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摸一下小臉壓根兒就不算什么，甚至摸別的地方也是輕飄得很的事情，可讓凌楓不敢去摸的原因卻是，他無法接受漢娜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媳婦兒。
無論是誰，只要想到自己的老婆已經六百多歲，無論她有多漂亮，他恐怕都睡不好覺。
“不敢？還是怕看見一張皺巴巴的老臉？”漢娜笑得很自然，仿佛是在說著別人家的事情，與她無關一樣。
凌楓被她一激，伸出的手臂往前一探，頓時摸到了她的臉。他摸到的是一張細皮嫩肉的臉，溫暖滑膩，膚若凝脂。他沒有摸到什么人皮面具，甚至連一點化妝材料都沒有，只是一張天然的臉蛋。他是一個醫生，更精通化妝術，所以她的臉是不是真實的，他這一摸便有了答案。
凌楓不好意思講手掌停留在她的臉蛋上，他縮回了手，心中一片驚訝，他說道：“我翻譯過烏毒的人皮書，我了解到你們不老族都會有一張蒼老的臉，所以你們通常需要人皮面具來遮掩，但你的臉卻是真實的，這是怎么回事呢？”
漢娜說道：“是因為那兩百年的刑期。”
她在馬達加斯加海盜峽谷里的山腹墓穴之中休眠了兩百年，這事凌楓是知道的，可他想不到這與她的臉有什么關系。
漢娜說道：“烏毒和我達成協議，給了我想要的審判結果，我被叛入獄兩百年。那兩百年的時間我可不止是躺在棺材里睡覺，我父親生前的一些研究成果都用在了我的身上。在那兩百年的時間里，我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恢復年輕的容貌只是一個附帶的收獲，我正在的收獲是我的身體能像正常女人一樣生育了?！?
凌楓頓時明白了過來。發生在四百多年前的審判，其實是在漢娜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之下，只要她愿意，她生子可以殺死烏毒，但她卻要了一個審判，入獄兩百年?，F在看來，這是她一早就計劃好了的。她需要這兩百年的時間來完成一些事情。
凌楓不知道漢娜的父親做了些什么研究，又有些什么樣的成果，但他卻能完全理解漢娜會有區別與別的不老族族人的變化。原因很簡單，不老族的文明，不老族的藥物，那都是非常神奇的，就以不死丸能讓鄭和這個太監斷鳥重生來證明就已經足夠了。那么，她的父親能研究出讓她恢復青春容貌，可以生育的藥物或者別的什么，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漢娜笑了一下，“所以，你也可以這么理解，那兩百年是我在為今天做準備，而你也為此準備了兩年多的時間?，F在，我們終于在一起了?！?
“你……什么意思？”凌楓驟然緊張了起來，他其實已經想到了一點什么。
“你是一個聰明人，你知道我在說什么?！睗h娜抓住了凌楓的右手，觸摸了一下戴在食指上的陰陽戒，“想必你不止一次思考過你為什么摘不下它來吧？還有，你肯定也思考過這兩年的時間你有過不少的女人，但卻沒有一個女人懷上你的孩子的原因吧？原因就是它，你師父叫它陰陽戒，但它正在的稱呼卻是火種。”
她說的問題凌楓確實都有思考過，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去思考它了，他說道：“你認識我師父？”
“我的手下，我會不認識嗎？”漢娜說道。
凌楓頓時愣了一下，驚訝地道：“我師父是你的……手下？”
漢娜抬手指了一下屋頂，“這座道觀的全名叫‘萬年寺不是寺’，最初只是我讓人修建的一個藏身處，嗯，那是兩百年前，華國還是清朝的時候。后來，我遇見了你的師父。他是一個商人，他帶著他的商隊經過絲綢之路往西域去，卻遇到了強盜，我救了他。從那之后，他便為我做事?！?
師父玄機子居然會是漢娜的手下，這一點凌楓怎么也沒想到。
漢娜接著說道：“你看見的那只白狼，它叫白靈，你師父六十歲的時候收養了它，他現在已經八十多歲了。它守衛著這座道觀，無論是誰進來，都會成為它的食物。最近三十年的時間里，差不多有五十個印度士兵被它吃掉了，所以沒人愿意上這里來。那些印度士兵管這里叫地獄的寺廟?！?
“那么……我師父呢？”凌楓的腦子里亂糟糟的。
“他已經去世了?！睗h娜說道。
“你不是有不死丸嗎？你給他的話，他也能活更長的時間?！?
“給他不死丸不是問題，我也曾經給他過，可他不要?！睗h娜說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漫長的生命。你師父在遇見我之前便信奉道教，他說他不愿意違天道，逆天求生。他說，人的壽命乃天定，能活多久便是多久。他追求的是道教的道法自然，地獄輪回，而不是用藥物去逆天求生。他是一個有信仰的人，值得尊敬。他雖然為我做事，但我一直都將他當作是我的朋友來看待。”
就在剛才，凌楓還留著一絲幻想，那就是師父玄機子沒有死，他還可以與玄機子見一面。玄機子是他這輩子中非常重要的一個人物，恩同再造，而他卻連一杯師父茶都沒敬上，這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無法彌補的缺憾。
“為什么是我？我師父選上我，是有原因的嗎？”沉默了半響，凌楓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是偶然，也是必然。”漢娜說道：“如果你要一個答案，那么答案就是陰陽戒是它的活的，它是一種特殊而罕見的非常神奇的菌類，能讓它寄生的人并不多?！?
