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就不要開空頭支票了，陳青，你一個女孩子，身上又有殘疾，應該好好學習，不要當小太妹，去打架惹事。你這樣混下去，以後是沒什麼前途的。”景銳媽開始教訓我。

我心裡想說我當小太妹，可我不敢頂嘴，她剛剛纔花了錢救我，別說是說我兩句了，就算她抽我耳光，我也不會還手的。

“青兒不是小太妹，是人家欺負她沒辦法。”景銳在旁邊說。

“你給我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景銳媽馬上吼道。

景銳只好閉嘴，其實我也不希望景銳因爲我的事惹他媽媽生氣。他以死相逼把他媽媽逼來救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阿姨，都是我的錯，我以後不會再像這樣了。”我低聲說。

景銳媽這纔不說話了。景銳伸手過來拍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我受委屈了。其實我受這點委屈根本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不管是不是景銳以死相逼，這一次我能逃出魔掌，真的就全靠景銳媽，她再是讓我委屈，我也認。

到了市區，景銳媽把車停在路邊，讓景銳去超市給她買瓶水。說我腿不方便，讓我在車上等著好了。

景銳拿著零錢進了超市，景銳媽這才從駕駛室扭過頭來，看著我。這樣近距離地看她，她的皮膚還是很好，她真的很漂亮，真是的是風韻猶存。現在都這麼漂亮，年輕時那還不漂亮成什麼樣子？我想不通高躍那樣的混子，怎麼就能和她這樣的大美女生了個兒子呢？

只是她這時的臉色有些冷，“陳青，我本來就只是讓景銳到小縣城來歷練一下的，讓他知道自己生活的環境有多好，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我不能再把他留在這裡了，跟著你這樣的人在一起生活學習，景銳遲早是要毀了的，所以我要把他帶到省城去了。”

我眼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我強咬著嘴脣，沒讓眼淚流下來。我知道景銳遲早是要回去的，但沒想到這麼快。

“我看得出你和景銳的關係有點不正常，我家景銳以後是要有大好前程的，所以從今天以後，你要和他一刀兩斷，不能有任何來往。”

我咬著嘴脣，沒吭聲，心裡疼得像刀割一樣。

“景銳人實誠，我現在要帶他走，他肯定不同意，所以一會我說讓他跟我走，你要在旁邊跟著說話。你要說你希望他和我一起回去。我爲你付了三萬塊錢，我這樣的要求，你不會不答應吧？”景銳媽接著說道。

我沒有說話，硬生生地把眼淚給忍住，沒讓它掉下來。

“嗯？你不說話？我說你這小姑娘真是不知好歹哦，我和你非親非故的拿出這麼多錢幫你解決問題，我現在只是要你幫著說句話，你都不同意？難道你真的對景銳有什麼想法？你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哦，自己這個樣子，還想耽誤我們家景銳的前程？就算你不幫著說話，我也是要強行帶走景銳的，如果他要是不肯，我以後都不管他了，難道你想景銳因爲你而得罪我，以後跟著高躍成爛仔？”

我心裡疼得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好像被人狠狠用小刀割一樣。聽著景銳媽說我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竟然自己都覺得好形象。

我真的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這副樣子，本來就和景銳不是在同個世界的人，我竟然還沉迷中景銳給的溫暖中不醒。真是沒有自知之明。

那一刻我萬念俱灰，只覺得自己真的是錯了。

景銳一定會因爲我而不跟他媽媽回去，一但惹怒了他媽媽，以後她要真的不管他也，景銳的前途就毀了，高躍那樣的混賬東西，怎麼給得了景銳美好的未來？如果景銳連書都讀不起，那他哪來的未來？

我自己殘了廢了也就算了，又怎麼能連累景銳？

“你倒是說話啊，景銳馬上回來了，你一會要對景銳兇一點，要說絕情的話，聽到沒有？”

我點了點頭，眼淚再也沒能忍住。

“不要哭，別讓景銳看出破綻來，小姑娘，不是我說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有些註定不屬於你的東西，就不要去強求，不然害人害己。”說完扔過來紙巾，讓我擦眼淚。

我才把眼淚擦完，景銳回來了，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一瓶花生牛奶，他把水給了他媽媽，把花生牛奶給了我，“瞧你都快瘦成猴了，還不注意營養。”

我接過花生牛奶，眼淚又涌了上來。

“你怎麼了？眼淚汪汪的。現在都把你贖出來了，不用擔心了。”景銳說。

我用力點了點頭。

“陳青，你先回去洗澡吧，然後換身乾淨衣服，我再帶你們去吃飯。”景銳媽說。

我確實是全身都很髒，我自己都能聞到一股味兒，於是我又點了點頭。

我沒打開景銳給我買的花生牛奶，心裡想著這有可能是景銳最後一次給我買東西了，我得留著。

快到家的時候，景銳媽將車停在了路邊，“陳青你先回去洗澡吧，我就不去了，我不想看到那個混蛋。”她所說的混蛋，當然是高躍。

她不急著把要帶景銳走的話說出來，而是先讓我去洗澡，再帶我們去吃飯，目的很明顯，就是要讓景銳覺得她對我也很好。這樣景銳纔不會懷疑她在背後對我說了什麼。

可我不想陪她演戲，我一想到景銳要走了，我就覺得好難過，我根本沒什麼心情去陪她們吃飯。

“阿姨，你們去吃吧，我就不去了，我只想睡覺。”我輕聲說。

“這怎麼能行呢，你這孩子，景銳要走了，你們怎麼也得在一起吃餐飯嘛。”景銳媽見我不配合她，趕緊把主題拋出來，意思是說你不去吃飯可以，那你得把答應我的事給做完。

景銳馬上聽出了她話裡最關鍵的那一部份信息，“媽，我什麼時候說我要走了？我走哪去啊？”

