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吃過午飯后,就進入到了古木森森的密林中。
此時正是烈日當空照。
陽光透過枝葉,又被切割成了碎片,斑斑駁駁的映照在兩人身上。
蠻荒之地山高峰險,古木參天。森林之中,大樹藤條相互纏繞,如同罩上了層層疊疊的大網,林里的光線有些陰暗,筆直高大的樹木遮住了絕大部分陽光。
許寧照例跟在后面,身上已經換上了陳錦給的一套還算很新的絲質衣裳。他雖然年紀比陳錦小了兩三歲,但身材更為強健,陳錦原本穿著略顯寬大的長衫套在許寧身上,還真合身。只是許寧一向都是短衫勁裝裝扮,突然穿起了長衫稍稍有些變扭。
和前面穿著月白色長衫的陳錦相比,許寧的這套青色服飾飄逸略遜,卻也多了些活力靈動。
這處密林仿佛是沒有窮盡一般,兩人走了好一會,舉目望去除了高聳入云的千年古樹就是一些灌木和雜草了,有時候也會傳來幾陣獸吼,也可以看見一些動物從身邊掠過。
一切都顯得非常的寧靜。
在一條落滿了枯葉的小山道上,兩人向上走了又一會。
許寧有些奇怪的問道:“陳師兄,為何你我不施展身法快些前往那里呢?”
陳錦一笑:“不急,你未來之前,我就極少獨自一人來到這里。今天有你作伴,就當是游山玩水一番了。”
自從來到這風云堂三年多來,他倒是真的沒有一刻輕松過。原本就謹小慎微的陳錦,又經歷了情感上的不順,才剛剛走出了陰霾,又發生了鎮魔山和血池的慘劇,同門師弟死亡殆盡。
不過自從和許寧相識后,他已經改變的太多了。許寧來到聚靈峰也不過才四天,卻已經讓陳錦倍感親切,笑容也時不時的掛在臉上。
從許寧這邊來講,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原本也是屬于性格比較陰郁的人,和陳錦相處幾日后,明顯的也變得豁達了。這人就這樣,只要敞開胸襟陽光多多少少還是會照進一些的,從前動兀大發雷霆之威的許寧現在時不時會多了些祥和的惻隱之心。
許寧聽了陳錦一說,索性從地上提起一根樹枝,沿路敲打起樹干,“劈劈啪啪”的聲響在空蕩的林中悠綿回蕩起來,荒無人煙的森林多了些人類帶來的生趣。
又走了一陣,陳錦示意停了下來,笑道:“你可有聽到什么動靜?”
許寧側耳傾聽,一凝神便聽到了一股轟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也笑了起來:“分明是一條大河,難不成你要到河里去修煉?”
陳錦笑而不語,繼續帶著許寧走進。終于看到前面的樹木漸漸稀少,一大片明晃晃的光亮出現了身前,他們已經走出了這片密林。
原先那轟鳴聲更加的大了起來,振聾發聵一般。
“原來是一個大瀑布。”許寧說道,又回想起剛來到這里時,坐在天翼角鷹獸的背上也曾經過一條大瀑布,一定就是這兒了。
他跑到光亮中,果然看到一條無比巨大的瀑布像一條白錦般高掛在眼前高俞萬丈的懸崖之上,飛流直下,聲如奔雷。 Www ◆тt kan ◆C〇
洶涌澎湃的水簾,咆哮著猛撲下去,砸在下面的巖石上,飛濺起無數的水花。
在凸出來的巨石下方又形成了一條溪澗,一直流到兩人的腳下。正午的陽光照射在清澈的溪水上面,波光粼粼。
許寧看著眼前的這波瀾壯闊的畫面,有些癡迷了,在東洲是不可能有這么壯觀的景色。
“你剛來蠻荒之地,還不是很了解周邊的環境,以后有空倒是應該多出來走走,這里不單單有致命的妖獸異鬼等,同樣也有獨特的地理風貌。”陳錦說道,把手里的兩株蛇涎草交到許寧手里,又脫掉長衫鞋子。
“我就按照武學秘籍上記載的方法來了。”陳錦將脫下的衣物放到地上,又說道,“主要分成兩個步驟,前面三次藥浴只是把身子泡在水里即可,第四次才開始全力運行內功心法。”
許寧一看手里的兩株蛇涎草,數了下花瓣發現一朵是五片,于是疑惑道:“可我手里一朵花就有五個花瓣,兩朵就是十個花瓣,這要怎么辦。”
陳錦微笑道:“這蛇涎草不是分成了雌雄嘛,當然是要一種一片,我尋思著后面這次應該是多用了藥量。”
許寧點頭稱是。陳錦從他手里的藍色花朵上小心的扯下雌雄兩片花瓣,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看著許寧肅然叮囑道:“我這就下去了,這一次藥浴就是大半個時辰。這兒雖然比其他的地方要安全但也不可太疏忽了。”
許寧答應:“放心吧,師兄。”
陳錦腳下用力縱身躍出數十米,直直落入溪水中,又似蜻蜓點水連水花都不曾濺出一個。
許寧也暗暗佩服不已,心想陳錦雖然其他方面武技看起來很無奇,但在一些巧勁上頗為出彩,比如施展符咒和輕盈的身法。
這邊陳錦入到水里后,如浮萍一般的漂浮在水中,把脖子以上露在水面,下部身體浸在水中,又運起身法整個人便如同蒼松立在懸崖上一般,在水流之中巍然不動。
他的兩個手心分別握著雌雄兩片花瓣,靜心凝神緩緩將手里的花瓣浸入水中。
許寧找了快干凈石頭在溪澗旁坐了下來,遠遠注視著數十米開外的陳師兄進行著第一次藥浴。過了好大的一陣,還是看到那水中似乎沒有什么變化,心想自己是在外面可能感覺不到變化罷了。
“唉,也不知道那古籍里記載的是真是假。”許寧嘆了一口氣。
正當許寧嘆氣時,那邊隱隱傳來陳錦低沉的話語:“有反應了!”
