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現如今,我們又往何處而去?"山腳下,唐豹已與聞易聚首一處,唐豹言語雖少,卻甚爲守禮,直躬身向聞易問道。
聞易見唐豹如此,心下滿意:這唐豹目光清正,合是真心實意,得此徒弟在側,也免去了我不少麻煩。
修道一途正如那登山天階,愈往上行,便愈爲費力,是以多半的修士,都會收下幾名徒弟或童子,傳與法術,日後但有所需,也不必親自動手,只要呼喝一聲,便會有人代勞,省卻了自己一番功夫,也好將精力使在修煉之上。
這法子說來有些自私,可正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再者說來,修士收徒也多半十分謹慎,哪個不是經千挑萬選,人品資質都要過得去,一但確立了師徒關係,那便要盡心盡責,悉心教授,並非只用在幫工幫手上。
再說他聞易,不過剛築道基,便急急收徒,也是有他自己的一番打算。
想前世,聞易自有師門,卻有無徒弟,凡事無論大小,必定親力親爲,可如此一來,其大半的時間,都使在了尋找資源上,就好比煉丹缺了一味藥材,煉器少了一種礦藏,往常一出門,就是個把月光景,即便這樣,這些資源也未必找的齊,白白浪費了大好的壽元。
要知道,這壽元,對修士來說是最爲重要不過的了,別看他功力日深,由低到高,每提高一個階段,便能增壽百年,千年甚至萬年,可境界越高,再想進階便越見艱難,所耗時間也更久,是以,他修仙之人可說是在與天爭命,每分每秒,對他們來說都是不容錯過的。
聞易思前想後,自己煉體已是迫在眉睫,終是決定納徒一名,也好有人以供驅策。
聞易見唐豹出言相問,便開口道:"爲師打從關外青牛山而來,一路東行,一是爲那靈草,二便是得故人所託,完成他的一個心願。"
唐豹聞言點頭,也不多問,依他性格,想必聞易若是不說,他也不會刨根問底的了。
聞易又道:"你我一路望京城而去,逢山便入,以尋靈草,似這長今舌草,雖爲靈物,卻也不算珍惜,或可尋到也說不定。不過......‘聞易看了看唐豹,接道:"不過你無有道基,不識法術,此後與我風餐露宿,可能堅持得住?"
唐豹又是一揖道:“師父放心,弟子經年習武,身體硬朗,這些日子與兄弟逃難,也多有無處投棧,露宿荒野之事,無甚大礙。”說完似又想起死去兄弟,不禁默然不語。
聞易知他所想,也不多說,開口道:“這便走吧,待到得前方小鎮,稍作休整,尋處酒棧,我先授你引氣法訣,再行不遲。”
說罷這師徒二人,瞅準了方向,自上了官道,往東面小鎮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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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德殿內,有一人身穿龍袍,側臥於榻上,閉目養神,忽有一陣微風襲來,殿中現出一個黑衣之人來。
在這皇宮大內,慶德殿中,能穿著龍袍之人,除卻那天下之主,天子隆祥,還哪有別人了?
這黑衣人一現,只見隆祥皇帝聞聲睜了眼睛,坐起身子問道:“朕囑咐你的事,可辦妥了?”
那黑衣人應聲跪倒,口中道:“回皇上話,臣已遵旨暗挖柳娘娘陵墓……”
隆祥見這黑衣人不再說話,眉毛一挑道:“怎樣?”
黑衣人嚥了口唾沫道:“未有發現如皇上所言紙張皮布一類物什,
止有金銀珠寶等陪葬之物。”
隆祥皇帝點點頭:“早知如此,你且下去吧。”說完不耐的揮了揮手,似是心中煩躁。
那黑衣人得旨卻未動彈,猶豫半晌,又是開口道:“皇上,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隆祥皇帝疑惑道:“哦?在朕面前,又有何事不能講?你且說來,叫朕聽聽。”
那黑衣人低聲道:“皇上,那墓穴之中,不僅無有皇上命臣找尋之物,經臣反覆查探,更發覺,那墓穴乃是一個空墓!”
隆祥皇帝聞言大驚道:“空墓?怎麼可能?”
黑衣人道:“確是空墓無疑,前時得皇上授臣開棺檢驗之權,便斗膽開棺一探,可不想那石棺竟未有被封死,臣只輕輕一推,那棺蓋便開了去。而那棺中……”
隆祥皇帝道:“可是那棺中無有屍首?”
黑衣人點頭拜倒道:“皇上聖明。”
隆祥皇帝片刻不語,直愣了好一會兒,才揮手道:“你辛苦了,且自去內務府領黃金百兩,錦布千匹。”
黑衣人連磕三響:“謝主隆恩!”又一翻身,上得房樑,須臾間便消失不見了。
卻說隆祥皇帝得了黑衣人的消息,在牀上自顧自唸叨一陣,驀地站起身子,朝外面喊道:“來人吶!擺駕御書房,再傳朕旨意,宣金晉溫覲見。”
隆祥皇帝說完,打外面走進一個老太監,正是那太監總管,當朝第一紅人——韋世昌韋公公。
韋世昌躬身低頭連走幾步,到得隆祥皇帝身前,兩手扶住皇帝小臂,託著隆祥皇帝往外面走。
二人到得外面,早有九龍車輦準備妥當,隆祥皇帝上了車輦,韋世昌站在車輦一側,夾著嗓子高聲道:“起駕!”
