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抽著煙斗,吞吐著煙霧,獨自坐在一張桌前,面前既沒有酒也沒有肉,只有一碗面。一晚有很多辣椒的雞絲面,張陽走過去,直接坐下,然后就動手吃。
老板面帶微笑,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給你準備的,你不是很討厭吃面的嗎?”
張陽一邊吃,一邊道:“好久沒有吃了,還真有點想念。”
一樣東西,吃久了討厭,久久不吃了有懷戀,人就是這樣無情,這樣喜新厭舊,這樣奇怪。
老板哈哈的笑道:“其實,你是喜歡的,只是你重復的次數(shù)多了就會覺得討厭,人若是懂得重復懂得道理,那么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要容易得多了。”
“重復?”張陽不解的問道。
老板深深的吸來了一口含煙,慢慢的吐出來道:“對,就是重復,人生就是在不斷的重復中才進步的,每一天都是重復,沒有個時辰都在重復,日出而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出,年年如此。在這樣的重復中我們在進步,從荒蠻的部落進步成一個城市,一個國家。”
張陽略有所思,深深的點頭,但是,他不知道老板是何意?
老板又道:“全天下都在進步,但是,你知道是什么使得全天下在進步的嗎?”
“重復?”
老板微微一笑道:“不對,是每一個人的重復,每一個人每一天的重復趨勢著我們在進步,農(nóng)民重復著種地,書生重復著讀書,士兵重復著操練,匠人重復著手藝。”
張陽搖搖頭,不明所以。
老板微微笑道:“你可知道,現(xiàn)在的農(nóng)民和那時候的有什么不同?種出來的莊稼有何不同?至今的工匠的手藝有什么不同?書生讀的書有什么不同?”
張陽道:“很大的不同,和從前比起來當然是更加的好了,書籍更加的多和深奧了,手藝更加的精湛了,莊稼的收成更加的多了,似乎什么都要比從前好。”
老板又深深的吸了一口含煙道:“沒錯,這就是進步,在日積月累的重復中進步。”
張陽恍然明白了,他靜靜的聽著,等待著老板繼續(xù)說下去,就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等待著神的降臨一般。
老板繼續(xù)道:“任何事情,任何技藝,都是在不斷的重復中得到了進步,得到了升華。就像我做的面條,我只做面條,不做其他的食物,那么我花在面條上的功夫就會比別人多的多,我重復的次數(shù)就比一般人多的多,所以,幫主才會喜歡我做的面條。”
張陽道:“你說的是專,專精一門就會有所成就?”
張陽碗里的面已經(jīng)吃完,不知不覺的就吃完了,他真的不討厭吃面,原來好的面條是可以讓人回味的?
老板嘴吐煙霧道:“生命是有限的,而世上的事情又太多,若是什么事情都去做,不但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而且還浪費了生命,所以,只要精于一門,那么,你就有足夠的時間去重復你要做的事情了,重復的次數(shù)多了就會進步,就會升華。”
張陽看著老板,不明白老板到底想要說什么?
老板又道:“你練刀法重復了多少次?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能下苦功的人,也看得出你在刀法上下的功夫,你聰明,而且能下苦功,現(xiàn)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你不要辜負了幫主對你的栽培。”
張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心里慚愧,可是,他不得不辜負幫主的好意了,因為他注定不屬于這里的。
張陽還沒有回答,突然間聽見一聲酒杯碎裂的聲響,他轉過身去,就看見夏天朔陰沉著一張臉,癱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前一個碎裂了的酒杯就像是碎裂了的心再也合不攏了。
張陽不知道發(fā)生了何種事情,老板卻早已不在,他一眨眼,老板已經(jīng)在夏天朔的身邊了,還有,肖老西也在。兩人扶起夏天朔,看著眼前的公孫。
公孫卻是笑意濃濃的看著三人,笑意中帶著一種譏笑的諷刺。
張陽忽然明白了,公孫,公孫居然對夏天朔動手了?他不是夏天朔最得意的助手嗎?
張陽慢慢的走過去,站在人群的后面,公孫嬉笑著看著眼前的三人,得意,勝利之色堆滿了一張臉,和之前的樣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人。他那深深鎖著的眉頭突然間舒展了,一張狡猾的臉顯示在眾人面前。
夏天朔的樣子看上去是中毒了,整個人坐都坐不住,完全是癱坐在椅子上,要不是老板和肖老西,那么他早就像泥一般的倒在地上了。
肖老西怒氣沖沖的道:“公孫,你干什么?你對幫主做了什么?”