許寧驚訝之下站起身來,凝神望去,只見陳錦四周那原本清澈如明鏡的溪水,顏色漸漸起了變化。
水面開始呈現出一片淡藍的顏色,然后不斷加深,加深,知道變成一大片的深藍。
而陳錦此刻仍是一臉的安逸平靜的表情,毫無任何不適的表現。
許寧再細看,水中呈現出來的那片藍色只在陳錦環繞著,不再像遠處蔓延,也不隨著水流游移,就像是一塊藍色的絲綢漂浮在溪澗中。
他這才放下心來,又坐回到石頭上。開始四處環顧,哪里有什么異樣的東西,又抬頭望著那懸掛在萬丈高空的巨大瀑布心中稱奇,也不知道那么多水又是從何處流過來的,大自然果然是鬼斧神工。
過了半個時辰后,陳錦周圍的那片藍色水域顏色逐漸的變淺了,直到溪水變回了原來的清透陳錦這才起身飛身上岸。
許寧從他身上并沒有發現有什么異樣,于是問道:“有什么感覺了沒有?”
陳錦閉上眼睛仿佛是在感受身體的情況,最后笑道:“似有若有。”
許寧啞然,看他又拽下了兩片花瓣,再次跳到了水里,進行第二次的藥浴。
這回許寧看他泡在水里的樣子也是和前面一般無二,心里不免又忐忑了起來。
這本來呢,藥浴就是一種輔助性質的修煉方式,時而靈驗時而又不靈驗,只是因為這次藥浴對陳錦的重要性許寧是清楚的,又看他前面如此的激動不能抑制,生怕萬一要是失敗了,那打擊可就太大啦。
“唉,老天爺保佑下陳師兄吧。”許寧悠悠想著。
這種心情直到陳錦再次上岸才略有改觀:許寧發現陳錦原本蒼白的臉上隱隱多了些淡淡的紅潤,這有種氣色明顯不是因為太陽直射的緣故。
陳錦似乎也感覺到了體內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若有所思的說道:“我現在正常調息時,經脈里面多了些異常的感覺,有一絲絲的冰涼之氣,非常的奇特。”
許寧聽了大喜,趕緊幫他摘下兩片花瓣,讓陳錦去進行第三次的藥浴。
陳錦這第三次的藥浴,果然顯得比前面兩次對他產生的影響要多,即便是站在數十米開外的許寧也能看到他露在水外的身體上藍色的光澤要明顯了許多,身邊的那團藍色水面也在晃動不已,顯然是陳錦的身體在抖動,臉上也不像前面兩次那種古井不波的泰然神情了,微微抽搐著。
等第三次的藥浴時間一到,陳錦已經迫不及待的飛到了岸上,雙手交叉捂著身體,哆哆嗦嗦的說道:“這蛇涎草制成的藥液怎么如此厲害,這要是全部泡到一個水桶里,還不把我凍成了冰棍。”
許寧也是吃驚不已,看頭頂上的陽光仍然是一天中最強烈的時候,這兩片小小的花瓣竟然產生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冰涼之氣。只是……
他忽然擔心了起來,望著手里還剩余的四片花瓣語氣凝重地說道:“陳師兄,你最后一次,可是要同時將這些花瓣一起使用的,你到底是行還是不行?”
陳錦只把許寧手里的花瓣搶到手里,笑了起來:“現在是最重要的時刻,我陳錦豈能掉了鏈子半途而廢。”
許寧還在猶豫間,但覺得眼前身影一閃,陳錦早已跳到了水里了。
陳錦半個身子都泡在水里,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猛然大喝一聲,將手里的四片蛇涎草齊齊浸入水中,與此同時,雙眼精光暴漲,念出心法口訣,開始全心運功。
許寧也緊張起來,屏氣息聲不知不覺間已經握緊了雙拳。
陳錦四周的水面驟然起了變化,開始依然是逐漸變深的藍色,只是這藍色又悄悄的起了變化。只見環繞他身體的那片藍色到了最后竟然變成了黑色,整個人仿佛是泡在了墨汁中一般。
這種忽然之間的變化是許寧前面所沒能料想得到的,額頭上的汗水開始順著他的臉頰垂滴下來。
隨著陳錦體內的罡氣聚集暴漲,黑色水面也開始蒸騰起了一股股黑色煙霧狀的東西,他的臉上,也同樣是有藍轉為了黑色,抽搐的臉部肌肉實在是相當駭人。
一股股無比強大的罡氣元力在他的丹田氣海內匯集,蛇涎草雄花催生的無比古怪的物質不斷的向陳錦肌膚毛孔四肢百骸滲入進去到體內,將他原本就已經處于飽和狀態下的丹田氣海再次最大限度的被撐開。
陳錦緊緊閉緊牙關,嘴縫里不斷的吐出冷氣。
溪澗中墨汁一般的液體開始滾動起來,仿佛是受到他體內正在排江倒海的罡氣的震動。
時間一秒一分的過去,陳錦仍在極力堅持著,因為他能承受的極點還沒有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