九龍車輦有車伕八名,各分左右,得了韋世昌命,一齊用力,擡起車輦。
韋世昌又道:“擺駕,御書房!”
八名車伕得令,齊齊邁步,踏風而行,奔走飛快又穩健非常,似這等御駕車伕,無不是精挑細選出的力大守禮之人,可饒是如此,這一趟仍是走了足有一個半時辰。打從慶德殿至御書房,一路選大路而行,途徑八百三十餘殿,可這段路看似遙遠,卻也不過是這皇宮內院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大殿中的冰山一角罷了。皇宮之大,皇室威儀,便是可想而知了。
到得御書房中,老丞相金晉溫已是早早得了旨意,守候在門外,見得車輦到來,連忙跪倒道:“老臣金晉溫,叩見陛下。”
車伕落了架,韋世昌將隆祥摻了下來,隆祥皇帝落了地,連衝金晉溫道:“丞相不必如此,快快起來,隨我進去說話。”
“謝主隆恩!”禮不可廢,金晉溫在朝六十餘年,雖多有升遷,直至這丞相之位,這些年來從未有所逾矩,這也是他爲何能活到今日的原因之一了。
三人前後腳進了御書房,隆祥皇帝在屋內踱步一陣,韋世昌與金晉溫二人也立在一旁,不敢吭聲。
半晌,只聽隆祥皇帝開口道:“丞相吶,自我繼位至今,已有多少年頭了?”
金晉溫施禮道:“回陛下話,已有三十五個寒暑了。”
隆祥皇帝點點頭:“那先帝柳妃柳淑德,你可還記得?”
金晉溫聽罷瞳孔一縮,忙道:“老臣有印象。”
隆祥皇帝語破天驚道:“柳淑德,還未有死!”
金晉溫一愣,緊接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道:“老臣辦事不利,請聖上責罰!”
隆祥皇帝冷“哼”一聲:“當年你做的不乾淨,先帝遺物未有追回,朕也沒治你的罪,仍留你用到今日,想那柳妃下葬一事,乃是你一手操辦的,可如今一看,你這手腳還不夠乾淨啊!你說朕,該如何罰你吶?”
金晉溫頭不離地,連聲道:“老臣甘受責罰。”
隆祥皇帝見金晉溫如此,衝著身邊韋世昌一打眼,韋世昌心領神會,彎腰去扶金晉溫,一面使力將他托起,一面口中道:“老丞相爲國爲民,操勞一生,咱們聖上心裡可都是記著吶,快快起來吧。”
金晉溫見韋世昌與隆祥皇帝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便知事情有變,不敢起身,掙脫韋世昌又是叩首一陣道:“老臣知罪,甘願受罰,還請陛下網開一面,饒過我一家老小吧。”
隆祥皇帝見他這般模樣,佯作不知道:“這話兒是怎麼說的了?朕登基之事,旁人不知,你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再者說來,老丞相多年來兢兢業業,甚得朕心,朕怎麼忍心責罰老丞相了?”
金晉溫自跪於地上不語。
隆祥皇帝又道:“老丞相,你那幼子程國,如今可成年了麼?”
金晉溫道:“去歲剛行弱冠禮。”
隆祥皇帝道:“北線吃緊,朕素知你幼子程國深諳兵法韜略,抱負遠大,朕有意叫其領兵前去北地鍛鍊一番,來日得勝回朝,封侯拜相,與老丞相共執朝野,豈不更好?”
金晉溫面色不變,心中卻是要緊牙關,只不過片刻之餘,終是叩首謝恩道:“臣金晉溫代子金程國,謝皇上厚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是他金晉溫乃是食子的老虎,而是他若此時不將兒子送到隆祥皇帝手中,以求再得皇帝信任,不但自己性命堪憂,他全家老小一門百人,恐怕都命不久矣!是以權衡利弊,只得將自己幼子送與皇帝,名爲褒獎,授予軍職,而實爲貶,他幼子被皇帝捏在手中做了人質,以圖脅迫住金晉溫,叫其不敢有所異動。
聽得金晉溫允諾,隆祥皇帝“大喜過望”,親自上前扶起老丞相道:“朕便知老丞相忠君愛國,朕心大慰,快快起來說話。”
金晉溫心中發苦,卻不敢違背,只得站起身來,低頭立於一旁。
隆祥皇帝解決了這邊,面色一素,轉身坐在椅上,扭頭看向韋世昌問道:“譚鎮北,可是回京了麼?”
韋世昌道:“鎮北大將軍昨日已抵京城,自歸鎮北將軍府休息,想來明日上朝便會覲見陛下。”
隆祥皇帝點頭表示知道了,開口又問道:“可有正方國師的消息了麼?”
韋世昌道:“回皇上話,還無有消息傳來。”
隆祥皇帝沉思一陣,才道:“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這佛道撕破臉皮,朕的計劃,也算是成了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