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湘陽只覺得自己的頭前一刻痛得要爆炸,後一刻,卻恍恍惚惚中,似乎回到哪裡。
耳中有人在說話,他費力的睜開眼,卻見模糊的身影拿著鞭子,在他的跟前晃悠著,尖銳的聲音不斷的迴盪在耳邊。
“以爲自己還是皇子嗎?!國都被滅了,還充什麼皇子呢!”
“就是就是!整天就只會哭,沒有人會救你的!”
“乖乖的把這藥喝了,往後你就安安心心的當一個玩寵就行了。”
“做人可得聰明一點,看看你前面的小子,多聰明啊,早像他一樣,就不會吃鞭子了!”
說完,模模糊糊的人,便拿著鞭子抽向他,他只覺得自己的後背火辣辣的痛楚傳來,痛得他咬破了脣。三四條鞭子不停歇的抽了他許久,直到面前的太監覺得抽得累了,一碗藥才毫不留情的湊到他的脣邊,生硬的灌進了他的肚子裡。
“母后……”
不自覺的,他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哽咽。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心底最深處傳來,輕輕的喊道
。
“皇兒……”
皇湘陽只覺得自己很難過很難過,那種壓抑的心境,令他想流淚。太監們走了,一直抱著膝蓋坐在自己的前面的少年動了一下。
模糊的身影,模糊的臉。許久之後,那少年才走過來,將他從潮溼的地上搬到了一邊的草堆上,不知道在他背上灑了什麼,他只覺得火辣辣的痛,也不是那麼刻骨銘心了。
少年白色的衣物髒兮兮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鼻翼間,似乎聞到了從遙遠地界飄來的青竹香味。
心境慢慢的平靜下來,他緩緩的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影,他微微愣了一下。
玉傾顏坐在他的身邊,看到他醒來,頓時高興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湘陽……”
語氣中帶著些許哽咽,玉傾顏滿臉的欣喜。身邊還有黎生,更有一個陌生的宮女。然而……他分明在看向她的一瞬間,她臉上帶滿了冷意。
是幻覺麼……爲什麼……覺得她好像很恨自己?還是玉傾顏?
皇湘陽覺得自己的腦子裡,似乎裝了一些別樣的情緒。眼神再次落在玉傾顏的身上,他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期間玉傾顏也很利索的扶了他一下。
“我沒事。”
安撫的拍了拍玉傾顏的手背,他看向黎生,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黎生看著他,往日的吊兒郎當不知去了哪裡,過了一會兒,他才道。
“我去給湘陽兄熬點湯,他臉色太嚇人了。”
“不用了,本宮親自去熬。”
黎生轉身就要走,然而玉傾顏卻忽然開口道。黎生愣了一下,然後才道。
“是。”
玉傾顏站起來,看了皇湘陽好一會兒,才道。
“陌陌你留在這裡,有什麼事情,讓黎生來找我。”
皇湘陽總覺得玉傾顏雖然擔心他,可是……看自己的眼神都有點思索的意味。
玉傾顏很快就離去了,剛纔三人在場,皇湘陽在睡夢中,忽然喊了一句“母后……”
聲音很小,可是玉傾顏卻從他的口型看出了這兩個字。皇湘陽……曾經失憶過?而如今他因爲頭痛想起了什麼?
黎生來尋的就是皇湘陽,給皇湘陽下藥的,肯定就是黎生。黎生想讓他恢復記憶……那麼皇湘陽,之前是皇子?
事情似乎有點因果了……若皇湘陽是皇子,那麼她該怎麼做?繼續讓黎生跟著皇湘陽,讓他的記憶力恢復?
可是一個皇子淪落成一個男寵,而且還被剔除了記憶力,真的想起那些前塵往事,就是好的麼?
有些記憶往往是痛苦的,皇湘陽那一聲母后叫得她都有些難過,她該制止黎生,還是讓黎生繼續下去?
來到廚房,她讓御廚自己做自己的,她只是循著自己現代的記憶力給皇湘陽熬簡單的湯
。
來這裡從來都沒有動手做過飯了,時光荏苒,在這裡已經快一年了。一年裡,她有得有失,有苦有甜,還有難過與開心,可是這些,都是這些少年帶給自己的。
無論黎生的動機是如何的,可是她將他帶進宮裡,將來也是不希望他真的因爲什麼而死去。
一個人熬著湯,看著火,她心中覺得很壓抑。不知道官長鈺知不知道皇湘陽的身份……若是長鈺知道了,會如何呢?
玉傾顏走後,黎生就坐在了皇湘陽的跟前,眉目帶著憂慮,他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
倒是他身後的陌陌,忽然走到皇湘陽的牀榻前,掀起裙襬,便跪在了地上。
“參見皇子殿下。”
語氣中帶著冷漠與幾分鄙夷,她言語中帶著諷刺的味道。皇湘陽微微愣了一下,黎生也沒有叫陌陌起來,只是平靜的對皇湘陽道。
“她在樓裡叫寒霜,我也是最近才得知她進宮的消息,跟她……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認識了。”
天霜一點寒,落葉終歸根。說的就是她,擅長使冰針,一招要人性命。
皇湘陽愣了一會兒,許久之後,他語氣略帶疲憊的道。
“起來吧,你們都自己小心一點,公主不會對你們怎麼樣,若是被官長鈺發現了馬腳,他指不定會用什麼手段取你們的性命。寒霜……你的性子也該收斂一些,縱然不喜歡我,也不必直接表現出來。”
黎生聽得他這一番話,忽然有些驚喜了起來。
“你想起了什麼?”
皇湘陽搖了搖頭,眼神落在陌陌身上,卻見陌陌從地上站起來,神色依舊冷漠。
“沒有想起多少……可是……我似乎……想起了自己進宮那些年的日子。”
有個白衣的少年,陪自己走過了很多個春秋。只是到最後,白衣少年都未把他當做朋友,只是舉手之勞的救了他。大概那個人,就是官長鈺吧。從小到大,他的性格沒變多少,爲人卻是越來越狡猾了。
青竹香味……這是他獨有的體香?
皇湘陽有些不解了起來。
“想必也是難過的,你先歇息,公主現在都在提防著我,我行動不便……往後,就要靠寒霜了。”
黎生嘆息了一聲,扭頭看向身側的陌陌,卻見她忽然冷漠的道。
“我本以爲官長鈺是我們的殿下,可惜……殿下兒女情長,如何能擔起大任?”
黎生見她毫不客氣的拿官長鈺與皇湘陽做對比,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了起來。“寒霜,容不得你放肆!男人有七情六慾,喜歡一個人怎麼了?!”雖然黎生一向反對皇湘陽這種要死不活的樣子,可是他還是一心一意的忠於皇湘陽,官長鈺縱然優秀如何,那也只是姓官,而不是皇家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