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瑯的萬壽節(jié),作為主角,卻不需要她準備什么,一切都有禮部在忙前忙后。
到時謝瑯只需要穿著盛裝出席便可。
以前的生辰,她只需要和謝家的人一起吃頓飯就可以,可是這次,卻因為大周領土擴張,禮部死纏爛打的追著謝瑯要大張旗鼓的操辦一次。
陳彥錫足足纏了謝瑯近半個月,才讓她答應下來。
禮部衙門里,陳彥錫仔細的交代著下面的人,該如何置辦,生怕哪里出錯,明年陛下又懶得給自己慶祝生辰了。
“大人,陛下這是為何對萬壽節(jié)如此態(tài)度?”衙門里也有南離舊臣,他們早已經(jīng)習慣了每年給前朝宣帝籌備萬壽節(jié),因此看到陳彥錫死皮賴臉的纏著女帝,都覺得哪里出問題了。
陳彥錫無奈的看著窗外的翠竹,“咱們陛下,懶。”
“……”對方一臉懵逼,“可是這些都是禮部準備,根本就不需要陛下操勞。”
“陛下懶得應付這些宮宴之類的,之前在盛京,每年的生辰都是和幾位王爺聚在一起。”陳彥錫唉聲嘆氣道:“禮部前兩年都閑的發(fā)慌,今年也該熱鬧熱鬧了。”
其實帝王壽辰,他們都不好過,忙碌不說,還吃不飽。
可這也是自古流傳下來的規(guī)矩,到了陛下這里,咔嚓給你切斷了,這如何能行。
今年一定要好好的操辦一番,讓陛下知道他們禮部的能耐。
“大哥怎么回來了?”將軍府,姚理正在自己院里躺著發(fā)呆,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了姚琮獨自一人進來。
姚琮冷硬的臉上噙著一抹淺笑,“陛下萬壽節(jié),爹走不開,就讓我回來了。”
“陛下知道你們在鎮(zhèn)守邊關,不會來也沒關系。”他坐起來,瞧著身邊的大哥,“你回來,我不是也能跟著一起進宮了?”
“是,不過姨娘……”姚琮眉清目淡的看著他,“姨娘去不了。”
“去不了就去不了,這有什么的。”姚理不在意這個。
將軍府里沒有主母,雖說只有她娘這一個不算長輩的長輩了,可這個家確實大嫂在管著,娘只需要打理好她自己的院子就可以,作為妾室,是不能出席陛下的萬壽節(jié)的。
說一千道一萬,不能壞了規(guī)矩。
姚琮見弟弟沒意見,他也就放心了。
之前因為將軍府與宣帝情分不同,姨娘旦逢一些宮宴,都能隨他們一起出席,可是之前也聽姚理說過,當今陛下不喜妾室,甚至連庶子庶女都不怎么待見。
若非姚理之前就與女帝相識,恐怕他這次也是進不得皇宮去參加宮宴的。
既然庶子可以參加,那庶女自然也不會落下。
“這次進宮的人恐怕為數(shù)不少,背地里或許有人會搞小動作。”
“對誰?”姚理捏起葡萄扔到嘴里,“敬王?還是肅王?”