老板道:“你還看不出來,幫主中毒了,一種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毒藥。”
公孫哈哈的笑著,國字臉上笑意縱橫,深深的譏笑嘲笑,又仿佛是解脫,仿佛從前的他根本就不是他,現(xiàn)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公孫。
“九幽散氣,這么偏僻的毒藥你們當然沒有聽過了,這是我專門找人制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怎么樣?”公孫問。
夏天朔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是,全身沒有一絲的力量,就連一根指也動不了,不過還好,他還能說話。他柔弱的道:“為什么?在朔馬幫你已經(jīng)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為何要這么做?”
公孫哈哈笑道:“為何?在你沒有遇到我之前,有誰知道朔馬幫,若不是我,那么那里來的朔馬幫,是我把朔馬幫建立成今天這樣的。你的那兩個兄弟,除了一身的蠻力還會什么,除了一點武功還會什么?要不是我出謀策劃,你們?nèi)值茉缇退懒恕!?
肖老西大怒,他叱喝道:“你吃里扒外,忘恩負義,江湖中是容不下你這樣的人的,你不得好死。”
公孫沒有理會肖老西,他用不著理會,對于他來說現(xiàn)在唯一有資格和他說話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夏天朔,夏天朔緩緩道:“原來你像做第一,你想做萬萬人之上,可是,你會后悔的,你坐上了這個位置之后就會后悔了。”
公孫大笑,他的笑聲肆無忌憚,仿佛剛剛絕提的洪水,要淹沒一切,要解決一切,無法無天肆無忌憚。
“沒有人不想坐萬萬人之上,沒有人想被壓在下面永遠也抬不起頭來,永遠之上你的一條走狗而已,我想做人,不想走狗。”公孫道。
夏天朔在肖老西和老板的攙扶下勉強的直起身子來,他道:“做人和做狗不是地位的問題,而是你的問題,當你把我當做主人的時候你就是狗,當你把我當做是兄長或者是長輩的時候,你就是人,在朔馬幫我有無數(shù)的兄弟,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兄弟里面居然混雜著一條狗?”
夏天朔的話就像是刺,一下子刺倒了公孫的心里,一下子就刺中了。公孫笑著的臉上也突然間僵住了,像是一個死人的臉一般,僵硬的沒有一絲的血色。
一個人若是自己內(nèi)心瞧不起自己,那么哪怕他坐上了皇位也不會高興,不會感到光榮的,因為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判定了他的死刑。
公孫勉強的笑著道:“你現(xiàn)在還嘴硬,你的家人全部都落在我的手里了,你的三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兒,三個小妾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窮途末路了,你還有何說的?還有什么可得意的?”
張陽放眼看去,確實沒有見到芊芊和她的三個弟,可能被公孫抓起來了。
夏天朔道:“你即使是殺了我,那也掌控不了朔馬幫的,你難道忘記了我還有兩個結義兄弟嗎?若是他們來了,那么無論你有多么狡猾,無論你有多么厲害,他們都會和你拼個你死我活的,到時候巨劍盟或者是蛟龍會乘機而來,那么你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北歸戰(zhàn)神的名字,只要是個人聽見了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懼怕或者是敬佩,還有一個神秘的哥舒寶,公孫確實覺得棘手,不過他不是沒有辦法的。
公孫笑道:“你錯了,不是我殺了你,而是其他的人比如巨劍盟的臥底,比如蛟龍會的臥底。”
肖老西冷笑道:“難道這么多雙眼睛看見的不是事實?難道他們是啞巴?”
公孫哈哈一笑道:“他們不是啞巴,不過他們將會是死人,死人是不會說也不會聽不會看的,所以,你不用擔心,很快他們就會和你們一起下地獄了。”
肖老西也哈哈哈的笑了,他笑道:“這里這么多的人,你殺得完?你殺得了嗎?”
公孫還是很自信,他微微笑著,搖搖頭道:“你說錯了,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幾個而已,就是你帶來的那幾個,十多個而已,再加上一個老板,真正主事的就你們兩個人而已,你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次來的大多是年輕人嗎?一個主事人都沒有來,無論是堂主還是舵主都沒有來,你不覺得奇怪嗎?”
肖老西猛然間覺得確實是如此,冷汗突然間冒出來,攙扶著夏天朔的手微微一抖。夏天朔仿佛感覺到了他的顫抖,他笑了起來道:“你算錯了一個人,還有一個是我們的人,一個就足夠了,我相信他的能力,也相信他的為人。”
“你說的是張陽嗎?”公孫轉過身來想要看張陽,卻發(fā)現(xiàn)張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