“什么？”凌楓驚得就連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我以松露為例子，松露的生長環境知道現在都還是一個解不開的迷。而你的身體是可以讓火種，也就是陰陽戒寄生的地方，所以你師父將火種戴在你的手上，并將他的一身所學傳給你。他遇見你，是偶然。他選擇你，是必然?！睗h娜說道。
關于恩師玄機子的迷霧一下子煙消云散，可凌楓的感受卻是難以言表的，復雜得很?，F在回想起來，當初他高考失利遇見玄機子，那并不是他踩中了狗屎走了狗屎運，而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數。甚至，在玄機子出現在他的面前之前，玄機子有可能早就在暗中觀察他了，只等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恰當的時機。
想明白了這些，凌楓的嘴角浮出了一絲苦笑，他的心里暗暗地道：“真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可笑，可笑木婉音以為師父偏心講所有的東西都傳給了我，處心積慮地與我作對，想要將師父留下的東西都搶走，可是她沒想到這不是我想要，而是他定然會留給我的?！?
按照漢娜的說法，就算是木婉音將凌楓的手指頭砍下了，搶走他的陰陽戒，她也不會成為陰陽戒的主人。這事，拋開凌楓的身體是適合火種寄生這一個原因，就木婉音是女人這一點也無法讓她成為給陰陽戒的主人——漢娜是通過火種，也就是陰陽戒在尋找命中注定的丈夫，而不是同性戀女友。
“我沒法解釋你的身體為什么適合火種寄生，我自己也被很多問題困惑著，不過我相信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們就能解決所有的難題。”漢娜說道。
她的聲音將凌楓的思緒喚了回來，凌楓看著她，直言道：“你安排了這一切，可你問過我的意見沒有？你說我是你的丈夫，我不承認這個身份。我不是你的丈夫，我也不會和你生孩子?！?
漢娜笑了一下，“你承認與不承認沒有關系，你是我的丈夫這件事是事實，這就足夠了?！?
凌楓氣道：“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漢娜翹了一下嘴唇，“我是海盜，而且是海盜女王，我也想講道理，可惜不會啊，你說怎么辦呢？”
凌楓，“……”
古時候的山大王搶家劫舍，看中漂亮的女人就會搶走做壓寨夫人。如過是母山大王，看見漂亮的后生也會這么干，把俊俏的后生搶到山寨里當老公。漢娜這種做法還真是延續了強盜的古老作風，跟她這樣的海盜女大王講道理，那跟拿著吉他對一只奶牛彈奏又有什么區別呢？
“我已經計劃好了我們的未來?！睗h娜握著凌楓的手，臉上露著甜美的笑容，“我們會生下不老族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孩子，然后，第二個……”
凌楓的腦門上早就是一片細密的汗珠了。
“時機成熟之后，我會帶著你和我們的孩子一起返回故鄉，而我們將改變整個不老族的歷史?！睗h娜的眼眸之中充滿了憧憬，還有滿滿的幸福。
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便是有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還有一個或者幾個可愛的孩子，普通的女人已經是如此，更何況是身為不老族的漢娜呢？她會成為不老族的有史以來的第一個真正的母親，僅憑這一點就夠她幸福的了。
“你說好不好？”這個時候的漢娜不像是什么海盜女王，而是一個溫柔甜美的妻子。
她越溫柔，凌楓的頭卻越疼，“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們之前都不認識，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夫妻了呢？還有，你說的故鄉，那是指不老族的故鄉嗎？它在什么地方？”
“你想知道？”漢娜眼勾勾地看著凌楓。
“嗯。”凌楓應了一聲，他確實很像知道。他不止一次想象過神秘的不老族在什么地方，比如百慕大，比如中東的某個沙漠，比如太平洋之中的某座島嶼，它可能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地方，但卻不被人所知道。
“以后你會知道的，現在天都晚了，我們該休息了。”漢娜靠了過來，依偎到了凌楓的懷里。
一把軟玉溫香，凌楓頓時繃緊了神經，他緊張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
凌楓，“……”
“知道嗎？在沒有遇見你之前，我甚至想象過我命中注定的丈夫也許會是一個糟老頭子，一個殺豬的屠夫什么的，可沒想到你這么年輕，還挺耐看的。你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我會好好待你的。”說完，漢娜張嘴一吹，幾米遠外的松油燈忽然就熄滅了。
黑暗中窸窸窣窣。
“你干什么？不要……別亂來……你……”凌楓的聲音嘎然而止，他的嘴巴已經沒法說話了。
長夜漫漫好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