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齒!”以小夏的鑑定水準,極難成功一次的鑑定術,這回居然扔了個正著,悄無聲息的技能放將出去,眼前怪物的信息立即反饋在了他的屏幕上。
“兵齒,齒羣體系中的特殊齒種,數量稀少,性情殘暴,極富攻擊性。其尾部由大量肌肉骨甲構成錘狀,是保衛齒後和攻擊其他物種時最爲重要的戰鬥武器。因長年累月的錘殺種羣中的弱勢單位,故兵齒尾部多爲紅色,紅尾鯊精的名字也由此而來。”
“有點意思!”小夏添添嘴脣,“這個該算是BOSS了吧?”至今他仍還記得最初在死海區域殺死舟的時候,獲得的那筆豐厚的經驗獎勵。
“吼……!”兇猙的兵齒站在陷阱帶外延,對著小夏狂嘯,這可不是那些笨拙的普通齒類外強中乾的嘶鳴,雖與雷閃之間仍有上百米的隔距,可作爲駕駛員的小夏卻莫名其妙的受到了攻擊——恐懼。
“FT!”夏遠寒手忙腳亂的控制著“雷閃”退到祭壇旁,直到感覺足夠安全了,才調出屬性欄,開始檢查起自己的狀態來。
果不其然,深度恐懼之下,做爲狙擊手主屬性的智力值,點數被抽掉了一大半,小夏的人物直接不受控制的全身顫抖起來,其結果就是代表著主炮準星的三角形鎖定框與十字交叉點再難重合。
無奈的看看自己乾癟的智力值,又自低聲咒罵了一句,小夏操作著心愛的座機靠在了二月祭的主祭壇所在的石丘上,藉此穩定身形,然後嘗試著再次甩了一發主炮,根據能量光束的軌跡判斷誤差,從而重新設定參數。同時,思緒也激盪飄搖直上——“這樣我算不算被嚇成弱智了呢?嘿嘿!”
小夏這邊走神兒加調整一陣忙亂,面前黑壓壓的齒獸也沒閒著,隨著兵齒的不斷吼叫,新一輪的進攻也拉開了序幕。
蒼莽大地之上,放眼望去,齒羣幾乎就是在用屍體鋪出一條條接近祭壇的通道。鯊魚村的村民們則三五成羣,手握鋒利的長矛,與最靠近祭壇的齒獸拼命,在經驗豐富的老獵人的指揮下,倒也打得有板有眼、進退有度。
不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由於基數的過於龐大,村民獵殺齒的數量和速度,遠遠還無法給齒羣帶來重創,隨著時間的推移,齒羣的包圍圈仍是呈現出逐漸縮小的態勢,它們衝到石丘下,似乎也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不多時,小夏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感覺,雖然恐懼的負面影響仍在,但如此近的距離,以小夏之能,點射目標,不求精確打擊,雷閃的主炮若還是脫靶,那纔是奇天下之大怪了。故,分分鐘後,一大一小兩管主炮吼叫起來,依舊迅速且有效的收割著一批批的經驗。
“咦!”趁填充主炮的空閒,小夏留意了一下齒羣的動向,終於發現不對頭了,忙切換視角,拉向空中,由上至下俯瞰整個獸羣的形狀。
這一看之下,頓時心如澡雪,清明瞭了。
偌大一片齒獸,此時正排好了隊伍,只在四條聯通了祭壇,並陷阱全部已經被破壞的通道上輪番衝擊著獵人們組成的最後防線。
在《機械》的設定中,齒這種兇殘的變異生物大概也是有著相當的智慧的,因爲在齒的羣落中明顯就有階層的概念,而且獵食時還會分工協作,更有觀察眼前局勢的能力。所以他們只前仆後繼的打通了四條通道後,就不再涉足尚未踩踏的地域,顯然是有減少傷亡的打算。
