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仙的桃花林,自然是不凡的,一眼望不到頭的粉紅花海,微風一吹,便如同海浪。一行人跟著竹雅穿過去,迎面卻有個姑娘撥開花枝笑盈盈地過來,眉清目秀,頗有幾分姿色。木白離正好奇這姑娘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師傅的桃林就看見竹雅已經三步兩步邁了過去,一臉矜持,十分風度地一拱手,“紫云姑娘,叨擾了!”
那被喚作紫云的女子自然是笑臉相迎,待跟竹雅客氣幾句之后徑直走到寒落面前躬身道,“寒將軍!”
寒落咦了一聲,“紫云,這些年你竟是呆在這里?”
原來這紫云乃云族中人,不過跟一些仙人頗有交情,一百多年前離開修羅族失了蹤影,沒曾想竟在桃花仙這里遇見,一時間覺得奇,免不了多問上幾句。
“你是說這些年你一直在這里護魂?”
“是??!”紫云點點頭,“以前受了青梵那廝的恩惠,平白添了這么個苦差事,可憐我這些年天天呆在這里,如今這桃花香,聞得我膩得慌!”
“那是,那是!”竹雅趕忙接口,“還是竹林清新雅致!”
那紫云聽了竹雅的話掩嘴一笑,隨后又斂了眉頭,顯得心事重重起來——小-說-網只聽她繼續道,“費了這么多功夫卻還是這么個樣子,如今青梵歸位,我也著實不好交代!”
“放心,青梵那邊自有我替你說去!”竹雅迫不及待地拍了胸脯,隨后才問道。“那是護的什么魂?這可護了一百多年!”
這桃林越往里走越深,正要感嘆何事才走得到頭,驀地就看見中間空了一片,數十盞燈圍成了一個圓圈,那火光卻不是尋常。而是幽幽綠色,瞧著有幾分詭異,而那圓圈中央,赫然是一株葵花,一株幾近枯萎的葵花。
米多多率先開了口,“白離,你說這桃林里養這么株病怏怏地葵花干嘛!青梵師傅喜歡吃瓜子兒么,我怎么沒印象。難道是我忘了?白離,白離……”
一連喚了數聲都不見答應,扭過頭去想要推一下卻發現木白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葵花,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木白離身上,“怎么了?”
被推了兩下木白離才反應過來,見大家盯著自己,斂了斂心神道,“沒什么,這葵花瞅著有些面善!”
噗嗤,是米多多笑出了聲。前你瞧著師傅面善,現在連葵花也面善了,這天底下的葵花莫不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我瞧著這個倒跟其他的不同。病怏怏地像是要死了!”
剛說話就被紫云瞪了一眼,只聽她懊惱道,“費了我那么多功夫,整日整夜不休息守了八十年,若是被你咒死了我可跟你沒完!”
這幾個嬉笑怒罵好不快活,而木白離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道,渾身打了個激靈,一旁的齊凌看在眼里?!叭羰遣皇娣驼堊显乒媚飵阆热バ菹桑銕煾祦砹?,我自然會叫你的!”眾人這才注意到木白離面色竟有些蒼白,額頭上甚至還滲出了幾滴虛汗,莫不是見了師傅太過激動?
“好!”木白離知曉自己此刻心神不寧。%%%小%說%網休息一下也是好的。跟著紫云去了屋子,往床上一躺。眼睛剛閉,凌亂的畫面便鋪天蓋地的襲來了。
先是那個奇怪的夢。她是真的覺得那葵花看著忒熟悉,現在想起來,竟是在夢里見過地,夢里,她附在那葵花的身上,又或者說,她便是那小葵花。
零零碎碎的片段在眼前閃現,譬如說那葵花舞動葉子像是要跳舞,又譬如說夢里那短胖胳膊腿兒的小丫頭一顛一顛地在桃林里跑,時不時被枝椏絆倒在地,咧著嘴等自家師傅去抱她,這些個片段兜來轉去很是溫馨,直到過了很久,耳朵里鉆了個女子的聲音,卻怎么也聽不真切,凝神想聽得仔細些,猛然覺得從高空墜落跌入深淵,登時就是一股寒氣鋪面,緊接著仿佛有千萬刀子在身上剜肉,劇痛無比,想要嘶吼卻發不出聲音,像是痛得暈了過去。
然后,她便醒來,木白離睜開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圍,原來剛剛那么淺淺的一閉眼,竟然就睡著了,并且又做了個古怪的夢。手心額頭都是汗,施了法剛剛收拾妥當,門便開了,米多多笑瞇瞇的進來,“白離,你師傅沐浴回來了!”
出了房間,這天都有些陰了,沐浴沐浴,木白離癟了癟嘴,這都整整洗了兩個個時辰,也不怕蛻成皮下來,或者,被那些個女仙子扒了皮,不過說起來,自己竟然也一下子睡了這么長時間,怪得很。
木白離一過去便有些傻眼,只見自家師傅正跟齊凌下棋,不是剛回來了,怎么就對上了?那二人都是全神貫注,她自覺不好打擾,但也想看上一看,屏了呼吸過去,沒走兩步,這二人很有默契的同時回頭,讓她又是震了一下,這不,還沒走近,就已經打擾到了?
只見自家師傅搖了搖扇子,“白離醒了啊,那這棋,就不下了罷!”說罷用手一拂,白子黑子都歸了原位,“來,過來給師傅說說這些年吃了些什么苦?你看你那苦大仇深的模樣兒!”
本來該是溫馨地場景,一到他嘴里就變了味兒,木白離挑了挑眉,“師傅你下不贏了便尋我做醒毀了棋局,嘖嘖……”一百年前他們師徒就是這樣貧嘴,如今脫口而出也不覺得陌生,卻發現師傅搖扇的手頓了一頓,半響才淡淡說了一句,“那就算為師輸了吧!”那一瞬間只覺得有憂愁彌漫,片刻又云淡風輕,“為師這百年歷劫歷得辛苦,白離,你去把我釀的酒挖出來,先前過來的時候瞧著一片空地了沒,那后面有一株古桃樹,就埋在下面,多挖幾壇,讓這小子陪你去吧!”說著拿扇子指了指齊凌,“你們快去快回,我口干!”
“哦!師傅!”以往在木秀峰地時候自家師傅就喜歡指使自己做這做那,現如今,還是老樣子,木白離嘴上不滿心中卻是歡喜的,一切跟原來一樣,真好!好像有些事情從來都沒發生過,她還是當年的她,他亦然,他們都沒有變。
待木白離和齊凌二人走遠,青梵才站起身來,那扇子緩緩地扇了兩下便頓在面前,隨后整個人都靜立在那仿佛生了根。
良久,啪的一聲,白紙扇落在地上,被風吹得微微起伏,紙扇上有一滴水珠,輕輕的暈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