個孩子,但我認為,易先生他對你一定是有情的,如果你也對易先生有情的話,不如兩個人再坐下來好好地談一下,看看你們的感情是否還有轉圜的余地……我始終相信,我能從死神手里救出你和prince,就是為了讓你和易先生的緣分得以維持下去,你們根本不應該分開才對。”
處在怔愣中的傅思俞,久久都沒有回應湯姆森。
……
傅思俞做完檢查出來,看見易宗林一直就等在手術室的門外。
湯姆森跟易宗林進行交談的時候,她看著易宗林,滿腦子都是湯姆森剛才跟她說的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湯姆森離開了。
易宗林神色肅冷的目光對上她,“我想湯姆森剛剛已經跟你說了,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確保你的流產手術不會造成大出血。”
傅思俞你在想什么?你怎么能夠因為他曾經跟湯姆森說過那番話,你就覺得他對你的感情或許像袁琪說的可能不是單純的想要補償呢?
他是個那么會用心計的男人……他或許當時只是怕你會去調查這件事,所以把那份深情演繹得天衣無縫……
你別忘了,他那時候在用盡各種手段讓你相信他的深情,這樣你才會嫁給他。
所以,湯姆森當時可能也是被易宗林騙了,易宗林當時其實只是在天衣無縫地演繹那份戲假情深。
傅思俞……
你真的很沒用,居然到現在還會被易宗林影響。
他如果真的對你有這份深情,以前可以是誤會了你的品格,那么在誤會解除以后,他為什么仍舊沒有跟你表達這份深情呢?
他在跟你發生關系以后,才才想著跟你表白,這根本只是因為憐憫和同情,不是因為深情……如果是深情,他又怎么會答應將來娶唐舒曼呢?
袁琪說他有娶唐舒曼的原因,就算袁琪說的是真的,你覺得有什么理由是可以讓他放棄對你的情而選擇唐舒曼呢?
是的,你根本就想不出理由……
p因為如果你知道深情愛一個人是不管有多么艱難都會想要跟對方走到一起的,而如果他有苦衷而不愿意跟你走到一起,唯一的理由只有——他對你的情就沒有那么深。
所以,別說他對你根本就不可能情深,就算有那么一丁點的情,也不值得你此生繼續迷戀著他……
藏在他心底的那個人,應該只有思翎。
由始至終,他愛的人只有思翎,所以,他不可能對任何人情深。
這樣的男人,即使他可能有過一剎那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想法,他也永遠都給不了你想要的……
傅思俞在此刻閉上了眼。
易宗林當然不可能揣度得到傅思俞此刻在想什么。
他憂慮地看著傅思俞。
傅思俞慢慢地睜開了眼,眼睛里有濕潤,這是她對過去無法控制的一種祭奠方式。
易宗林走到她面前,輕輕扶住她的雙肩,“我不允許你冒這樣的風險。”
傅思俞泛紅的眼眸看著易宗林,她內心的悲傷,侵蝕著她此刻無助的靈魂。
易宗林以為傅思俞是在難受這樣結果,他溫和的低沉嗓音對她道,“我知道我無法讓你信任,但我可以以我的性命來起誓,只要你顧全自己的身體生下孩子,從此以后我會退出你的生命,如果我做不到,我的腫瘤將會復發,而后永遠無法治愈。”
傅思俞迷蒙的淚眸看著易宗林。
他居然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來做起誓,這說明他是真的希望她能顧全她的身體……
可是他的這份關心,永遠都不是他對愛人的關心,更像是他對親人的關心……
她現在弄懂了……
因為prince,他對她建立起了一份類似親情的關系,所以他關心她,補償她……
“我想思俞不管做出什么樣的選擇,都不由易總你決定,而是由思俞自己決定!”
