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石室里面很是空曠,布置簡陋,石壁上插著幾根獸脂制成的火把,火光搖曳,驅走了黑暗將房間照了個敞亮。
一條長長的石桌兩側已經坐了三個人,看到兩人進來,都起身互相施禮。
看他們的神情都是極為的恭敬,請許寧坐到右側首席,炎冰緊挨著他也坐了下來。又有一個身穿獸衣的耄耋老者手里拄著一根拐杖在一個貌美女子的攙扶下,到了正中主位落座,許寧定睛看去,正是炎冰的姐姐炎清。
她看了一眼許寧,面露微笑,又點了點頭,坐在老人的身旁。
這房中的其他三位也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白發蒼蒼,身形枯瘦,不過他們年齡雖然很老,但看起來一個個精神抖索,并無半點老態龍鐘的模樣,穿的確是長衣長袍。
許寧從三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精元之氣可以判斷出他們都是內力修為極其了得的人物,難不成這些居住在叢林之中的炎族人也暗藏武脈修習者不成?許寧有些疑惑。
“老朽代表我炎族人謝過這位公子了,”老人正要起身拱手施禮,許寧連忙扶住,于是老人坐著又說到,“多謝公子救了炎冰這丫頭,又幫忙取回七彩仙蘭……”
“爺爺,您就不要跟他客氣了。”炎冰打斷了老人的話,“我們都餓了半天啦。”
老頭一下語噎,其他三人哈哈大笑起來,于是招呼下面的人將酒菜端了上來。
許寧大窘,把手放到桌子下面,輕輕地捏了捏了炎冰的大腿,悄悄說道:“不要沒大沒小的,不顧禮儀。”
炎冰不管,只把端上來的酒肉碗筷擺到許寧面前,炎清也起身給眾人切肉倒酒。
許寧現在也是餓極了,一大桌子的飯菜出現在了面前,也就不再客氣,盡情享用了起來,那三位老者也不斷上前敬酒,許寧卻之不恭也是爽快的喝起來,只覺得這里的肉菜鮮美可口,就是這種果酒也比城中買的要甘醇得多。
等酒足飯飽之后,撤去了座上的酒食,許寧才想問起正事來。
許寧也不清楚這個族長到底活了多少年月了,臉上皺紋溝溝壑壑,頭發大都已經掉光了,稀稀疏疏的耷拉著幾縷白發,一雙眼睛分明也已經瞎掉了,瞇著眼縫不停地翻動著里面白胬一般的東西。
但他不知道如何開口,正在著急的時候,炎冰替他問道:“爺爺,三位長老,這位……這位許公子想向諸位請教個事情。”
老人顫巍巍的說道:“請教不敢當。只要許公子想知道什么,老夫定會知無不言,不必客氣。”
許寧這才恭敬的問道:“我和炎冰同去那天池下面的地下古城,遇見了好多的幽魂……”
“你們遇見了幽魂?”老人臉色驟變,嘴角都抽搐了起來。另外三位長老也是如此,看的出心里波動很大。
“幽魂若非有神奇法術,是殺不死的,人一旦被它們的陰氣纏繞,必被吞噬精元而亡。你們又是如何逃出的?”下面有個灰衣老人問道。
“晚輩的修為雖然淺薄,但對這種妖邪異鬼之物倒是不怎么怕,都被我用鎖鏈給燒死了。”許寧解道。
他的這番話說得稀松平常,卻把四位老人給嚇了一跳。除了眼睛已經瞎掉的族長,其他三人都不約而同朝他看了過來,細細的打量起來,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我和他同去的,你們還有啥不相信的。”炎冰幫他打了個圓場,說到,“他不但殺得了幽魂,連藍魔都被他一鎖鏈給燒死了。”
眾人發生一陣驚呼,道:“我們并非是不相信這位許公子說的,而是因為那些妖邪太過于詭異無常,所以以他這般年紀能獨立驅散那些怨靈幽魂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又佩服不已。”
炎清偷偷的從老族長身邊瞄著許寧,越發的覺得在他俊朗的外表下還藏有什么強大的能量,一下看得呆了。看了好久才發現自己失態,臉紅耳赤起來,趕緊收斂心神。
“你們還是不要多問了,讓我們聽聽許公子的問題吧。”老族長說道。
“我和冰兒碰到了這種幽魂后,她無意跟我提起了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許寧看了看炎冰,繼續說道:“她跟我講,在地下古城的某個角落里,藏著件可以重鑄肉身的器皿。”
三個老人面面相覷,一臉的疑惑,看來對許寧口中說出的這個東西也是聞所未聞。
“咳咳咳咳……”
老族長聽了這話剛想張口卻咳嗽了起來,炎清連忙幫老人輕輕拍打后背,炎冰也跑到外面取了一杯清水過來,讓老人喝下。
老族長喝過之后,這才慢悠悠的說道:“老朽倒是聽說個這個東西……”
許寧聞言大喜,看了炎冰一眼,發現她也是面露喜色。
只聽得老人家繼續說了下去:“這件器皿名字喚作‘搜魂爐’,人在魂飛魄散之前,如果魂魄能夠聚集在爐子中,經年累月之后可以恢復本來的人形面目,也就是重鑄真身再次重生了。”
底下的長老這才醒悟了過來一般,紛紛表示確實有聽說過“搜魂爐”這個東西。
“只是這個上古留下來的器皿違背了自然生死的法則,所以終歸還是一件大兇之物啊。”老人眉頭皺起,話中不無顧慮,“不知許公子你急于找到這個爐子做什么?”
