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淺汐靜靜地坐在車後座，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不知道爲什麼，好像是一瞬間，亦初辰就變化這麼大這麼大。
他還是原來的樣子，對自己呵護備至，可是然後呢？
猶豫了一下，念淺汐還是輕聲道：“學長。”
“嗯。”亦初辰就坐在念淺汐身邊，聞言方纔轉過頭看了念淺汐一眼：“怎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我還是先回家一趟比較好，學長覺得呢？”念淺汐低聲問。
亦初辰笑笑：“當然，你認爲去哪裡比較好，我怎麼會攔你。”
念淺汐點點頭，眼底滿是感激：“抱歉，我知道我還是太任性了。”
“淺汐。”亦初辰忽然道。
念淺汐一怔。
“你懷孕了對吧？”亦初辰問了下去：“之前我和任玥確認了一下。”
念淺汐忍不住看向亦初辰，亦初辰的神色淡然無比，彷彿能將一切都看穿。
“嗯。”念淺汐點了點頭，這一次倒是沒有再隱瞞。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亦初辰問。
念淺汐忽然就不知所措起來。
是啊，以後打算怎麼辦？離開蕭越澤的時候，自己明明是那麼篤定，可是這一刻……念淺汐方纔發覺其實自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好好考慮過。
“我應該會先去做個檢查吧，然後再看看情況來決定。”對亦初辰說出這些，總覺得有點莫名的赧然。
亦初辰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淡淡點了點頭：“你回哪裡？”
他的聲音有點沉，念淺汐覺得有點微妙，卻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回我自己家就好。”念淺汐低聲應道。
亦初辰應了一聲，徑自讓司機轉頭。
良久，就在念淺汐愈發不自在的時候，車子終於緩緩停了下來。
亦初辰卻是沒動，靜靜地坐在原處，目光很是深遠。
念淺汐側過頭有點疑惑地看他一眼：“學長？”
“就在這裡對吧？”
“嗯。”念淺汐點頭，猶豫了一下，這才問：“學長要上來坐坐嗎？”
亦初辰的聲線帶著明顯的剋制：“不必了，”他下車幫念淺汐拉開車門，又將行李擺好，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送你一下。”
“謝謝學長。”
這樣的關切讓念淺汐明顯有點不自在，輕咳一聲，念淺汐這才道：“學長要上來坐坐嗎？”
亦初辰沒做聲，昏沉的路燈下，亦初辰的眼睛看起來帶著亮亮的光。
念淺汐忽然覺得連呼吸聲都變得輕起來。
“上去看看吧，我也很久沒有和學妹說過話了。”亦初辰道：“你應該也有一陣子沒回來了吧，還適應嗎？”
穿過逼仄的走廊，就到了自己的房前。
人比人氣死人，可是念淺汐從來都不是一個很會比較的人，如果喜歡比較的話，自己或許就直接留在蕭家了，不計一切手段。
可是念淺汐是真的不在乎，她站在門口摸索了半晌鑰匙，這才搖搖頭道：“挺適應的，這邊比在蕭家……感覺好很多。”
亦初辰那麼聰明的人，自然沒有問她緣由，只是含笑點點頭，看著念淺汐將門打開，深深吸了口氣，這才搖搖頭笑出聲來：“你等等，等等。”
“嗯？怎麼了？
”
“讓人進去打掃一下，你這個房子差不多半年沒回來過了吧？”亦初辰含笑問。
念淺汐頓時就有點尷尬：“啊……好像是的。”
“蕭少看人看的挺緊的。”亦初辰淡笑。
念淺汐更是侷促：“也不是，我最近也是挺忙的。”
這藉口實在是太糟糕了，念淺汐自己都知道說不過去，有點窘迫地閉嘴了。
亦初辰讓人灑掃了一番，看樣子今晚也是住不了了，這才道：“不然今晚去我家？”
“不行不行，那太打擾了。”念淺汐連忙擺手，一邊匆匆道：“我我我去找個朋友家住就是了。”
亦初辰深深看了念淺汐一眼，搖頭：“你在本市有朋友嗎？”
他很少會這樣直白地說話，念淺汐拿手機掩飾的手一下子變得很是尷尬無處遁形。
“可是……”
“跟我去我家吧，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我有幾處空房子可以讓你先住，安全問題也不用擔心，我……”
“不是，”念淺汐咬住下脣，沉默片刻方纔輕聲道：“學長，我大概不會在這裡待太久了。”
“什麼？”亦初辰微微一怔。
念淺汐淺笑道：“我在本市的話，總覺得很尷尬，畢竟和蕭越澤離得也太近了，而且其實我也沒什麼牽掛，在哪裡都差不多啦，以後可能找一個依山傍水的小城待著，一輩子都挺舒服的。”
亦初辰蹙眉看著念淺汐，良久方纔道：“你的意思是……要徹底離開這裡？”
“嗯，是有這個打算。”念淺汐點點頭，目光很是篤定。
她很少有這麼固執的時候，看向亦初辰時，念淺汐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退縮一丁點。
亦初辰是個很好的人，從在學校的時候就知道了，可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己真的可以和他一起走下去走很遠很遠嗎？
念淺汐忽然覺得很難很難。