“不好說。”
“怕什么。”姚理渾不在意,“誰若是敢把主意打到他們身上,恐怕陛下也不會讓那些小浪蹄子活著,陛下厭惡妾室,自然也不會應允皇室子弟納妾,至少在陛下有生之年,他們是不敢動歪心思的。”
“……”這點,姚琮倒是第一次聽說。
倒也不是姚琮杞人憂天。
在前朝,但凡宮內(nèi)有什么宴會,極少有順利的,中途總要鬧出一些幺蛾子,不是這家王爺睡了宮女,就是誰家庶女為求上位耍手段自毀清白,每年的幾次宮宴,都是一場場粉墨鬧劇,別提多熱鬧了。
他們將軍府常年戍守邊關,又是都回不了京城,見到的雖然不多,卻也不少。
所幸將軍府里沒有姑娘,這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不然依照將軍府的地位,姑娘除非是送到宮里,要么就是低嫁,想要加入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帝王必定心生忌憚,討不得好。
如今皇帝是女子,沒人能把餿主意打到陛下的頭上,即便有一些個男子心生暗念,那也得能近的陛下的身才行。
所以兩位王爺,就是最容易下手的對象。
敬王府中清凈,只有一位王妃,關鍵這王妃給王爺只生下一個女兒。
若是籠絡住了敬王,再一舉得男,想來足以謀的富貴。
況且敬王不僅僅是親王,還是戶部尚書,可謂位高權(quán)重。
至于肅王,雖說剛剛及冠,實際上也沒滿二十歲,可好歹也是位親王,嫁進去就直接是親王妃了,這誘惑力絕對不小。
“哎,早知道讓你二哥回來了,他善于應付這種場面。”姚琮靠在椅子里,和他一起吃著葡萄。
“還是算了,二哥那看熱鬧的性子,不嫌事大。”他家大哥看著是一個端正硬氣的男人,實際上骨子里狡猾的很,排兵布陣更是一名奇才。
日后姚家軍肯定是要落到大哥手里的。
“如今姚家掌管五十萬西北大軍,陛下那邊……”
姚理眨眨眼,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吐出口中的葡萄籽,“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不是謀逆,陛下能讓姚家在這個位置上待到老死,姚家的職責就是守好邊疆,其余的不需要在意。”
“即便姚家不在意,到底也是南離舊臣,萬一朝堂上有大周舊臣對我們姚家不滿……”
“是爹讓你問的吧?”姚理這才徹底明白過來。
“爹沒問!”
“別擔心,咱們這位女帝,不是個喜歡獨攬大權(quán)的人,恰恰相反,她就恨不得什么都不做。”想到這點,姚理就忍俊不禁,“幾日后你可以去問問朝中的大臣,心里自然就明白了。”
陛下萬壽節(jié)這一日,舉國同樂,很多商家甚至都為客人打了折扣,以示慶賀。
從申時末開始,謝瑯就在宮里穿戴朝服。
平日上朝,她一般都是穿的皇帝便服,可是在今日這種情況下,必須得方方面面的打點好。
不僅是大周的朝臣,還有北涼與西楚的使臣,作為皇帝,有“客人”上門,她肯定不能給自己人丟面子。
衣服里里外外套了好幾層,最外面才是厚重華貴的金色龍袍,頭戴冠冕。
這個冠冕很重,在謝瑯看來,差不多得有四五斤左右,腦袋上頂著這么重的冠冕,要從酉時一直堅持到亥時,差不多就是五六個小時,她的頭真的不會斷掉?
“玲瓏,換一個。”謝瑯堅決不會委屈自己,“玉冠就可以。”
“……”玲瓏愣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將她的冠冕除下,給她帶了一個盈翠的玉冠,這個重量就輕了,關鍵是能堅持的下來呀。
外面,謝宸穿戴皇子的四爪金龍朝服走進來,人不大,穿著倒是很帥氣。
“二姐姐,你還沒好嗎?”
“馬上。”謝瑯坐在鏡子前,現(xiàn)在只剩下頭發(fā)了。
這一折騰就是近一個時辰,差點沒累死她。
想著以后還是別這樣折騰了,和謝家的人聚在一起吃頓飯,閑話家常,難道不好嗎?
再說宮宴上的飯菜味道都不咋地,基本上是提前做好的,端到面前有的都已經(jīng)冷了。
尤其是里面有豬肉的,稍微一冷就會凝結(jié),白花花的油脂,瞧著就讓人沒有食欲。
謝宸站在鏡子前,看著里面的謝瑯,笑道:“二姐姐真威風。”
“換個衣服就威風了?”謝瑯挑起鬢角的碎發(fā)捋了捋,這張臉倒是比起之前好看了許多,可是和旁邊的謝宸比起來,就差了兩分,“今晚可不能鬧騰。”
“我知道,二姐姐別擔心,今天可是二姐姐的生辰。”他肯定得乖乖的呀。
擺弄著桌上的首飾,他邀功道:“我還讓御膳房給二姐姐做了蛋糕呢,好幾層,到時候我來切好不好?”