一道冷冽的聲音插了進來。
傅思俞還沒有反應過來,腰身已經被一道溫暖的臂彎擁住。
是占至維。
……
占至維此刻擁著傅思俞,陰駭的眸光如鋒利的刀鋒跟易宗林對峙。
相對于占至維的怒火中燒,易宗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冷靜肅冷的氣息,仿佛對占至維的出現,并不放在心上。
事實上,傅思俞只有昨天早上跟占至維打過一通電話,昨晚她并沒有跟占至維打電話。
她跟易宗林說她會讓占至維陪著她,今早她并沒有真的打電話給占至維。之所以沒有再要占至維配合她繼續演戲,只因為昨天晚上跟易宗林的對話,讓她知道,易宗林根本就不相信他和占至維會走到一起。
因為如果易宗林相信了的話,昨天晚上他根本就不會跟她提到占至維。
如果她真的跟占至維在一起的話,易宗林的反應不可能會那樣的平靜。
要知道,易宗林曾經說過,占至維是他的仇人兼對手,她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唯獨不可以跟占至維。
那么易宗林的平靜,只因為他深知她和占至維并沒有真的發展成情侶。
而占至維此刻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是因為占至維昨天早上接到傅思俞的電話后就感覺到了傅思俞的語氣不對。
他因此派人去調查了傅思俞的行蹤,這才知道傅思俞前兩天去過醫院。
再詳細調查,在今早的時候,便得知傅思俞和易宗林來到了這家私人醫院。
所以,占至維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此刻,占至維和易宗林之間的較量讓整個醫院的走廊上都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
他們各自的人都已經站在老板的身后,當然,沒有各自老板的命令,他們都沒有任何的動作。
“思俞,我們走。”
占至維在冷冷瞪過易宗林后,挽著對于占至維的出現很是意外的傅思俞就準備走。
然而,易宗林的一眾保鏢,立即擋住了占至維的去路。
占至維的手下自然也不甘示弱,護住自己的老板,跟易宗林的手下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放開你的手。”
易宗林沉冷地對占至維道。
占至維背對著易宗林,冷笑一聲,“易總你以為你此刻是在命令你自己的手下嗎?”
“我想昨天早上我已經很委婉地跟占總你說過,我和太太彼此相愛,我不需要外人來插手我和我太太之間的感情。”
易宗林平淡的語氣,卻隱含著他滲人的危險。
“如果我今天非要帶走思俞呢?”占至維轉過身,寒冷的目光跟易宗林對峙。
易宗林微微瞇起眼,同樣的冷意迸發。
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就在這個時候,傅思俞抬起眼眸,凝視著易宗林,“我想要跟你談談。”
占至維聽聞,整個
人震了一下。“思俞……”
傅思俞依然看著易宗林,嗓音微微艱澀,“在我跟你談之前,我能不能跟占總單獨說幾句話。”
易宗林冷肅的眸光因為傅思俞明顯柔和了下來。
傅思俞隨即拉著占至維的手,徑直邁開步伐。
易宗林的保鏢自動把路讓了開來。
在醫院的陽臺上,傅思俞背對著占至維。
陽臺上的風有些大,這讓占至維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披在了傅思俞的肩上。
傅思俞卻好像感知不到占至維披上來的外套,呆滯的目光仍舊望著前方。
占至維沒有開口,只是疼憐地看著傅思俞纖瘦的背影。
傅思俞終于緩聲吐出,“占總,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你接近我,是為了要贏了易宗林嗎?”
占至維沒有想到傅思俞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所以,他停頓了幾秒才回答,“由始至終都不是。”
傅思俞閉了下眼,“那么,我是哪方面的特質吸引了你?”
“美麗,善良,堅韌。”
傅思俞睜開眼,眼淚已然從她的眼角滑落了下來。
晶瑩的淚液沿著她的臉頰慢慢下滑,風一吹,她的臉被風刮得很疼。
傅思俞沒有再說話,這讓占至維走到了她的身邊。
她的滿臉淚痕的樣子令占至維把她的身子扳了過來,疼惜地看著她,“告訴我,是不是易宗林欺負你了?”
傅思俞眨了下眼,更多的眼淚從她的眼睛里溢出。
這一刻,占至維把傅思俞輕輕摁進了懷里,他心疼地吐出,“別為了那個男人再流淚,不值得。”
傅思俞靠在占至維的懷里,她極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卻還是無法控制地抽泣起來。
看到傅思俞眼睛成串的眼淚落下,占至維的拳頭握緊,恨不能此刻能夠徒手跟易宗林較量一番。
傅思俞的情緒越來越無法控制,最后失聲痛哭起來。
占至維下巴抵著傅思俞的額,心疼地把她緊緊抱住。
傅思俞酸澀地道,“我十八歲的時候,就喜歡他……我沒有幻想過跟他能夠交集,是他使計讓洛威逼我去找他……我一直都怕跟他有交集,因為我知道他不可能會喜歡我,所以在去美國之前,我都能夠做到不抱任何希望……但是,他突然來美國跟我打孩子的撫養權官司,他逼著我嫁給他,他關心我,看到我險些跌落陽臺時緊張萬分,他在乎我,告訴我他在沒有我的日子過得很痛苦……我完全相信他,因為我相信他對思翎的那份愛,我好心疼他因為這份愛而導致家破人亡,所以我想代替傅家去彌補他……我對全世界的人,從來都沒有惡意,也沒有私心,我善良對每一個人,可是老天為什么要安排他來利用我,這樣的殘忍對我呢?”
