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帥睡的迷迷糊糊皇叔忽然叫醒他指向前方,方帥心知不對,趕緊起床查看。
只見本來平靜的遠方,殺喊聲一片,更有那火光沖天,照應的天空一片火紅。
前方不正是迎親隊伍離開的方向,這是出事了,方帥趕過去查看情況,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他不敢跑快,但心中的那股焦急,卻怎么也揮之不去,只有看到那沖霄的火光,便知道事情不對。
遠遠的,方帥就看到前面一個村莊陷入火海當中。
正要趕過去,砰砰幾聲槍響傳來,方帥嚇了一跳,向那邊觀望了下,便發現不知是馬賊還是土匪正在攻打村莊,此時周圍的土墻已經被他們攻破,沖入其中燒殺搶掠,無數人發出絕望的哭喊。
方帥看得目眥欲裂,作為考古學家,他自問不是好人,可以說自私自利,但卻絕不是沒有血性的人,他以前常說清末民國,戰爭不斷,人民困苦不堪。
但對此的印象,也不過是在書籍當中,沒有深刻的體會,就像那鍵盤俠,看到南京屠殺,他會心痛,會憤慨,會叫嚷著報復回去,但又有幾個人能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悲慘,沒有,一個都沒有!
可現在卻是活生生的例子擺在他的眼前,屠城滅村,雞犬不留,就在他眼前發生。
有剛出生幾個月的嬰兒,被他們用長矛挑到空中,有那衣衫破爛的村姑被他們獰笑著拖進房中,更有人手拿長刀比試,看誰殺的人更多更快。
面對這種種慘劇,誰能無動于衷?
方帥向前一指,大聲喊道“給我上。”
皇叔與銅甲尸同時沖了上去,按照道理,在馬賊屠村的危機時刻,留下一個保護自己才是最穩妥的手段,可現在他又哪里顧得了這么多,如果離村莊這么遠,都能被馬賊發現,開槍將他打死,那只能說明他倒霉。
很快,村里傳來一陣驚恐的喊聲。“這是什么?”“快開槍,快開槍。”
然后槍聲如豆,卻一直未曾停歇。
方帥安心不少,自從護法神將祭煉成功,這是第一次面對槍支,即使他對護法神將有信心,也難免不足,怕出什么問題,現在看來效果不錯。
護法神將沒有要害,只要不是被打成肉醬就沒有多大事,大不了受些傷害,等日后慢慢恢復。
至于方帥,他不敢上前,將馬拴在旁邊,在村莊四周尋找機會,如果有機會,他不介意手中沾血,這等喪心病狂的馬賊,殺了都是應該。
忽然前方引起了方帥的注意,這是一戶靠近墻角的民居,墻上有不少猛獸的皮毛,應該是獵戶出身,此時外面十幾個馬賊,正爭奪著墻上的皮毛,將這些皮毛掛在身上,當做自己的戰利品。
“嘭”的一聲槍響,從房間內響起,隨后又是幾聲槍響,兩個馬賊從房間內踉蹌沖出,大聲叫嚷。
方帥聽了下知道原因,原來事發突然,獵戶沒能帶著一家人逃走,只好躲在房間內的隱蔽處,結果被搜索財物的馬賊發現,反擊之下打死了個馬賊,剩下兩人狼狽逃出來。
頭目大怒,帶人沖了幾次,反而被獵戶打死兩人,沒能沖進去,氣的他下令燒掉房屋。
一家人被堵在房子里出不來,只能眼睜睜看著火勢越來越大,漸漸被逼到了墻角。
從窗戶中可以看到,除了獵戶之外,還有他的妻子和孩子。
方帥想要沖過去,但內心深處的恐懼卻讓他不敢動作,十幾個人十幾條槍,縱然是銅皮鐵骨,也要被打成篩子,唯有殭尸才能夠將這些不當回事,急忙呼喚銅甲尸過來,但他們已經沖入村莊,追殺馬賊,一時之間又哪里能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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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帥即使再著急,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烈火舔舐著獵戶,縱然已經痛苦得渾身發顫,獵戶也沒有移動分毫,因為前方就是他的妻子孩兒,即使死,他也要為他們爭取一線生機。
周圍的馬賊,不僅沒有同情心,反而樂得哈哈大笑,這等沒有人性的家伙,跟禽獸又有什么區別。
方帥暗自著急,卻也沒有辦法,手掐決嘴念咒對獵戶用出千里傳音,這是《茅山雜攝妙用大全》上的法術,說是千里傳音,其實哪有那么大能力,除了能在短距離內傳音,沒有大用處。
“堅持一下,我來救你。”
獵戶精神一振,向四周掃視。
方帥接著說道“不用看了,我很快就會趕到。”
這話頓時給了獵戶極大信心。他以身為妻子阻擋烈火,那是出于本能,但內心深處,卻不抱什么希望,只有無盡的絕望,四周烈火滔天,縱使他能擋出烈火一時,也擋不了一世,等到自己被烈火燒死,也就輪到了妻子兒女。
現在聽說有人救援,頓時精神一振,強忍著痛苦撐住身子保護兒女,低聲對妻子說道“別放棄,有人救援。”
方帥著急卻又沒有辦法,忽然想到素文,直接一摔銀鼎,素文出現,方帥一指前方說道“快快救援。”
“公子,我是鬼,哪里能靠近火焰?”
