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易搖頭道:“執迷不悟!”也不躲閃,一掌平推,暗蘊仙元力于掌中,正打出一道金色氣旋,只“嘭”的一聲,實實印在那唐龍胸口。
再觀唐龍本就是躍起而來,這一下擊得實了,唐龍只覺胸口一陣劇痛,卻也好在聞易下手有分寸,無有直接將其擊斃,這段日子輾轉于崇山峻嶺之中,他可沒少揣摩這仙元力的功效來,但即便如此,這看似輕飄飄軟綿綿的一掌,也著實不好受。
只見那唐龍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了出去,口鼻鮮血狂噴,洋洋灑落,在空中劃出一道殷虹,十二對肋骨斷了足有八對兒之多,此時受得一掌,胸口明顯凹陷下去,瘆人至極。
唐龍僅一照面,便一敗涂地,被聞易擊得無力起身,胸口劇痛難當,驀地吐出一口濃血,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這唐龍已經暈眩,這已是滿地狼藉的場中,卻僅有三人還是清醒,一個自然是那最后出手,出人意料反轉局勢的聞易,一個是那呆立半晌,仍未有所覺的耿直獵戶郝大寶,而另一個,卻是已經身受內傷,倒地調息的唐豹了。
便說聞易解決了唐龍,又走兩步,沖著那唐豹開了口:“你兄唐龍道行太淺,真氣走岔,入魔已深,我手下留情,現如今,他還有一口氣在,我倒是要問問你,你這兄弟,我是當殺,還是當救?”
再觀那唐豹,其人是先喪弟,又兄瘋,一個是耗盡心血內力,死的慘烈連遺言都未有留下半句,便咽了氣;另個是使出渾身解數,殺生成魔,連親兄弟都欲除之后快,已是六親不認,無情無義!
突逢如此大變,饒是唐豹堂堂男兒之身,也架不住如此噩耗,皮肉傷是無甚大不了的,可真正痛的卻是心里啊!
唐豹漠然看向聞易,一絲波動也無,恐是心中難受,思緒紛亂,不知無從下手吧。
他掙扎著挪了挪身子,看向遠處小屋,屋中躺著的正是自己弟弟的尸身,又看向一邊雪地,有自家入了魔的哥哥昏迷不醒。
他咬咬牙,忽而拼盡全力跪倒在地,“撲通撲通”就往那已是被血染的煞紅的雪地上磕起頭來,口中不住道:“若然能救,還求仙長救救唐龍,救救唐龍吧。”
聞易聽罷點點頭,接著有搖頭道:“傷勢可救,使我靈藥,不出半日便可痊愈,但這心魔……”聞易似是有些惋惜道:“這心魔卻不是我能替他除去的,如若將他治好,無非是給這世間平添一個禍害罷了。”
唐豹牙關緊咬,嘴角再滲鮮血,雙目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您是仙長,總會有辦法救他的,是也不是?”
聞易嘆了口氣:“非是我不欲救他一命,實在是無能為力。”說完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唐豹見聞易這般態度,想來真的是無藥可救,驀地“啊!——”大叫一聲,倒地不起了。
聞易看唐豹如此做派,心中點頭:果是不錯,此人當為我所用……只不過,他的靈根卻是低劣了些,只不過五柱有余。
想罷,聞易揉了揉額邊太陽穴:還得為其尋些增長靈根的天材地寶啊。
隨后,只見聞易大袖一拂,一陣仙元使將出來,頓時金光四射,刺目不可逼視,金光熠熠,灑向這片腥紅雪地,這陣金光猶如暴風來臨,瞬間將染紅的浮雪刮將起來,裹帶著污血與一眾尸體朝林間深處去了,金光已過,潔白的雪地再現眼前。
聞易這才滿意的抿了抿嘴,暗道:這仙元力威勢極大,不過用上丹田中一絲一毫,
便能催動這尋常筑基期根本無法使出的法訣“卷云袖”,只是……
聞易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眉頭微皺:只是這仙元力實在是太過霸道,今日我不過小動身手,便已傷了兩手經脈,煉體已勢不容緩!
聞易正想間,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呼聲:“聞老……姓聞得,連你也同我說那欺人之談!”
聞易一聽,連忙扭頭看去——只見那郝大寶氣憤之極,雙肩不住抖動,一張臉脹得通紅:“你這欺人眼目的騙子!”
郝大寶說罷,“嘎吱嘎吱”碎步流星,踏雪而去,從院中角落拾起一把鋼制長矛,想是旬日里時常用這長矛插得那落入陷坑中的野兔,野雞,矛頭上還有斑斑血跡。
郝大寶兩手握住矛柄,對著聞易矛尖相向道:“你等道士,已被天下通緝,你趕快放下兵器,隨我去見官!”
聞易聽完不禁笑出了聲,擺了擺手,遐邇道:“你卻看看,我哪里有得兵器來?”
郝大寶一愣,果見那聞易兩手空空,也不泄氣,又喝道:“我管你有無兵器,即便你手無縛雞之力,若然已身為道士,就要受罰!”
聞易擺手道:“你快將這長矛放下了,以你所見,這區區長矛可能傷得到我么?”