說到這里傅思俞已經泣不成聲。
“不要說了,思俞……”占至維疼惜地把傅思俞擁得更緊,心疼地親吻她的發。
傅思俞埋在占至維懷里的腦袋用力地搖晃,“我好難受……這段日子……我好難受……”
占至維把傅思俞按靠在他厚實的肩膀上,“我知道。”
“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把整個身心都交給他,而他甚至直到今天,都不知道我跟他在一起是第一次……”
“思俞,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為他流淚。”他輕輕拉開她,她痛哭的凄楚面容,讓他的心揪痛。
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傅思俞……
即使在生prince最艱難時,她也沒有流下過一滴眼淚……
可是,她的眼淚現在卻為易宗林不休不止地流淌。
“剛剛在手術室里,醫生跟我說,他曾經為了說服湯姆森給我接生,他親自給湯姆森打了三通電話……”
占至維輕輕把傅思俞眼角不斷涌出的淚水拭去。
傅思俞淚眸模糊,自顧自地道,“我不懂,一個人怎么可以把演戲演的有那樣的真實……每個人都是有心的,難道他真的只是一個無心的人嗎?”
“他為了報仇無所不用其極……所以,他更加不值得你為他流一滴眼淚。”
“可是……”
“什么?”
“我想要就這件事去問清楚他。”
占至維的動作頓了一下,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傅思俞。
傅思俞噙著淚光的眼眸看著占至維,很久很久以后,她閉起眼,沉痛地吐出,“至維,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深深地愛過一個人.不管這個人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不管這個人曾經有沒有愛過其他人,不管這個人的身體是不是只屬于你,不管這個人是
不是無數次表現出了對你的不在乎……但只要這個人他出現過一次對你的在乎,你所有的是堅持,冷靜,聰明,理智,全都統統被打破,你只想要追問清楚這一次的在乎,是不是才是這個人心底最真實的他……”
“思俞……”
傅思俞低垂的眼簾,淚水沾滿了她濃密黑翹的長睫,“我真的以為我已經做到放下了他,我真的覺得我從此以后可以開啟新的人生,可是,這一刻,我就只想問他……他是不是真的在乎我……”
占至維的眼睛跟著濕潤,從未有一刻,他這樣的心痛過。
“從我遇見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將來一定會是個沒用的人……”
“不。”占至維輕輕捧住傅思俞濕潤的臉龐,望著她噙著淚光的赤紅水眸,“你不是沒用,你只是沒有辦法逃過愛上一個人的宿命……”
傅思俞竭力頂著哽咽,瞪大的水眸望著占至維,“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至維……我不想你也逃不過這樣的宿命。”
占至維深望進傅思俞蒙著水霧的眸底,“我心甘情愿為你背負這樣的宿命。”
“不要,至維……”
又一次的,占至維將傅思俞緊緊地抱住,“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你,我也會將你從他的手里奪來……我一定要讓你的宿命從此歸屬于我。”
占至維和傅思俞來到醫院的走廊時,只剩下申秘書一個人站在走廊。
申秘書看到占至維時的敵意很重,卻恭敬地對傅思俞道,“夫人,總裁他在車里等您。”
傅思俞沒有回應申秘書,只是把罩在自己身上的占至維的外套還給了占至維。
占至維深深地注視著傅思俞。
傅思俞跟占至維點了下頭,示意感激,而后,她轉過身,慢慢地走向了走廊的另一頭。
申秘書跟了上去。
占至維身后的夏禹囁嚅地問,“老板,您就讓傅小姐跟易總走了?”
“我還能怎么辦……”
夏禹沒有聽清楚占至維所說的話,下一秒,卻見到占至維轉身,朝著跟傅思俞背道而馳的方向走去。
在上車的時候,占至維把一記拳頭重重地打在了車窗上。
車窗的玻璃破碎。鮮血從占至維握緊的手背上潺潺流出……
……
傅思俞站在車旁。
黑色的車窗里隱約映射出那個人英俊的輪廓。
而后,那個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們的身高相差有十多公分,這讓他看著她的時候,很自然地形成一股壓迫力。
傅思俞跟他四目相對了有數秒。
然后,她開口對他說,“你能不能帶我去一個地方。”
“你說。”
他的嗓音如往常的磁性低沉。
“去那片海。”
易宗林在跟傅思俞“重逢”最初的時候,曾經帶傅思俞去過一片海。
那片海是傅思俞第一次對易宗林產生了幻想的地方。
易宗林知道傅思俞所指的是那片海。
“好。”
傅思俞隨即坐進了車廂。
易宗林仍舊像來這里的時候那樣,攙著傅思俞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