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其實知道鍾平把拆遷款都領取了,但是不知道藏在哪裡。那日她看著他從銀行回來,手裡拎著好幾個黑色袋子,剛開始她以爲是農地裡要用的化肥,也沒有細看,但後來發現那些黑色袋子一個也沒看到了,忽然就消失不見了。嫁給鍾平前,他們有過約定,只要她生下兒子後就會讓她過上好日子的,所有的錢都會轉到她的名下。呵呵,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朝霞憤憤不平地想道,想著想著又看到兒子阿寶整天躺在了牀上,她更加來氣:都是那個死鬼害的。
中午時分,她看到鍾平從民政局回來了。
“你過來,跟我說說那些拆遷的賠款去哪裡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存摺上的數據都是零。我看著你從銀行提了兩個大袋子回來的,最後被你藏在哪裡?最好跟我說實話,要不然誰都不好看。你也知道山哥那邊的人已經盯上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什麼什麼錢,跟你有什麼關係嗎?你又是什麼好貨色嗎?啊?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出去偷男人,去酒吧裡到處賣,別給我蹬鼻子上臉,弄得誰都不好看。”
朝霞一聽,這男人講話這麼難聽:“你這個不要臉的狗男人,爲你生兒子,爲你墮胎,現在倒好,反而說我不好。你明知道我出去工作爲了什麼,要是你能賺錢治好阿寶的病,還用的著我一個女人拋頭露面去賺錢嗎?啊?這個城市裡能幹活的地方多嗎?啊?去哪裡都是要看學歷,要看年紀。像我這把歲數的女人能有什麼工作做,你要是沒這麼窩囊,還需要我出去工作嗎?”
她說著說著,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控訴,說自己嫁給鍾平之後的種種苦難,說阿寶得病後也不去治療,就看著一個好端端的孩子變成殘廢。她也終於明白這個男人根本靠不住,還是要想辦法把錢弄到手,帶著孩子去治療。
朝霞哭得起勁,那邊得福也哭上了,很快整個家都被哭聲籠罩了,朝霞最後哭得沒力氣了,也就抱著得福躺在阿寶的牀上睡著了。
“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就是麻煩。”鍾平奪門而去,剛到門外,就遇到了一羣那次在老家門口遇見的那幫黑衣人。
“喲,哥們,這麼風風火火地打算去哪兒呢?是不是急著去湊錢還債了,你那明星女兒給你的錢呢?不還債嗎?拿去自己瀟灑了?”大金牙與刀疤臉一邊站一個,卡住他的左膀右臂。
“老頭子,我告訴你哦,再不還錢,那你這個家也別想要。”刀疤臉惡狠狠地說道。
“上次,我女兒不是已經還了錢了嗎?”鍾平嚇得一哆嗦,半天才講出引弟上次給了他們錢。
“那個是你女兒的,知道嗎?你女兒在雲煙集團也借了高利貸,那是還她自己的錢,明白?”大金牙繼續抓著他的肩膀說道。
“大兄弟,我真的沒錢啊,我沒有騙你,要麼再等幾天,等我去民政局領到孩子的殘疾補貼再還你。”
“還等,你看看欠了快兩年了,利息滾上來都十幾萬了,你還等到什麼時候?等到一百萬的時候再還嗎?”
“什麼?十幾萬?”鍾平聽傻了,瞪大雙眼就看著大金牙兩顆閃閃發亮的牙齒,腦子停止了轉動。“最後一次機會,給你三天時間,準備十五萬,必須全部清賬。我們老闆急用錢了,知道沒?識相點。”
“如果三天後還是沒有準備好,別怪我不客氣,走!”刀疤臉接著說,帶著幾個小弟大搖大擺地從幸福家園走了出去。
鍾平看著他們揚長而去的背影,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他想著必須要馬上去把藏起來的錢轉移回來,不能一直放在那邊。被那個臭娘們知道,要趕緊地轉移、轉移——
筆直的海岸線下面有一片金黃色的沙灘,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海浪翻滾著撲向沙灘,一浪一浪地親吻著李貝貝的腳踝。她披著紅色的披風站在海邊,對面站著的就是酒吧裡的酒保:“貝貝,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你知道我只愛你,你如果執意這樣,我只有跳海死給你看了。”
“你真的那麼愛我嗎?那你證明給我看吧,現在就死給我看。”貝貝微微仰著頭,冷冷地說著臺詞。
“卡、卡卡,李貝貝你表現得太冷漠了,現在的你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他怕你誤會,不遠萬里追來海邊,你怎麼一點都不激動呢?”導演拼命地在對著鍾引弟講著每一句臺詞該有的感情。這樣的演員真的很難調教,導演又不好說什麼,現在她正當紅。
“引弟,引弟——”小骨在沙灘上大聲地叫著她的名字“不好了,你家裡出事了,你爸爸暈倒了,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小骨拼命地招手,讓引弟趕緊接電話。
“卡,暫停一下,去接電話吧!”
“姐,怎麼了?”
“引引,你趕緊來醫院,爸爸從山上滾下來了,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怎麼了?我在拍戲呢,他滾了關我什麼事,哼!”引弟掛掉了電話,“導演,請繼續!”
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會去山上?難道是被人打了嗎?鍾引弟兩眼無神,思緒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導演看著情況不妙:“李貝貝,你的戲暫時到這裡吧,你先過去,下一場戲的演員準備。”
鍾引弟坐上車,小骨小心翼翼地說:“姐,要不你去醫院看看,不去看,感覺你做事情也是心不在焉的,要是去的話我就繞一下,咱們看一眼就回家,你覺得怎麼樣?”
鍾引弟也不說話,只是微微點頭。小骨開著車去了g城的中心醫院,她知道引弟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天要是不去了解情況,晚上恐怕就要失眠。
還沒到病房門口,就碰到了著急趕來的繼母。“哦天哪,我怎麼這麼命苦呢,好端端地就從山下摔下來了,不會又要照顧一個殘廢吧!我怎麼這麼命苦!”一路走,一路哭天搶地的。急診室門口人山人海,各種各樣的病患擁擠在一起。
“愛弟,引弟,你們趕緊幫爸爸找回我的拆遷款啊!”鍾平甦醒過來的第一句話。
“老爸,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愛弟問道。
“我,我,我······把銀行裡的錢都取出來,放在房子的後山,可是今天去的時候,哪裡就剩下一個被挖掉的洞穴,我的錢,我給得福的錢啊!我的一百二十萬啊!”鍾平說著,淚流滿面。
“家屬先出去,病人還在急救,剛剛甦醒過來,請家屬在外面等著。”
“我的錢,我的錢——”鍾平說著,慢慢地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