言罷走向旁邊,撈起了唐豹與唐龍的身子,一手一個扛在肩頭,此等驚人力氣,終叫那郝大寶面對現實:“你……你來我家,到底為何?是要殺了我么?”說完有些慌張,這一下兒閃了神,兩手手一松,綱矛直直墜入雪中,他又慌忙把矛拾了起來,橫在胸前道:“要殺便殺!我郝大寶卻不怕你!”
聞易兩眼一彎,一面自顧自的扛著唐豹與唐龍,錯過了郝大寶的身子,往屋里走,一面說道:“我是道士,卻不是那人口中無惡不作,欺霸善民的惡道,如我想害你性命,早便動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再者說……”
聞易已走到與郝大寶并肩,停下腳步,扭過身子看向滿臉警惕的郝大寶悠悠道:“再者說,這一紙通緝,還不是那別有用心之人所做?!讓天下人為之奔走,攜天下之勢以抗道門,這人就不怕觸犯了道門,引來大劫么?”
郝大寶聽得云里霧里,見聞易嘴唇一張一合“叨叨叨”說得許多來,自己卻不明不白,甚覺煩惱。
聞易說罷,也不再理他,扭頭接著走去:“借你屋舍再住幾日,待得唐豹養好了傷,我們便行。”
郝大寶聽得一驚,正要拒絕,誰知那房門“咣當”一聲已是合攏,郝大寶心頭有氣,想這畢竟是自家地界兒,怎得還由個外人做了主?
想及此正要破口大罵,忽然又想起聞易的厲害,泱泱道:“住幾日便住幾日,等那唐家三騙子好了,趕緊走了去!”說完頭也不回的進了另一件房,合上房門,再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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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
卻說第二日天剛蒙蒙亮,聞易那房中便傳來“哎呦”一聲。
已是打坐一宿,謹慎小心的壓縮仙元力的聞易吐出一口濁氣,雙手從盤著的兩腿間打了開來,兩臂平伸向外,圍著自己繞了一個大周天,將口中清氣壓入丹田,收功畢了,這才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看向地下床褥頂躺著的轉醒之人。
那人左右一看,猛然坐起身來,突覺胸口一疼,又有奇癢生出,忙低頭看去,只見胸口完好如初,但疼痛卻有如實質,莫名抬起頭來,再瞄適才看見的,正在椅子上打坐的聞易,開口道:“聞易!?我怎的還沒有死?我這胸口……”
聞易也不動彈,只這么坐著道:“唐龍,我聽你弟唐豹言,饒你一命,昨日我已為你服下我珍藏已久的紫花秘藥,斷骨已接,內傷俱好,你且站起身來,走動走動。”
唐龍一聽,又一手撫了撫胸口,心懷疑竇:這聞易昨日只一擊便將我打的險些弊命,今日卻來示好,他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不過疑惑歸疑惑,他還是站起身來,聽從聞易的話輕輕跺了跺腳,這才點了點頭,看向聞易道:“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若想殺我,一刀了事便罷,何必這般麻煩?”
聞易聽完,開口說道:“你雖心魔根中,現下里大病初愈,氣力不濟,那心魔才未有出來鬧。似你這般心魔已生,若放在平時,我必將你除掉,省的你日后禍亂天下,但看在你弟唐豹面上,我勸你一句,日后斷了這求道成仙的念想,好生活過下半輩子吧。”
唐龍聽完,低頭沉默不語,不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問道:“你真肯放我走?”
聞易道:“天下之大,何處皆可為家,只需謹記,切莫為惡,不然我尋遍大陸,也要將你除去!”
唐龍臉色一沉,“哼”了一聲,半晌未有答話,又過片刻,才道:“唐豹呢?”
聞易道:“唐豹已先行一步,他曾言:‘不欲再見你枉造殺孽,就此分別。’你也莫要再想了,你們兄弟塵緣已盡,待來世再尋機緣吧。”
唐龍聽罷,抬起頭來直視聞易,那聞易只是微瞇雙眼,看著唐龍。
那唐龍與聞易目光相對,頓覺一陣發涼,只得復低下頭,拱了拱手道:“道友不殺之恩,謹記在心,就此告辭。”說完轉身推開房門,揚長而去。
聞易坐在屋中,長舒一口氣來,左手捻手訣,口中乍然道:“中!”
只見一道金光從聞易右手頃刻間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打在剛出院門的唐龍后背,緊接著,屋外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那唐龍從后背到胸口,硬生生被那道金光打穿了一個大窟窿,五臟俱損,死在當場。
聞易收了功,搖頭輕聲自語道:“竟仍稱我為道友,這份向道之心雖足,徒之奈何!”
言罷八牛丁袍一陣鼓蕩,聞易又道:“這仙元力使來金光閃耀,太過明顯,這尋常修士所使真元不過乳白如霧,仙元力雖好,可眼下我行走世間,根基未成,難免被人料中先機,若不幸遭了有心之人的算計,那就得不償失了,這遮蔽金光一事,我還須得想個法子了。”
接著,聞易袖袍一卷,床邊一陣氤氳,一道符篆現于床梁之上,卷出的微風吹到符篆,那符篆“呼啦”一聲燃了起來,不過須臾,便化作灰燼,符篆一消,床上立馬現出一個人來,正是那僅存的唐氏三兄弟之一,老二唐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