“景銳啊，我想了想，你還是不要在這裡唸書了，這個地方環境太差，會把你帶壞的。我們還是回去吧，我本來就是想讓你到這裡來歷練一下，並沒有準備讓你一直在這裡念下去。所以我還是決定帶你回去。”景銳媽說。

“不，我不回去。”景銳的反應和我想的一樣。

“我是爲你好，你只有在省城纔會有更好的未來，這個地方烏煙瘴氣，你會學壞的，你說呢，陳青。”景銳媽看向我。

“是啊景銳，我覺得你回去念比較好，實驗學校校風真是太差了，人家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長期下去，確實對你不好。”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很篤定的，因爲我心裡也確實是這樣想的。

我當然不捨得景銳走，但他有好的前程，也是我想要的，這個環境確實不適合他，他如果留下來，我早晚會拖累他的。

“青兒你怎麼也這樣說呢？實驗學校有壞學生也有好學生啊，有好老師也有壞老師，哪裡都一樣的，省城中學也一樣有壞學生。再說了，我要留下來陪……爸爸。”

景銳肯定是想說留下來陪我，但他擔心阿姨生氣，所以說是留下來陪高躍。

“高躍那樣的混混，根本不需要你陪他。你在他身邊，只會學壞。你去收拾一下，我們今天就走，轉學手續等我們聯繫到下一家學校再來辦。聽媽媽的。”

景銳看向我，我低下了頭。不敢看她。

“青兒，你希望我走？”景銳無力地問我。

“嗯。”我點了點頭。

“爲什麼？我哪裡做錯了？”

“這一次的事，起因就是因爲你，如果不是因爲葉冰要追你，她也不會記恨我，我也不會遭遇這樣的事，景銳，你在這個小地方太惹眼了，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也會給我帶來麻煩，你還是走吧。”我輕聲說。

“我……可是……”

“你走了，對大家都好。”我感覺在把刀刺進景銳心裡，同時也刺進自己的心裡。

“對大家都好？這是什麼話，我走了，誰來保護你？”景銳一激動，說出了心裡話。

“景銳，你保護不了我，你申鵬那樣的纔可以，你是好學生，但太弱了，你只會招惹到那些女生，然後讓她忌恨我。”

我說這話的時候，完全不敢看景銳。我知道他眼裡肯定是滿滿的痛苦。

“瞧瞧，你們纔多大的孩子，聽你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東西？再不走，我看你真的是要變成小混混了，行李也不收拾了，先回去再說，到時我再來給你收。陳青，那你先下車把，有時間你把景銳的東西收拾一下，我打電話讓高躍發貨運到省城就行了，我不想看到那個人渣。”景銳媽說。

我點了點頭，打開車門下了車。

“青兒，你真的想讓我走？”景銳搖下車窗，不甘心地說。

“你給我帶來的麻煩真的太多了，這一次全靠阿姨救我，可是下一次呢？你只要還在這裡，葉冰她們就會一直找我麻煩。你走吧，申鵬說他會保護我。上一次我被葉冰她們欺負，就是他幫我。”

我知道申鵬這兩個字肯定是刺一向扎進景銳的心裡了。他驚訝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他肯定想不到我會這樣說。

少年的心，單純而美好。哪裡會想到我是在配合他媽媽。

“走了。”景銳媽媽發動了車。

“等一下。”景銳叫道。

他從包裡摸出兩百塊錢，扔向呆立著的我，“你鞋子破了，去買雙新的。”

在車窗關上的那一瞬，我看到他用手捂住了臉，他肯定是在哭。

我彎腰拾起地上的鈔票，緊緊地拽在手心裡。想感覺那留在上面的景銳的溫度。

景銳媽的車很快匯入喧囂的車流。轉過彎不見了。

我心的好像忽然就空了，我拖著瘸腿往景銳他們去的方向追去，想再看一眼那輛坐著景銳的車。但根本就追不上了。

我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陽光灼熱，行人匆匆，沒人理會我的悲傷。

我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根本不知道該去哪兒，不知不覺竟來到了烈士陵園。

石榴樹還在，石桌也還在，草坪也在，只是景銳不在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物是人非的感覺。我趴在石桌上，一直哭得累了，然後睡著了。

醍來的時候發現全身發軟，這纔想起自己什麼也沒吃。又想起我還得給景銳收拾東西，只好回家。

高躍看到我回來，卻盯著我身後看：“他們呢？”

“走了。”我無力地說。

“走了？他媽的，都不來跟我打聲招呼就走了？”高躍罵道。

我不理會他，向廚房走去，想看看有什麼剩飯之類的可以充飢。

但高躍卻跟了進來，“那娘們真的出了三萬塊？”

我嗯了一聲。

“那你被他們破了沒有？你在他們那裡過夜，他們不會放過你吧？讓我看看。”高躍說著，忽然伸手過來要扒我的褲子。

陳紅不在，家裡只有我和他，他當然更加肆無忌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