許寧嘆了一口道:“我師父被一件魔物毀去了肉身,我曾答應過有朝一日幫他重鑄,所以...所以我...";
他的心里有個地方似乎也動了一下,難不成是皇極尊者感應到了這件事?因為最近兩天,他都覺得師父的魂魄精元越來越微弱了。
老人還在沉吟猶豫,許寧越發的著急了,但這種事情也不好逼問,畢竟老人肯定經歷過許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顧慮。
但炎冰似乎更為焦急,他看著許寧一臉的憂色,而老族長還在要說不說顧忌重重的樣子,便急急說道:“爺爺你就快點說出來吧。你不讓許寧哥哥找到,也會讓那個妖術師找到,更何況,現在連蠻荒王城的巫家都在尋找這件東西。”
幾位老人臉色頓時大變,其中一位問道:“巫家也在尋找這個東西?你從哪里得知的?”
看得出來這件東西的確是非同小可,一旦出現在世間,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要不然,這些人也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了。
炎冰于是把兩人在林中遇見紅山族逃亡的人群和巫圖尋找古城的地圖一事全盤說出,最后得出結論:巫圖絕不可能是去找那些七彩仙蘭的,一定是沖著這件魔器去的。至于他為何要得到“搜魂爐”,暫時還不可知。
其中一個黑袍老人聽了這件事后,頗為震怒,將手里的喝酒的銅器捏成了粉末,厲聲道:“這巫家將我炎族驅趕出蠻荒古城,鳩占鵲巢也就罷了,現在還對這些土生土長的古族趕盡殺絕,實在是歹毒至極。”
炎冰點頭附和道:“長老說的是,這巫圖八成是包藏了什么禍心,要是讓他得到,整個森林河谷里的古族恐怕都不能幸免于難了。”
她看老人還在沉默又趁火打鐵的說道:“這位許公子已經決定幫我們對付巫家了,只是以他一人之力未免心有余而力不足,倘若我們真的能幫他找到這個‘搜魂爐’復活他的師父,必定勝算大增。”
許寧心里大為感激,又佩服起炎冰的口才,果然是蘭心蕙質。
老人幾次想張口說話又閉口不說,似乎還是下定不了決心。
炎冰更為的著急,站起身來,把許寧都給驚嚇到了,不知道她這是要干什么。
“我和這位許公子都定了終身了,他也算是我們炎族的女婿了,爺爺你還猶豫什么呀!”她這話說得干脆利落,卻讓許寧惶惶然而不可終日了,這可是不經長輩同意私定終身啊,不被打死也要被罵死的,虧她還說得如此的堂皇冠冕。
沒想到屋子中的四個老人聽了這話竟然全都哈哈大笑起來,連炎清也在一邊抿嘴偷笑。
許寧更為不解,只聽得老族長朗聲道:“好吧,難得我這個刁蠻孫女被人看上,我就告訴你了吧。”
“爺爺你……”炎冰撒氣驕來,惹得滿屋子的老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老族長讓眾人稍等片刻,叫炎清扶他倒房中去,不多會兒工夫,炎清就一手捧著一個綠色古拙的小木盒一手扶著老人回到座上。
老人打開盒子,從里面取出一張年代久遠的羊皮出來,雖然上面有蟲子咬過的痕跡,但因為使用了藥水,才保存了這么多的年頭。
他又招呼許寧靠過去,果然是一張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畫了很多線條,還標注了一些文字,只是這些文字他看不懂。
炎冰咦了一聲問道:“我這么沒見過這張羊皮地圖?”
下面有個老人笑答:“當然不敢給你看了,以你的好奇心若是給你看了,早就偷偷的跑到里面去啦。”
老族長表示贊同:“這地下古城的中心就全在這里了,想必那妖術師和搜魂爐也都是藏在此處。”
老人用手捋著沒有剩幾根的白胡須,想了想,說道:“你要想得到這個搜魂爐其實也不難。”
許寧恭謹道:“還請老人家,不,請爺爺明示。”炎冰聽許寧也跟著自己喊老人為爺爺,心里大是受用,偷偷用手在他身上撫摩了起來。
“依老朽愚見,妖術師藏匿在地下古城中這么長的時間里,估計搜魂爐已經被他發現了。”老人這話說的很篤定,倒是極有可能。
許寧的臉色登時暗淡了下來,卻聽得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假如搜魂爐在妖術師的身邊,這倒是好辦了。”
許寧循聲望去,說話的正是炎清,眾人聽了她的話也頗為疑惑,于是齊聲問道:“炎清你把話給許公子說清楚些才好,莫非你有了什么好的注意?”
炎清點點頭,淺淺笑答:“我尋思著,妖術師藏身于地下古城中,八成也是為了這搜魂爐而來。他不遠萬里從中州逃到此地,又是為何,如果只是為了藏身躲避仇家,大可以找個其他的去處。”
“不用懷疑,爐子已經在他的手里無疑了,他在地下呆了這么長的時間,要是找不到,我們同樣也是找不到的。”炎清最后說道,“你可以引他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