因爲亦初辰……真的只是在幫助自己而已，無條件地幫助著自己。
這樣的好，自己永遠也回報不了，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接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亦初辰終於鬆開手：“好，我明白了。”
念淺汐點點頭，笑容有點尷尬：“抱歉。”
“沒什麼。”亦初辰頓了頓，這才道：“至少今晚，你跟我過去，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好嗎？”
他的語氣很溫和，帶著妥帖的徵詢味道。
這個建議，念淺汐無論如何都不能拒絕。
她點點頭，滿是感激地笑了：“謝謝。”
亦初辰帶她去的果然是一間空著的公寓。
地點也是好的讓人咂舌，念淺汐看了看周邊，忍不住道：“這裡……”
“喜歡嗎？”亦初辰含笑道：“之前一個朋友送的房源，我很喜歡這裡的設計。”
“這個設計，是學長做的嗎？”念淺汐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圈，感慨道：“實在是太好看了。”
“嗯，我本來就很喜歡室內設計，如果不是因爲家裡的緣故，或許這一生就做這個了也說不定。”亦初辰笑道，將念淺汐的行李擺在一旁，這才道：“好好休息吧。”
念淺汐看了亦初辰一會兒，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亦初辰見狀，忍不住笑著揉了一下念淺汐的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
“是任玥找你的，是嗎？”念淺汐還是問道。
亦初辰微微頷首。
“其實我……”念淺汐開了口，卻忽然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說什麼呢？
說自己其實也不是那麼慘，也不是無家可歸，只是偶爾……只是極其偶爾地，出現了那麼點小狀況而已？
還是說……自己其實不想要亦初辰的幫助，畢竟自己可能一生都無法回報。
已經跟著人家回了家的自己，還有什麼資格這樣說嗎？
念淺汐猶豫良久，這才輕聲道：“學長，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蕭越澤的事情嗎？”亦初辰問。
念淺汐咬住下脣點頭。
亦初辰看了念淺汐良久，忍不住輕嘆了口氣：“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和蕭少不是你說的那樣簡單。”
念淺汐驚疑不定地看向亦初辰，亦初辰就伸手拍了拍對面的沙發，道：“坐，我給你倒點東西喝。”
念淺汐忍不住四下環顧，沙發上的佈置很溫馨，但是很快，念淺汐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是成雙入對的。
正常人家的佈置不會是如此，除非……
“學長，你有女朋友了嗎？”念淺汐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眼睛都是亮的。
想要傾訴的念頭，和想要八卦的衝動，在腦海中瘋狂交織。
亦初辰差點沒拿住手中的杯子，笑問：“你怎麼會忽然這麼問？”
“正常人在家裡佈置的時候，不會將家裡的東西都成對地買啊，除非是……”念淺汐微微一怔，忽然頓住。
除非是有結婚的念頭的人。
可是亦初辰會選擇在這裡結婚嗎？如果會，又怎麼能將自己帶來這裡？
一連串的疑問讓念淺汐乖乖閉上了嘴，等著亦初辰解釋。
亦初辰便無奈地笑了笑，眼底掠過一絲無奈：“怎麼說呢……”他的目光拉的很遠：“曾經的確是想過要結婚的，但是那時候也只是和一個對我沒什麼興趣的女孩想了想而已。可惜……”
念淺汐看著亦初辰的目光，忍不住有點感同身受的難過：“學長這麼好，一定不會有問題的，那個女孩沒有選擇你，是她的遺憾纔對。”
“感情這種事情沒有什麼遺憾不遺憾的，”亦初辰輕嘆了口氣，看向念淺汐的肚子：“明天帶你去做檢查？我認識一個不錯的婦科大夫。”
念淺汐點點頭，知道亦初辰是刻意轉移了話題。
“謝謝學長。”
“別客氣。”亦初辰將手中的杯子吹了吹，這才遞過來：“紅棗薑湯，你喝一點，暖暖胃。”
念淺汐捧著暖融融的杯子，思緒卻忽然飄到之前的蕭越澤身上……
那個人，不知道現在在做什麼？
胃也不知道好了一點沒有？
念淺汐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無可救藥地想著一個根本對自己沒有半點意思的人……
微微垂眸，念淺汐低聲道：“學長，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不會，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可是我……”
亦初辰看著對面沙發上垂著眸的念淺汐，忽然覺得有點沒來由地難受。
因爲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一句話，叫做——
求不得，求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