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清瀾城一片祥和。
一個少年灰頭土臉的踏入家門,臉上洋溢著一股遮掩不住的興奮。
“小少爺,你回來啦”
“傅嬸,我娘呢”
“應該在後堂吧”
“驥楓,你又跟誰打架了”
“娘,我跟你說啊,我跟城西的鐵匠的兒子打架,我終於答應他了。”
“好了不起啊,打了三次,終於答應了,你看手都青了。”
“娘,我爹呢”
“他去城主府了,貌似城主生了個公子哥,在討論滿月酒的事吧”
“娘,那我去找他。”
城主府內,三位青年圍坐一堂,有說有笑的。
“爹,孟伯父,梅叔父。”
“驥楓啊,這麼大啦”
“孟伯父,驥楓祝小公子,一生多福,平安健康。”
“嗯,不錯,跟他哥哥一樣聰慧啊”
望著孟伯母懷裡的小嬰孩,李驥楓一下子就看入神了。
“你看驥楓的小眼神,像不像當年那小子看他的眼神。”
“你還別說,我還納悶這場景以前哪裡見過,簡直一模一樣啊。不過,可惜啦,那麼聰慧的孩子,上天不公啊。”
“噓,別讓二哥聽到了,他如今估計還沒走出來。”
“對對對。”
“說啥呢,不讓我知道”走來的是李驥楓的父親,李憶鬆。
“沒有,就說抓週呢”
“哈哈哈,不愧是吾兒啊”這會兒全場只剩下一個大笑聲。
只見孟武償一下子抱起小嬰孩,嬰孩手裡還抓著城主印。這一樂呵,足足笑了一整個月。逢人就說兒子抓週抓了城主印。
“喂,老李,喝茶去啊”
“不了,不了,你等下又要說抓週的事了,都三百遍了,都聽吐了”
“喂,老梅啊”
“我還有急事,別纏著我,我不聽,來人啊,把城主給我叉出去。”
可好景不長,十一歲那年,李驥楓牽著孟武償的手,再次邁入城主府,李驥楓微微別過頭,可被叫住。
“別,別回頭,千萬別回頭。驥楓,今後這裡就是你的家,凡芝也是你弟弟,不要害怕。”
李驥楓只是皺著眉,什麼也沒說,但卻看著哭著更兇額孟武償嘩啦啦的落淚。
隨後半天。
“不可以”一個大嗓門響起,內院的一顆松樹應聲倒地。
“大長老,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我只是想收驥楓爲義子,好好照顧他”隨即一排排的石板路也隨著被掀翻在空中。
“收養可以,照顧在城主府也可以,但姓孟,萬萬不可能”隨即孟武償就被大長老按在池塘內嗆水。
“你都讓這麼大步了,再姓個孟會怎樣”說道,孟武償也將大長老扔在池塘內,還舉起大石砸向池塘。
“祖宗的規矩不能亂”
望著內院的地皮被掀翻,李驥楓就呆呆的站著,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而起,他沒有任何插嘴的立場,而此時一隻小手忽然牽著自己,李驥楓忽然的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絲手心的溫度。
還沒反應,自己已經被牽著跑了起來,只見那是一個女孩,長髮飄飄,一身的丫鬟打扮。
就這麼被牽著手來到外院的一處水井,那女孩沒說話,直指水井,比劃了一下子,李驥楓才明白,她要他看井底。
趴在水井上,李驥楓看著水井內一片平靜,唯一不同的是那水裡不時有水泡冒出。
小女孩哇哇大叫,比劃了好幾下,李驥楓硬是猜不出什麼,但是他貌似明白一點,水井裡有什麼東西,很重要。
於是二話不說,李驥楓在身上纏上井繩,就讓水井內跳入,潛入很久,終於發現了一個小孩,已經沉到井底了。
“咳咳...我這是在哪裡,龍宮呢,龜丞相呢?”
小女孩看到孟凡芝醒來後,這才嘩嘩大哭起來。
而也就是這件事,大長老同意了李驥楓入住城主府,以及一切後續的善後,唯獨改姓堅決不讓。
“先生,你這邊請。”
“客氣啦,裝修院景這是我的拿手好戲,你找我是找對人...”拐過門,裝修先生這才恍然大悟,爲什麼這麼大的單子,全清瀾城竟然沒有一人敢接,這哪是裝修啊,這分明是要重建啊。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小啞巴,你幫我看著夫子,來了你就叫醒我”孟凡芝說著就趴在書桌睡覺了,而小女孩則一直靜靜的坐在他的側邊眺望遠處下棋的夫子。
李驥楓則一把拍醒孟凡芝,“你再這麼偷懶,這個月的考查,你又要被孟伯父罰抄了”
“沒事啦,還有小啞巴在呢”
“你總是讓她幹活,她怎麼也是女孩子”
“女孩子?那是什麼,很厲害嗎?”孟凡芝又啓動了那好奇的雙眼瞪著李驥楓。
“這...”
