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上,東方玉使勁瞅著也看不出來那烏紫色的藥丸到底是什么東西,只見南宮絕服下后似乎極為舒爽,眉宇間漸漸恢復(fù)如常,不像一開始那么瘆人。
見家主臉色好了不少,李忠南恭聲開口:“啟稟家主,今早上夫人說想要過年的時候好好熱鬧熱鬧,家主練功不敢打擾,所以派小人過來問問您的意思。”
南宮絕揮揮手,隨意地道:“照夫人說的辦,她想怎么弄都行?!?
他一共娶了三個夫人,能讓李忠南給他帶話還這么恭敬的,只有他的大夫人吳氏。這個女人自打進(jìn)了他南宮家的門,二十多年來從來沒被撼動過當(dāng)家主母的地位,是個很有心機(jī)和手腕的女人,過年這點兒事,自然可以交給她去辦,只要不做什么太過分的事情,他對這些家常瑣事從來不予理會。
“是?!崩钪夷蠎?yīng)道:“夫人還說,請您務(wù)必注意休息,小心身體?!?
“小心身體?”南宮絕揉揉眉頭,聲音里竟有些滄桑,“自從繼承這家主位,本家主所有心神都耗在了壯大南宮家這一件事上,只要能讓我南宮世家傲立江湖,這個破身體算得了什么?”
看南宮絕一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樣子,東方玉心中冷笑,好一個為了南宮家不惜一切的合格家主啊,誰不知道你南宮絕當(dāng)初偷偷給自己兄弟下毒,又在比武的時候耍詐才最終搶到了這家主之位?雖然在她查出來并宣揚出去之前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在自己管家面前都不忘表演一番,還真是用心良苦。讓南宮家傲立江湖?野心倒是不??!
“家主,您——“李忠南似要勸慰什么,聲音里竟帶著哭腔。
“好了,啰嗦什么?”南宮絕眉頭皺起,“東西送來了嗎?”
“回家主,已經(jīng)送來了?!崩钪夷限D(zhuǎn)身將桌上一個密封的壇子恭恭敬敬遞了過去,雙手微微地顫抖了下。
“很好,下去吧。”南宮絕打開壇子看了眼,似乎頗為滿意,揮手讓李忠南下去。
“是。”李忠南應(yīng)了聲,小心地關(guān)上門出去。東方玉和慕容洛瑾都在房梁上,這個高度清楚看到那瘦高個的管家小心地走出幾步后長長出了口氣,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想想之前他哽咽著勸南宮絕注意身體的一幕,東方玉眼中浮出一抹嘲諷,都是演技派啊,只是不知道南宮絕讓他拿了什么東西竟然讓他如此恐懼。
看看周圍沒有問題,東方玉扯扯慕容洛瑾的衣袖,在他手上飛快寫了“在這等我“四個字,無聲無息地從梁上躍下,站在窗戶外,輕輕在窗戶紙上戳了個洞,仔細(xì)看著。在上面那個角度始終看不太清楚,連南宮絕把壇子掀開一條縫都沒看見里面是什么,好不容易見到他練功,千萬不能錯過了啊。
房梁上,慕容洛瑾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暗想著要是他和玉兒都沒帶手套就好了。轉(zhuǎn)而見東方玉貼得那么近幾乎是明目張膽地躲在窗外偷看時又暗自焦急,可別被發(fā)現(xiàn)了,南宮世家這幾年動作頻繁,勢力不斷擴(kuò)大,真要硬碰硬,恐怕會很棘手。
屋內(nèi),南宮絕自內(nèi)室取出一個一尺見方的小藥鼎,那藥鼎是黃金所鑄,外面雕刻著繁復(fù)的花紋,隱約能看到一條赤紅色的小蛇來回移動吐著信子。南宮絕取過壇子打開,里面竟是滿滿的毒蟲,蜘蛛、蛇、蜈蚣、蟾蜍什么的都有,但樣子極為怪異,顏色也很古怪。東方玉皺著眉頭,太惡心了,都快趕上阿冰喂養(yǎng)的那些了,不知道毒性是不是也增強(qiáng)了許多。
南宮絕打開壇子,將里面的東西都倒進(jìn)了藥鼎之中,那赤紅色的小蛇異常興奮,嘶嘶地吐著信子,很快就消滅了所有毒蟲,昂著頭前后迅速伸縮著,似乎隨時準(zhǔn)備出擊。
這蛇不錯,也不知道南宮絕是怎么弄來的,要是捉了送給阿冰她會不會喜歡呢?東方玉正偷偷打著主意的,突然見南宮絕挽起袖子把手伸過去送到了蛇口中,那小蛇當(dāng)即狠狠咬了上去,東方玉微微瞇起眼睛,清楚地看到一縷縷烏紫色的詭異血絲沿著南宮絕的手臂經(jīng)脈向上蔓延,漸漸擴(kuò)散,那只手已經(jīng)整個變成了黑紫色。南宮絕似乎也忍受著痛苦,臉上又泛起了烏紫色。
片刻后,南宮絕猛地雙目暴睜,一下子將手從蛇口中拔出,迅速打坐運功,頭頂上泛起淡淡的熱氣。那蛇似乎還不滿意,在藥鼎中快速地來回移動著,甚至還用尾巴抽打著藥鼎。
仔細(xì)觀察南宮絕的一舉一動,東方玉可以確信他還是練的南宮家祖?zhèn)鞯哪翘仔姆?,只是想依靠外物來提升自己功力,目前來看還是相當(dāng)成功的,起碼看起來比一年前強(qiáng)了不少。只是,東方玉心中疑惑,南月國的人擅長巫蠱之術(shù),皇室中也有流傳下來的秘法,可以極短時間內(nèi)大幅提升內(nèi)力,南宮絕這做法倒和那傳聞中的秘法很像。
只是,他是從何得知的?而且看他這樣子,肯定哪里出了差錯,不然不會如此駭人,居然往自己的身體中吸入毒素,怪不得能把無傷給傷成那樣。這會兒她要是沖進(jìn)去,會不會把南宮絕嚇到走火入魔呢?東方玉心里思量著,抬頭望向慕容洛瑾,黑暗中雙眸如墨。
慕容洛瑾心中一動,玉兒是有話要說嗎?當(dāng)下也悄悄躍下房梁,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南宮絕厲喝一聲:“誰!”,一掌擊向窗戶,直向二人襲來!
