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章 “契約”
麗莉愣了一下,看了看面前笑意,目光卻異常堅定的消瘦少年,悄悄嘆息一聲,無奈的點了點頭,既然在孩子最需要母愛的時候拋棄了,那么自己也很難在他性格已經成形的時候再做糾正。
午餐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張黎生草草吃過幾口,便打算上樓繼續自己的實驗,恰在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次電話是喬治打來的,這個刮噪的黑人少年一等張黎生接通電話就嘴皮麻利的嚷嚷道:“黎生你在家嗎,下午沒什么事情吧,快來杜澤肉食店找我,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喬治,你哥哥旅行回來了嗎?”張黎生精神一震問道。
從亞馬遜回來后,少年便一直為圖巴林說的‘書簽’、‘書冊’之類的隱晦暗語傷透腦筋,想要找喬治口中也在研究‘書簽’的天才兄長解惑,沒想到這個很少離家的孤僻青年,竟然恰好去做長途旅行,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我現在先不告訴你伙計,總之你現在馬上來找我對了,我等你,趕快!”喬治用很欠揍的語氣說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張黎生徒勞的‘喂喂…”了兩聲,把手機收進口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背上背包出了家門。
頂著寒風,他一路小跑來到離家不遠的公共停車場,開著自己的‘領航者’,向杜澤肉食店駛去。
周末的紐約城道路擁堵,一路走走停停整整花了一個多小時,張黎生才終于把車停在肉店附近的路上。
他正要下車,突然車窗玻璃被人敲響,“伙計,快打開車門,外面凍死了?!?
窗外站的竟是喬治,張黎生打開車門,看著急匆匆拉開門沖進副駕駛座的好友,忍不住說道:“喬治你凍傻了嗎,天冷不會等在肉店里。”
“等在肉店的話,時間就來不及了,聽著伙計,今天你走運了。
現在我來指路,我們去一家美味的披薩店,那里有兩個美麗的女孩在等著我們?!?
“剛才聽了你最后那些故弄玄虛的話,我就感覺不是你哥哥回紐約了,可就算猜到了,我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來見你。
喬治,你能不能不要再玩這種無聊幼稚的游戲,我理解你的好意,但是…”
“先別但是了黎生,女孩們在等著我們,快出發吧!”喬治興奮的大聲喊道,之后竟然即興唱起了饒舌,“呦呦,呦呦呦,前面的街道五彩斑斕…”
“閉嘴喬治,下次你再找我出來,除非有說的過去的理由,否則最好電話都不要打。”張黎生氣惱的吼了一聲,啟動了汽車。
在喬治大呼小叫指指點點的指引下,張黎生開車在紐約街頭兜來轉去了好久,終于聽到好友一聲,“到了,靠邊停車,就是這里?!?,把車停在了路邊。
下車冷風凜冽,正是下午兩點多鐘最溫暖的太陽卻好像沒有一絲溫度,張黎生跺了跺腳,突然看到喬治大喊著,“快,快就是對面那家‘約翰叔叔肉排披薩店’?!?,快跑著穿過了馬路,沖進一家快餐店。
“見鬼,就算現在正想過點平凡人的生活,可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可笑的事上也太奢侈了?!睆埨枭欀碱^看了看披薩店招牌上那位趕著肥牛的米國翹胡子大叔,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走過了馬路。
推門進店,一股暖意迎面而來,少年愜意的打了個寒顫,轉著腦袋四下張望,一眼就看到喬治坐在披薩店靠里靠窗的一個位置上,正露著白牙向自己招手。
在黑人少年身邊坐著一個帶著牙套的矮小女孩,和一位金發碧眼,五官清秀,鼻梁高挺的少女。
張黎生詫異的楞了一下,走到喬治對面坐下,一言不發的望著對面那個金發美麗女孩。
“怎么樣伙計,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現在不后悔了吧,”喬治得意的說道:“我去點餐,大家想吃點什么?”
“我在家吃過午餐了。
麥蒂小姐,沒想到新年舞會后,你竟然和喬治還有聯系,更沒想到還有機會再次遇見你?!?
“嗨,黎生,你對女孩講話可不能這樣粗聲粗氣,這段時間和麥蒂有聯系的是琳娜,她們現在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在麥蒂身上,琳娜學到了很多…”聽出張黎生語氣不對,喬治愣了一下,本起臉來罕見的嚴肅說道。
“喬治,別怪黎生先生,有些事你不知道,能讓我單獨和他談談嗎?”
