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一頓飯吃的很快，沒多久，四個人就將餐桌上的菜一掃而空。顏眉偶爾出來一趟，吃完飯后就有點累了，簡湛看她有些疲憊的模樣，略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手，隨后湊近了低聲道，“要不我們先回去，我也忘了，你身體不好。”

“沒事，我玩的很開心。”顏眉微微一笑，那雙帶著感情的眼眸，此時靈動的如同一汪泉水，“不過我們先回去，真的沒問題嗎？”

簡湛只是捏了捏顏眉的手，隨后將目光放在鄭銘的身上，那目光帶著一絲詢問，更多的卻是不容反駁，他的嘴邊掛著親和的笑容，看上去人畜無害，即便是那一雙眼眸，此刻也是平靜與寵溺，“她累了，我先帶她回家，你們自便，這頓飯，就當是我請了吧。”

鄭銘看著那一雙眼眸，他貌似冷靜，其實心里已經亂成了一團粥，他很了解簡湛，也知道簡湛的想法，此刻他能夠那么冷靜的看著自己，甚至能夠裝的那么溫和，都是因為他不介意了，也就是說，他不再關心自己額想法了。

這個認知讓鄭銘的心還是火燒火燎起來，原先沉寂的那股占有欲，在那一瞬間爆發了出來，他看著站起來的兩個人，一個起身，椅子因為他的動作，往后倒了一下，看著簡湛轉過身，鄭銘一個跨步，抓住了簡湛的手腕，目光凝重，他抿了抿唇，喉結微微一動，“不用了……本來就已經說好了。”

簡湛聽了，唇角的笑容越發張揚，他站在那里，如同一株青竹，那么的高挑，又那么的清高，他的眼眸里帶了一絲笑意，只是還帶了一些嘲諷，他就這么一站，就有那一種氣場散發出來。簡湛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鄭總不必客氣，這一點錢，簡某還是有的。”

鄭銘握著簡湛的手猛地一松，簡湛順利的將手收了回去，他對著鄭銘笑了笑，那笑容如同一塊冰刺，狠狠地扎在鄭銘的手上，心里，讓他被那寒冷，凍滯的說不出一絲話來。他只能看著簡湛的背影，看著他走到前臺，付好款后，推著顏眉離開。

柳文央看著鄭銘的背影，上前幾步，沒好氣道，“你是做了什么事情，讓他對你仇恨那么大？”

“沒什么。”鄭銘低低回了柳文央一句，隨后提步上前，神色黯然。

柳文央也不知道該勸些什么，只得跺一下腳，跟著鄭銘離開。

鄭銘坐在車里，看著跑過來的柳文央，眉色一暗，等到柳文央上車后，他才系上安全帶，開著車，準備將柳文央送回家。

“你爸媽一直想要見見你。”柳文央驀地提起了這件事情，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鄭銘，發現他的臉上并未有什么表情，于是她微微松了一口氣，繼續道，“我說，你們也不要總是吵了，再怎么說，都是一家人，有些話，可以心平氣和的說，你的態度，也不要太強勢了。”

“等到我爸能冷靜下來跟我說話，再來談這件事情吧。”鄭銘的脾氣有些暴躁，但他還是將這股子情緒壓了下去，他的左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看著柳文央有些詫異的表情，鄭銘冷聲道，“你也看得出來，難弄的還是我爸。”

“伯父的性格……本來就是有些強勢。”柳文央收回了驚訝，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點了點頭，“但是你和他一直僵著，也不是個事……再過幾年，他們可就真的忍不住了。”

鄭銘很明白，這件事情從他出柜以后，身邊的人就在不停地說著，柳文央擔心著，可是她越擔心，父母就越是逼得緊，在她們的眼里，柳文央就是她們喜歡的兒媳婦，乖巧討人喜歡，嘴甜家務什么也做得好，一點都沒有富家小姐的架子。

可是她們卻一直忘了，性向是無法改變的，他即便再喜歡柳文央，那種感情也不會變為愛情，難道真的要因為外人的看法，而讓自己的孩子變得不幸福嗎！

所以這幾年，鄭銘都不回家，除了過年必須要回去以外，他都靜靜的住在自己的窩里，不去和她們說些什么。倒是柳文央經常去看她們，也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更覺得自己不孝順。

但是與其見面就是吵架，就是打，那還不如冷戰著，還不如被說不孝順。

可是如今……

鄭銘看著眼前的這個紅燈，微微嘆了一口氣，“我答應過他，不會娶任何人。”