糟了,被發(fā)現(xiàn)了!慕容洛瑾心中一凜。東方玉想的卻是,可惡,怎么就被發(fā)現(xiàn)了呢?二人對視一眼,向后急退數(shù)丈,站在了小院外面的一棵楊樹上。此刻南宮絕已然沖到屋外,手中旗花炸響,在夜空中爆出奪目的紅色煙花,緊接著數(shù)百條黑影齊齊躍出,從不同的方向往這邊趕來,將樹上的兩個黑衣人團(tuán)團(tuán)包圍。
“不知是哪路英雄,既然來了,何妨下來一坐?”南宮絕冷聲道。也不知道這兩個黑衣人來了多久,竟然沒有被他發(fā)現(xiàn),要不是赤紅蛇的異動驚醒了他,恐怕今天就要讓這兩個人悄悄離開了。
哼,既然來了,就正好留下來,和那些人一樣祭他的五毒鼎!
真虛偽!都這會兒了還講這沒用的廢話還真是符合南宮絕的風(fēng)格。東方玉心中不屑,眼下卻顧不得想哪里出了問題,和慕容洛瑾一起迅速和周圍的人激戰(zhàn)開來。雙方人數(shù)懸殊,想打贏未必會容易,但是兩人都無心戀戰(zhàn),按原定路線邊打邊退,倒也沒有那么吃力。
不得不說兩個人還是相當(dāng)有默契的,用的都不是平時的武功路數(shù)。東方玉用的是暗器和一柄一尺三寸長的匕首,都喂了毒,和圍上來的黑衣人近身搏擊,一旦傷到對方就立即退開,反正中了毒的也會迅速死去。她輕功極佳,身法靈活,如此一來,迅速撂倒了數(shù)十黑衣人。
這種打法在正常對戰(zhàn)中一定會被人瞧不起,但是此刻,敵眾我寡啊,哪還管得了那么多?當(dāng)然要選擇殺傷力最大的方式了!更何況還是一向極為務(wù)實的東方玉……
慕容洛瑾用的不是平日里的長劍,而是一根玄鐵笛子,不若以往那般大開大合的打法,招式精妙取巧,一身飛賊裝扮卻給人一種風(fēng)雅高貴之感。東方玉撇撇嘴,心中頗不以為然,耍什么酷呢?在她看來,對戰(zhàn)中即使不用劍也要用刀子、匕首一類,出招必叫敵人見血,人一旦受傷流血,攻擊力就會跟著減弱。居然用個笛子,沒看到對方被打出內(nèi)傷了還能堅持好長時間嗎?用這種沒棱沒角的東西想讓人斃命,那得費多少內(nèi)力啊。
兩人且打且退,很快就逃到了一條小巷子里,眼看出了南宮家的地界,二人俱是松了口氣。正想迅速離開,卻聽到黑夜里有人哈哈大笑,聲音祟祟:“怎么,以為自己逃出來了嗎?本家主可是在這里等你們很久了。告訴你們,還沒有人能從我南宮絕手上逃掉!”特別是殺了他那么多精心培養(yǎng)的手下之后!
南宮絕站在巷子另一頭,身后跟著不到二十個黑衣人,隱在黑暗之中,氣息沉穩(wěn)。
沒人逃掉?東方玉冷冷一哼,不屑地道:“是嗎?在下似乎從南宮家主手上,逃走了不止一次兩次吧。”她聲音低啞不同于平時,但因為沒有服變聲藥物,一聽就知道是假聲,明擺著讓人摸不到底細(xì)。
慕容洛瑾側(cè)頭,卻見東方玉已經(jīng)迅速將面罩拉下帶了個面具,精美的玉質(zhì)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不顯猙獰,反而更添溫潤,只是這聲音,慕容公子悄悄感嘆,實在是不怎么好聽啊。
“原來是玉面修羅,”南宮絕咬牙,這個人的確從他手上逃了很多次,害他損失了不知多少!“好久不見啊,本家主還以為你死在血影樓的人手上了,你的命還真是硬。”
“不是我命大,是你出的錢太少了,老子的命可不止十十萬兩黃金,就憑你和血影樓就想拿去?”東方玉語氣淡淡地譏諷著。
身旁,慕容洛瑾的心中卻是驚訝至極,黑眸中一瞬間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