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心裡都清楚,以次充好,只是藥效沒那麼強(qiáng)罷了,對人的身體好處不大,卻談不上什麼害處。
小鄭老闆不會不懂“規(guī)矩”到跑去各家反對,可他實(shí)在難以容忍有人用純假藥騙錢,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說的就是閻記!
心黑到不敢想象啊!
地瓜切丁染色加工成制首烏、米粉加工成塊、漂白後充當(dāng)茯苓,野生葡萄曬乾、染上工業(yè)色素後充當(dāng)五味子……
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人家不敢?guī)值模?
患者們圖便宜,又不明真相,一個個地全都往閻記跑。
這年頭大家日子雖比以前好了,可也不是人人都富裕,看病抓藥的錢都是一家人省吃儉用出來的。
他們家這麼搞,那是壞了整條街的風(fēng)氣和名聲,更甚者是會要人命的!
良心真是壞透了!
這情況,換誰在閻記對面開鋪?zhàn)?,也咽不下這口氣啊。
宜從心看著小鄭老闆的臉色變化,心中有了底。
按照原主對閻四蘭的印象,她分析閻四蘭絕對是個貪財(cái)?shù)娜?,收藥材時壓榨原主父親,賣藥材時,怕是手腳也不會太乾淨(jìng)。
如今小鄭老闆的嗤之以鼻,證實(shí)了她的猜想。
試想一下,小鄭老闆家的貨已然屬於次等品,而聽小鄭老闆的語氣,閻四蘭家的貨,連他家的次等品都比不上,那得爛成什麼樣子啊。
怕是以次充好都算輕的,沒準(zhǔn)還有更惡劣的“造假”行爲(wèi)。
依據(jù)她上輩子做生意的經(jīng)驗(yàn),閻四蘭家的貨必然有很大水分,只要她能抓住其中幾個把柄,就能讓閻四蘭狠狠跌上一跤、疼上一回。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只是,她一個人勢單力薄,又要賺錢又要盯人,實(shí)在騰挪不開。
最好就是找個“同盟”幫她盯著,最好再暗中拿到一些讓閻四蘭翻不了身的證據(jù),再攻其不備。
眼前這位小鄭老闆,絕對是“同盟”的一個上佳人選。
這世上最瞭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對手。只有對手纔會真正地花心思去觀察你,研究你,掌握你,因爲(wèi)他的目的是爲(wèi)了打敗你。
小鄭老闆這人身上既有生意人的靈活,又沒有完全喪失“藥業(yè)”良心,最重要的,他家就在小姨家對面,且相當(dāng)不爽閻記走歪路掙得那些黑心錢。
這就夠了!
宜從心沒有接著小鄭老闆的話題繼續(xù)聊下去,也不想再繞什麼彎子,只說些冠冕堂皇的安慰話。
她笑了笑,“小鄭老闆,我這黃精上泥巴多,借您家後院的水洗乾淨(jìng)了再稱重,我也不佔(zhàn)您便宜,您看成不?”
小鄭老闆當(dāng)著宜從心一個外人,也不好再說對面閻記的不是,隨手幫著她收拾好一大筐子黃精,領(lǐng)她去了後院。
進(jìn)了後院,見四周沒了多餘的人,宜從心開門見山,介紹了自己和閻記老闆娘的關(guān)係,又將來意娓娓道來。
小鄭老闆先是心頭一震,愣了好一會兒,越聽下去,眼神越詫異。
眼前這妹仔長得清純秀麗,怎麼他一番聽下來,竟是個會咬人的狼!
宜從心手裡仔細(xì)清洗著黃精,神色依舊從容。
小鄭老闆一臉爲(wèi)難。
“妹仔,不是我不想答應(yīng)你,只是這閻記不知攀上了哪路神仙,這些年來他們不是沒被人投訴過:抓的藥不好使,療效差??扇思业纳庹张f風(fēng)生水起?!?
憤恨歸憤恨,他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害了自家的生意。
更何況下個月就是“本草交流會”,他可不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什麼問題。
“還有神仙幫她?”宜從心手裡的動作頓了一下。
一起搞廢閻記的嚴(yán)重性她心裡清楚,稍有不當(dāng)容易挖坑自己掉進(jìn)去,小鄭老闆謹(jǐn)慎些也是應(yīng)該的。
如今看來,還得先把小姨背後的那位“神仙”瞭解清楚,報(bào)仇的事兒才能再向下推。
摸底摸底,把小姨家的底摸得越清楚,清理起來才越利索。
她雖沒打算就此放棄“聯(lián)盟”,卻也不想逼得太緊。
宜從心低頭想了想,說道:“小鄭老闆,這事兒的確有風(fēng)險(xiǎn),您不用急著答應(yīng)我。我呢,該賣藥材給您也繼續(xù)賣。合作不成仁義還在,買賣跟合作,咱們各論各的。”
小鄭老闆微微鬆了一口氣,這姑娘咬人歸咬人,倒是個講理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同情她的遭遇,“妹仔你放心,我雖然不能幫你,但你今天跟我說的這些,一個字也不會漏出去。”
宜從心朝他淡淡一笑,“成,鄭哥,那我先謝謝你了?!?
她沒再說別的,只是口中的稱呼更近了一步。
她將洗去泥沙的黃精輕輕撿到笸籮裡,“洗乾淨(jìng)了,先稱重吧?!?
一竹簍黃精賣了100多塊錢,辭別了小鄭老闆,宜從心先找了個西藥店,投桃報(bào)李,給老頭買了兩盒治療支氣管炎的西藥。
西藥見效快,中藥能治本。
老頭那裡熬中藥不方便,最好先用西藥把痰栓徹底清理一番,再用中藥慢慢調(diào)理比較好。
只是閻四蘭那邊……宜從心不由地有些心急。
滿打滿算,她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暑假一結(jié)束就得回學(xué)校,家這邊的情況會變得愈發(fā)不可控。
她必須趕在開學(xué)前,攢夠?qū)W費(fèi),同時一次性擊敗小姨,讓她再也不能鬧什麼幺蛾子。
一連幾天,宜從心都沒再和家裡人說過什麼話,只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挖藥材、和老頭聊會天,看著他把藥吃了才下山去賣藥。
她採來的藥材都是尖貨,小鄭老闆也是個行家,兩人越來越熟悉,聊得也越來越投契。
她也從小鄭老闆的口中得知,下個月南明省藥材行會要舉辦一場“本草交流會”,鄭記和閻記都會參加。
只是這麼大的事,沒見閻四蘭在店裡忙活,反而好幾天都沒見到她人影,宜從心不由地有些奇怪。
這天,她採了幾十株上好的野生金線蓮,拿到了鄭記。
鄭冬根,也就是小鄭老闆瞅了一眼揹簍,一下子呆住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鄭冬根愣了愣,難以置信地呼道:
“金線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