“行,就交給你了。”
他們每年生日,都會做一個蛋糕,不過自家人少,蛋糕也做的不大。
這次謝宸讓御膳房做了個九層的蛋糕,特別的大,也是因為今天是宮宴,來的人至少也有五六百,一個小蛋糕根本就不夠分的,這個可是奇大無比了,得用輪車推上來。
之前謝宸偷偷跑去御膳房看過,那蛋糕的胚子,就跟一座小山似的。
若非自制力足夠,他肯定要偷偷吃兩口,解解饞。
二姐姐對甜品方面,管的比較嚴,他不能經(jīng)常吃,說是會吃壞了呀。
穿戴整齊后,一身明黃色龍袍的謝瑯,領著謝宸,乘坐鸞駕往明德殿去了,今晚的宮宴就在那里舉行。
此時的明德殿,所有人都已經(jīng)到了,外面的天色也稍微暗了下來,殿中卻宮燈熠熠,明亮非常。
謝璉此時帶著王妃宮芷坐在上首右側(cè)的位置,他們是皇親國戚,處于第二階段,而兩國的使臣也在第二階段,坐在謝宸與謝洲下面的位置。
最上面自然是謝瑯,第三段位則是大周朝臣。
宮芷低頭逗弄著懷里的小郡主,小姑娘現(xiàn)在白白嫩嫩的,別提多喜人了。
“陛下駕到!”
隨著一聲高呼,殿中所有人都紛紛起身上前,分別跪在兩側(cè)。
待到謝瑯領著謝宸進來,在場的人紛紛高呼萬歲。
一襲明黃色的金龍凌空披風拖曳在地,隨著謝瑯的走動,一點點的從朝臣的眼前劃過。
來到上首,謝瑯坐下后,看著下面眾人,“起來吧。”
“謝陛下。”
眾人起身后,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人群里,不少小姑娘暗搓搓的看著上首的女帝,心里別提多震撼了。
沒想到大周真的是一位女皇帝,而且那氣勢,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心尖兒發(fā)顫。
謝宸過來后,就自動跑到謝洲身邊坐下了,桌上擺放著幾個果盤,他悄咪咪的看了二姐姐一眼,順手快速的摘下一顆葡萄,塞到嘴里。
水果的甜度很高,那滋味,別提多甘爽了。
謝瑯在上面掃視一圈,在場的除了前朝重臣,就是一些妻眷,她沒有開口,明德殿內(nèi)也無人敢說話。
“禮部這些日子都忙壞了吧?”
陳彥錫作揖笑道:“臣等雖說忙碌,卻倍感滿足。”
謝瑯忍俊不禁,“天生就是個勞碌命,朕什么都不做,都覺得疲乏厭煩。”
“倒是臣的不是了。”陳彥錫也知道陛下的性子,并沒有往心里去,“數(shù)年前,陛下說等到國富民安才慶賀萬壽節(jié),如今我大周康定,百姓安居,陛下的萬壽節(jié)必然再不能入以往那般簡單了。”
“哪里康定安居了?天下還有多少百姓沒有吃上飽飯,多少貪官污吏還在暗中盤剝百姓。朕知道,誰都想過的富庶享受,可是也得憑自己的本事賺錢,才是正道。”她面前的就被是琉璃杯盞,兩邊的把手是兩條龍,杯盞是全透明的,這也是因為大周的玻璃制造業(yè)這幾年發(fā)展迅猛,尋常百姓家里也都能買得起透明的差距,一套下來花不了幾個錢,“不過朕對這次禮部的做派很滿意,辛苦了。”
“臣等謝陛下褒獎。”
“這個生日之后,朕就21歲了,這些年你們在朕收下當差,也著實辛苦。”她舉起酒杯,被子里盛放著淡黃色的酒水,“這第一杯酒,敬你們這些真心為公,造福百姓的官員。”
“謝陛下!”群臣高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第二杯酒……”謝瑯再次舉起酒杯,“敬我大周遠在邊關,鎮(zhèn)守山河的將士們。”
“謝陛下!”
“第三杯酒。”她看著外面暗下來的夜空,“敬我大周的黎民百姓,是他們的勤奮與辛勞,才有如今的大周天下。”
“陛下圣明!”