柳文央聽到這話，吸了一口氣，她早就知道了鄭銘會是這個答案，但是再一次聽到，還是感覺心被揪了一下，她揚起爽朗的笑容，看著鄭銘道，“可是你們現在這樣的狀況，和分開了沒有什么區別。”

看著鄭銘冷下來的臉，柳文央鼓足勇氣繼續道，“和我結婚不好嗎？我不會干預你的一切，我只是想要和你有所掛鉤，這一點我不會否認。婚后，我們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你要是想要和簡湛在一起，我也不會去阻攔你，不但如此，我們兩家本來關系就好，逢年過節，要做的樣子也可以做出來，你父母又可以放心你……鄭銘，這樣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

鄭銘側了側臉，想著柳文央剛剛說的話，心里竟然有了一絲松動，沒錯，柳文央說的那些條件，的確很誘人，他可以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又不用擔心父母給他找別的對象，即便是結婚了，也是熟悉的柳文央，兩個人從小就一起長大，彼此了解，不會越過對方的界限。

如果他愛的人不是簡湛，或許他會答應。

如果他現在的身份依舊是游戲總監，或許他就真的妥協了。

可惜，他愛的人是簡湛，他也曾經許諾過他，不會結婚，他想要以他愛人的身份，與他生活在一起。可是現在，情勢卻逼迫著他們要鬧到了分手的地步。

他不知道簡湛會什么時候提出分手，兩年前，他沒有說，仍由這段感情，延續了那么久，再相遇之時，他想，簡湛是對他有感情的。現在他選擇了和顏誠合作，卻間接害死了簡瀾，讓他恨上了自己，可他依舊沒有說出口。

哪怕那一次，是他硬生生的阻止了他。

鄭銘有些慌亂，他抽出口袋里的香煙，點燃了一只，慢慢平復情緒，“文央，我不會這么做的，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逼迫我，哪怕是她們。”

柳文央垂了垂眸，笑的有些凄涼，“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讓你考慮考慮，我是沒有什么問題。”

“但是今天你也看到了，他的表現，他身邊的那個人，那是他的未婚妻！為什么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婚姻，還要再來擁有你？鄭銘，難道你就甘愿做一個地下情人？還是說，你就這么肯定，他會拋棄事業，拋棄未婚妻，就是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想要和你結婚？”柳文央說著說著情緒激動了起來，她猛地抓住鄭銘的手腕，壓低了聲音，眼眸里帶了一絲血絲，就連聲音都帶了一絲乞求，“鄭銘，他的心里到底有沒有你？他到底是真的愛你，還是只是利用你！”

鄭銘聽到這話，終于踩了剎車，扭過頭對著柳文央就吼道，“文央！”

“阻止我有什么用？你敢說你心里沒有這么想過嗎？”柳文央就像是拋棄了所有一般，大聲地質問著鄭銘，“鄭銘，你何必！兩年前或許你們是真心相愛，但是已經過了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是人都會變的！你怎么就能肯定，他還是當初那個簡湛！”

“就算他利用我又如何？”鄭銘平復了一下氣息，“我甘愿。”

柳文央驚在了那里，她握著鄭銘的手，慢慢的送了開來，她的五指泛白，在溫熱的空氣中不停地小幅度的在顫抖，她眼眸里蒙著的水光在不停地閃動，嘴唇蠕動著卻沒有吐露出一個字，良久后，她才笑了笑，有些苦澀的低垂下頭，無法想象道，“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鄭銘的心猛地被觸動，他將手攥成了一個拳頭，有些不安的錘了一下方向盤。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

“他如果真的愛你，就不會不相信你。”柳文央吸了吸鼻子，望著鄭銘，沙啞道，“可你看，你們的信任，就這么敲一下，就碎了。連信任都沒有建立起來的感情，又怎么可能長久？”

他無法為自己辯解，也無法為簡湛辯解。

沒有任何漏洞的語言，將鄭銘最后一絲希望，也擊得支離破碎，或許他可以說他有苦衷，他也是身不由己，可是如今他又該如何說？他對他說，相信我，到頭來，他還是冷笑著對待他。

那時候的信任，經過了一年，已經消磨殆盡，再也不剩了。

“放我下車吧。”柳文央解開安全帶，擦了一下眼睛后，紅著眼眶道，“你……好好想一想，我地方，你也可以考慮，不管怎么樣，只要你做出了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只是……別再作賤自己了，簡湛……他不適合你。”

鄭銘聽著柳文央離開時衣裙摩挲的聲音，聽著車門關上的聲音，感受著整個車廂的寂靜，無力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