不過這點小聰明和人類的狡猾比較起來,明顯就不在一個當量級上,鯊魚村的村民應該是早就摸透了紅尾鯊精的脾性。故而,在祭祀過程中也是安排下了足夠多的陰謀埋伏。村中那兩架被成做聖物的機甲,從齒獸發起衝擊到現在,一直守在祭壇旁,根本就沒動過,但叫個人過來也知道這兩個大傢伙不是拿來做擺設裝飾的。小夏猜他們大概是正尋覓著攻擊的時機,可以想象,一旦他們發起雷霆一擊,絕對會給齒羣帶來不小的驚喜。另外,齒獸探出的通道只夠三隻齒並行,前擁後擠,實在騰挪不開。這般情況下,一隻齒獸單獨對上三五個村壯,還是真就沒什麼有效的辦法能安然突破。雖然它們有利爪尖齒,可獵人們手中的長矛也不是吃素的,況且靈活上人家又佔盡了優勢,於是,你來我往中,終究還是齒獸吃的虧大些。其實,若它們一開始就不記傷亡的直接撲將上來,保守估計,鯊魚村這幫壯士怕也早就死絕死透個兩三回了。
小夏咂咂嘴,嘖嘖稱奇。他胡亂的想著,“看眼前這道局,若齒獸腦子一直轉不過這個彎兒,就是打到天黑,估計也弄不出個圓滿。不知道最先餓死的會是哪一邊。”就算到了現在,小夏依舊把雙方人馬都只看成了遊戲中的一縷數據,自我定位擺得相當中立。大的戰鬥場面他見得多了,眼下的鮮血飛濺,兵荒馬亂,已經不能構成震撼,他依舊保持著狙擊手的冷靜、冷漠、冷淡。
由於眼下這種對峙的局面完全超出了他的設想,況且雷閃攜帶的能量也不是無窮無盡的,所以小夏緊張了一會後,便停止了射擊,開始越發的無聊起來。當然,他本可以衝上前去與齒獸近身肉搏,可考慮到村民的防線與齒的鋒線之間那種微妙的平衡,小夏就放棄了。“鬼知道,遊戲會不會因爲自己的魯莽而運算出什麼意想不到的可怕後果。”
“……願光明大神的恩澤永遠眷顧您的子民,艾瑪在此虔誠的祈禱,將靈魂交予您裁決,請您降下啓示,指點我們豐收的方法,避除災疫……
願光明大神常在,願阿爸和阿姐身體永遠強壯,願村子裡的大叔婆婆們都能夠吃到東西……”
百無聊賴間,小夏突然聽到一陣稚嫩、斷續但又堅定的低喃,轉過頭,這才發現,今天祭祀的主角——也就是那個做爲祭品的小女孩正閉著眼跪在祭壇上,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著。
她單薄的身體猶自在風中發著抖,幾滴隨風而來的血珠掛在她的臉上,顯示出一股妖異的聖潔。可她仍倔強的高昂著頭,直面著越來越強烈的陽光。
小夏楞住了,時間彷彿也在這一秒凝固了,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小女孩的喃喃自語——她是那麼的安靜,那麼的脆弱,那麼的與世無爭。而從她的身上,小夏看不到一絲稚嫩,只有一種叫做勇敢的東西發散著比太陽還耀眼的光芒。
“難道她不知道陽光可以輕易的殺死她麼?難道她不知道祭品這個詞兒意味著什麼嗎?難道她不知道以她的年齡根本不需要去承擔這些麼?”
“這世界並不會因爲你的祈禱而改變呀,不會的呀!”小夏幾乎是下意識的擡起了手,置於艾瑪的頭頂,遮去了陽光。“你的姐姐還等你回去呢!”
陰影覆蓋,艾瑪睜開眼睛,有些疑惑,隨即虛弱得晃了一下,她張開手臂,固執得想撐住自己的身體,可幾次都沒有成功,於是軟軟得倒在了祭壇上——陽光激化了空氣中的某些有害成分,毒素開始發作了。
“救人!”小夏大喊一聲,一隻手遮住女孩的身體,半回身,胡亂的四處搜索著,直到他發現腳下那排戰死的村民,纔算鬆了口氣。幾乎是粗暴的,小夏將屍體穿著的由齒皮縫製的防護服扯了下來,然後輕輕的覆在艾瑪身上。
雷閃不再倚著那石丘了,他站起來,腳步堅定的走向齒羣,他知道,唯一能讓祭祀儘快結束的辦法就是——殺掉齒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