方帥一拍額頭,自己都急糊涂了,尋常的鬼魂害怕烈火陽光,自己讓素文上去,無異于害了她的性命。
心中著急,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獵戶被烈火吞噬,看著他一點點低下頭,身上的衣服著火,然后是身體變的焦黑,方帥焦急萬分,卻毫無辦法,獵戶猛然抬起頭喊道“救命!”
他一下撲到妻子的身上,就此沒了動靜,方帥眼睛含淚知道這一撲之力,是獵戶臨死前的回光返照,現在已然昏死過去,只剩下任由烈火吞噬的結果,即使現在將他救下來,也不可能活下去。
而這就是父親,或許他不算偉大,但卻絕對對得起妻子兒女,臨死也要為他們撐起一片安全的天地。
獵戶妻子顧不得悲傷,只能眼睜睜看著丈夫的尸體被烈火一點點吞噬,然后,火焰燒到她的身上,她同樣痛苦不堪,痛得渾身發顫,卻又如同大理石澆筑一般一動不動,為兒女阻擋著火焰,讓他們能夠平安,或許最后他們會死,但自己絕對會死在兒女之前。
一面是親情之偉大,一面是人性之卑劣,方帥心中甚至升起一股取而代之的沖動。
有心想要沖過去,卻又不敢,也是不能,他清楚的知道面對十幾條槍,沖上去唯一的結果就是被打成篩子,不僅救不了對方,反而白白送了自己這條命。
皇叔從村中沖出,直奔馬賊,樂的十幾個馬賊哈哈大笑,面對槍支毫不遮擋直接沖過來,不是傻子是什么,沒有人將他當回事,甚至只有幾個人舉起了手中的槍支射擊。
“砰砰砰”數顆子彈發射出去,打在皇叔的身上,然而除了在他身上打出幾個淺淺的凹坑之外,根本沒有事。
皇叔依舊大踏步向前沖,驚得馬賊下巴都掉下來了,不怕死的他們見得多了,但只要槍聲一響,功夫再高也得撂倒。可是皇叔中了數槍,一點事都沒有,怎么可能?
但他們相信不相信這都是事實,眼看著皇叔一步步沖過來,他們依舊開槍射擊,卻免不了有些慌亂。
村里響起的槍聲,他們能聽到,但他們最多以為只是有人組織起反抗,且力度較大,卻絕沒有想到竟然是出現這等怪物。
方帥顧不得隱藏大聲吶喊道“先救人。”
本來沖向馬賊的皇叔拐了個彎,沖進房間,兩個擋住路的馬賊被他一拳砸的倒飛出去。
一伙馬賊面面相覷,不知對方發了什么瘋,面對大火,不論是誰,沖進去都是個死字,這是找死嗎?
卻不知護法神將刀槍不入,哪里會將這點火放在眼里。
隨后馬賊又看向方帥隱藏的方位,剛才他大聲叫喊,已然暴露了自己,他們不敢對付皇叔,但對方已經沖進火海當中,不必害怕,就準備先將方帥殺了。
誰知還沒等他們動手,銅甲尸從旁邊又沖了過來,沖入他們當中。
面對著刀槍不入的怪物,哪里抵擋得住,沒一會工夫就被他全部殺死。
此時皇叔已經將獵戶一家救了出來,只是獵戶躺在地上早已死亡,只剩下他的妻子抱著一雙幾個月大的孩兒。
方帥看過去,只見她頭發早已被燒掉,背后焦黑一片,甚至能聞到血肉焦糊的味道,唯有前面的一雙孩兒保護的很好,沒有受到傷害。
獵戶妻子抱著一雙孩兒,目光緊緊的盯著他。
方帥流下淚來,他知道對方的意思,彎腰接過一雙孩兒,語氣沉重的說道“你放心……”
他本想說你放心,我會照顧他們,將他們養大成人,但話還剛出口,對方已然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顯然對方早已撐不住了,只是為了一雙孩兒,硬撐著沒有死去,聽到他保證,頓時支撐不住。
方帥盯著兩人的尸體沉默不語,看他們焦糊的身體,看看兩個被保護得很好,連衣服都沒有燒到的孩子,這或許便是父母之偉大,寧死也要為孩子,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縱然是死,也會死在他們前面。
“殺,一個不留。”
沉默良久,方帥發出了命令,讓皇叔他們返回村莊,誅殺馬賊。
這等喪心病狂,沒有人性之徒,留著又有何用。
黃泉路上多寂寞,我這就讓兇手下去陪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