“噢,見鬼,你,你們有我不知道的‘故事’!”麥蒂的話讓喬治錯愕的恢復了嬉皮笑臉的表情,“抱歉伙計,我顯然小看了你的‘能力’,沒想到你除了背著我去了一趟亞馬遜外,竟然還會背著我和麥蒂…
ok,別掐我了琳娜,我馬上就和你一起離開,我們離得遠遠的?!?
他說著竟拉起女友跑出了披薩店。
從窗戶看著好友走遠,張黎生面無表情的說道:“麥蒂小姐,我實在想不出來,你為什么還要找我,難道是覺得我那晚給你的酬勞不夠?”
不知滿足者最為人所不喜,少年表面上看沒有太生氣的樣子,但實際對面的女孩回答的一言不對,很可能就不會再看到明天的太陽。
“當然不是,我從小就聽過‘漁夫和金魚’的寓言故事,作為一個普通人,我…”蒂娜激動的說:“我,我給你打過幾次電話,可你都沒有接,我…”
“別兜圈子了,有什么事直接說出來好嗎?”
麥蒂沉默一會,艱難的說道:“我想你應該發現,我違背了那天晚上的承諾,把你給的那張兩千元支票兌現了…”
“我沒發現,請你說重點還嗎,我時間有限?!睆埨枭届o的說道。
他這樣平淡而居高臨下的態度其實比傲慢更傷害人的自尊心,但因為自覺心里有愧,少女無法反駁,只能忍受著屈辱說:“張黎生先生,我,我,我的家庭遇到了困難,我實在走投無路,不得不,不得不兌現了你留下的支票…”
“我還以為你在罵我的時候,就把那張支票撕掉了呢。”
“我,哈,隨你怎么說好,隨你怎么說,反正從小我就被人瞧不起。
不管多么努力、上進,最后還是,還是,還是要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就因為父母的關系,我天生就低人一等…”
看到麥蒂變得有些歇斯底里的樣子,張黎生卻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才又說道:“你好像真遇到了什么困難?”
“什么,你說什么,想嘲笑我嗎,來吧,反正我都打算去東區‘站街’了,我認識的不少姑娘都這么做了…”麥蒂神情有些恍惚的說道。
“如果你還這么發瘋,那我馬上就走,如果你想要我幫忙,那就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少女一愣,喘著粗氣呼吸了幾口,竟真的慢慢冷靜下來,講出了一個老掉牙的悲情故事,無非就是父親罹患重病,生命垂危,只有一線生機這些套路。
“米國不是有遍及全民的醫療保險嗎?”
“可在公立醫院,每年死掉的癌癥患者數以十萬,而在私立醫院,只要能及時動上手術,保證術后治療,就算是晚期癌癥,一年死亡率也還不到30。
而癌癥,只要闖過了第一年,就有了越來越大的生機?!?
“是嗎,還有這種事,”張黎生想了想說:“不過也不奇怪,既然是免費醫療,難免要打上幾分折扣。
所以你被逼無奈,就想到了我。”
麥蒂無言的點點頭。
“蒂娜小姐,我不是‘救世主’,而你和我只是有點復雜的雇傭關系…”
“黎生先生,我,我出生在紐約藍領區,我,我懂得很多,而且而且什么都會做。
我求你,只有五萬米元,你買一輛車就值這筆錢,而現在,只要你給我五萬米元就能,就能得到我的一切…
我什么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能,能救救我爸爸,求你,求你了!”
張黎生心中一動,仔細看著女孩突然說道:“什么都能答應,這可是個不能輕易說出口的承諾,特別是面對一位‘巫’時,更是如此?!?
“我,我,我知道,但我愿意,我愿意起誓?!?
“不用起誓,”少年沉吟一會,從衣兜里取出支票夾,開出一張支票,放到了桌上,“如果你真能下定決定什么都能答應,那就可以拿走這張支票。
記住,拿走它,你就是我的仆從了,以后必須聽從我的一切吩咐,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看到桌上白底布滿淺綠色花紋,用簽字筆寫著‘fiftythousand’(五萬)的支票,明明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但麥蒂此時卻怎么也伸不出手。
她很清楚,此時這張可能救得了父親生命的支票,就如同魔鬼的契約,而拿了它,就等于在契約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面前這個看起來平淡無奇的干瘦少年,到時自然會有能力,讓自己永遠無法違背這份‘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