“小啞巴,給我捶捶背”
“你怎麼總叫他小啞巴”
“他確實是啞巴啊”
“不行,太沒禮貌了”
“可她也沒有名字,全府都這麼叫她的”
“不行,我們乾脆給她取個名字吧”
“好啊,好啊”
經過一番探討,最終拍案“好,就叫舒華了”
“什麼好,我取的名字,你都說不好,還說我們,分明就是你自己取名字。”孟凡芝開始嘀嘀咕咕的。
“你好意思說,阿貓,小狗和番茄,是女孩子的名字嗎”
“我就覺得挺好的”
原本三人的快樂,就這麼的維持了五年,直到十六歲那年,漫天的白雪。
清瀾城直接被染白了一層,雪地中孟凡芝走在最前面,手裡提著一隻兔子的燈籠,而李驥楓和舒華跟在其後面,一直來到城主府的門口。
一名少年,站在門口,揹著一個小包袱,臉色比雪還白。門衛推開了他,他倒在雪地裡,一動不動。而孟凡芝看到後,悄悄走近,把兔子燈籠放在他的旁邊,微微的火光,照在少年的臉上,一絲絲的溫暖喚醒了他的眼簾。雪還在下著,孟凡芝也沒說什麼,然後就跑進門內,而李驥楓瞄了一眼那少年,少年淺淺一笑,李驥楓能感受到那笑容的乾淨程度,就像母親對孩子的呵護,兄長對弟弟的關切。
隨後的幾天,少年都守在門口,門衛趕了好幾次,最終還是回來了。
直到有一夜,城主回來,急匆匆的穿過內院,外面熱鬧急了,推開窗戶,只見到內院忙乎的一大幫人。
直到第二天,才聽說城主在門口救了一個差點凍死的少年,聽到這裡李驥楓想到了之前的少年。
隨後的幾天李驥楓都沒見到舒華,直到一週後,在內院的一處客房內看到了舒華在給那少年餵飯,這才明白了所有一切。
隨著少年開始恢復,內院又一次被掀翻了天。
“大長老,我第一次這麼求你,你說什麼也得答應”
“不可能,我堅決不答應”
最終,大長老離家出走,金從鶴被留在了城主府,從此三人多了一人。
而考慮到金從鶴的身子問題,舒華也被安排專門照顧金從鶴的起居。
金從鶴的天賦非常的高,僅僅三個月,就拋開了孟凡芝和李驥楓,在孟武償的推薦下拜在名師之下學習兵法、民生與律法。而這三門都是孟凡芝將來登上城主的必須課。
在金從鶴第一次舌戰羣雄的時候,孟凡芝剛學會翹課鬥蛐蛐。
在金從鶴第一次奪得戰功的時候,孟凡芝已經學會喝酒,並喝得爛醉拉著自己老爹拜把子。
在金從鶴第一次指揮圍剿山賊的時候,孟凡芝就學會了留宿青樓,城主府更是掀翻了整個清瀾城找人,差點跟鄰國開戰。
每一次金從鶴光芒萬丈的登上熱點,孟凡芝都會爆出猛料被貽笑大方。
最終一次意外,孟凡芝在青樓差點打死鄰國王子,當夜就被鄰國綁架回國,眼見就要被運到邊界,是金從鶴千里單騎把孟凡芝救了回來,可也是這一次意外,金從鶴再也上不了戰馬,執不起長搶。
就在世人已經金從鶴已經一蹶不振,就要被孟凡芝毀了的那一刻,三年不曾有訊息的金從鶴卻一舉滅了來犯的犬狨,將不可一世的犬狨帝國,從地圖徹底抹去,從此之留下一個犬狨遺部獨守草原,剩下的地盤也一舉收歸南轍旗下。
李驥楓只能看著金從鶴再次爬到孟凡芝的頭頂,他恨著,他很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奪走了舒華,奪走了孟凡芝的地位,奪走了原本應該是孟凡芝的威名。
終於在孟武償撒手人間的時候,隨著孟凡芝舉起城主印,在一紙訴狀上的蓋印。
那一夜,全清瀾遍佈戒備的兵馬,一聲響箭,整個清瀾城在這一刻開始變了天,野火從城主府開始蔓延向整個清瀾城。
“白水黎氏,串通金從鶴謀反,家主直系處斬,外族流放,家丁遣散,財產充公。”
“赤峰馬氏,串通金從鶴謀反,革除軍職,全族處斬。”
“別出聲”全城人心惶惶,誰都不知道,從天而降的砍刀會斬下誰的腦袋。
“李大同,串通金從鶴謀反,拖出斬首”
“軍爺,誤會啊,我就是個賣菜的”
“軍爺,我家老頭子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可能謀反。”
“軍狀在此,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拖出去。”
最終這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早上,血就沒停過。有人回憶起,第二天的早晨,空氣都瀰漫著血腥味,裝在推車送出城外掩埋的屍體,是運了一車又一車。下了三天的雨,可依舊還能聞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與看到染紅的地面。
最終處斬的有三百七十二人,流放的有一千八十三,遣散的軍士有兩千八百人,其中一大半還被流放犬遺城。
整個清瀾對於孟凡芝的雷霆手段也是嗤之以鼻,惶惶恐恐,直到兩年後,孟凡芝又再次當衆出醜,人們才漸漸的淡忘那一夜發生的事。再到如今被全城嘲笑,也僅僅只是過去了五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