三杯酒過后,外面高振就安排人上菜,歌舞琴瑟也開始奏響。
今日的菜式,都是御膳房送來食譜,謝瑯親自挑選的,每一桌都有八菜一湯,當然這些菜的分量不多,畢竟文武百官都是一人一桌,后面他們的妻眷飯菜倒是多一些。
飯菜都是謝瑯常用的菜式,有甜口,咸口,也有辣的。
南離舊臣之前也沒接觸過辣口,之后是謝瑯入主南離皇城,他們才知道有辣椒這種“神物”的存才,很多人一吃就愛上了。
可辣椒,在世面上卻很少見。
即便南邊的百姓幾乎家家都會種一些,可數(shù)量畢竟有限,根本就不夠那么多人吃的。
他們通常是在自家自留地里種點,留著自己吃的。
酒意正酣,北涼的使臣就站了出來。
“陛下,我北涼皇帝位陛下準備了一份壽禮。”
高振在旁邊扯著嗓子,“請北涼使臣獻禮。”
不多時,外面進來四位大漢,他們手里套著一個架子,而架子上的物件蒙著一塊紅綢。
來到殿前,北涼使臣踱步而下,“陛下請看,這就是我們皇帝送與陛下的萬壽節(jié)賀禮……”
他抬手掀開那塊紅色的綢布,一副精美絕倫的玉雕躍然于眼前。
這玉雕的水頭很足,通體呈現(xiàn)墨綠以及墨色和水色三種顏色,可謂是極其罕見。
整座玉雕是風景造型,有山有水,山上還有各種青竹翠柏,甚至還能看到有各種的小動物活靈活現(xiàn),活猴子倒掛枝頭,或老虎虎嘯山林,或小兔子藏于草叢,在山巔之上,還有一座瀑布,呼嘯而下,匯入山下的江水之中。
江中有幾頁扁舟,扁舟之上漁獵黃昏。
這座玉雕可謂匠心獨具。
“陛下,這座玉雕尚沒有命名,還請陛下賜名。”
謝瑯看著玉雕,沉思片刻,“就叫‘江山’吧。”
有江河有山峰,且寓意一語雙關。
謝瑯就是隨口這么一說,這巨型擺件,或許到了千年后是國寶,可是放在謝瑯手里根本就沒什么用,不能吃不能用的,只是放著看看?
可好歹是人家送來的賀禮,不管對方心里是什么態(tài)度,至少也是一份心意。
卻也不妨礙謝瑯吐槽。
北涼使臣的賀禮送上來,接下來就輪到西楚使臣了。
西楚之前易主,楚戰(zhàn)成為西楚的皇帝,這次送禮,也算是一個信號。
西楚的賀禮同樣奢華,是一副萬里江山的屏風,屏風的刺繡穿插著很多的金銀線色,在燈燭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謝瑯也知道,賀禮嘛,而且還是給一國皇帝送賀禮,肯定就是翻來覆去的這幾樣。
說起來,她覺得兩家的賀禮都很好看,只是不實用。
不過,等兩國使臣臨走時,她得好好的考慮一下,給對方送什么回禮了。
必然也得高端大氣上檔次,不能給大周丟人才行。
等獻禮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殿內(nèi)再次響起了奏樂。
謝宸偷摸的跑下去,來到了藺長安身邊,藺長安和母親想要起身給他行禮,被謝宸給按了下來。
“我之前還想著帶你在宮里轉(zhuǎn)轉(zhuǎn)呢,不過之前二姐姐說讓我今晚安分點,咱們就拖到明天,明天你進宮來,我?guī)阍趯m里探險。”謝宸湊到藺長安耳邊低聲說道:“這座皇宮比盛京的大多了,好多地方我都沒去過。”
藺長安早已和謝宸關系非常好了,聽到后也覺得興奮起來,“陛下不會生氣吧?”
“二姐姐才不管這種小事呢。”謝宸不在意的說道:“我之前可聽宮里的人說了,這皇宮里有很多的好地方,像前朝那些后妃們住的地方,還有些冷宮僻院之類的,你說會不會有人在樹底下埋首飾珠寶什么的。”
“……這個不好說。”藺長安哪里知道,不過想想,其實也有這種可能性吧?
“或者說在那些后宮里會有暗室暗格夾層什么的,里面能不能搜到一些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