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古萊市發生了巨大地改變,由於迪頓被捕後不甘心自己單獨落網,將稅務官小伍等七名上士全部供出,主管稅務、財政、後勤、城防、商業的這幾位士官被捕時,消息被不知哪個多嘴的士兵傳了出去,全城的百姓竟然全體走到了大街上集體慶祝了起來。這讓冷峻大爲錯愕。
不過,在接下來蒐集證據的時候卻遇到了些困難。原因就是那筆鉅款已經不翼而飛,雖然那巨大的金屬合金保險櫃被切成兩半擺在那裡,但作爲貪污的直接證據還是不夠,想要定迪頓的貪污罪不可能只用衆人的口供來下結論。
但是那七位上士雖然撈得油水不多,每個人的家中也只搜出來幾十萬銀河幣的財物,但這也足以用來定他們的罪了。這些人的軍銜比冷峻要低,不像迪頓那樣必須由上一級長官派出的軍方執法團來處理他,結果就是在城郊外對這幾人進行了槍決,這對於全城的百姓與商戶們產生了極大地震撼。
十年的聯邦統治他們本來已經麻木了,對於美好地生活不敢再做期望。本來人們在肯奈斯帝國時期生活狀況就不是很好,到了聯邦起義的時代,號召全民支援,可是等到聯邦勝利後,另兩顆行政星卻開始了長期叛亂,直到現在已經十年之久也沒能結束。
海濱省本來是個農業大省、人口大省,可是歷年的徵兵使人口結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青壯年男子現在只佔人口比例的七分之一,其餘大多都是老弱婦孺,這就使能參加工作的人口減少,由於聯邦某大巨頭的授意,又將五大農業集團遷走,這五大集團擁有著先進的農業培植技術、農業機械製造、科學的農業企業管理及銷售渠道,這使得海濱省徹底陷入了困境。
農業主體竟然由手工種植來代替,不說效率低下地問題,只說產量就比那些科技種植集團要少一半,官方的收購價格還偏低,結果農民們的收入就更是少得可憐了,只有那麼一些還保有陳舊機械工具進行種植地農戶還算過得去,不過大量的金錢卻得用來購買驅動農業機械的能源,結果自是不言而諭。
商戶們經營著商品本來應該收入相當不錯,可是軍方的稅收層出不窮,刮地皮的小伍那是讓所有商戶見了都頭疼地主,貨物入城稅、銷售稅、儲存商品稅,這種遠古原始人存在的稅種都讓他利用上了,最可笑的是在所有官方規定之外還設立了年終稅,這簡直就是在過年時公然索要賄賂了!
本來許多的軍人遺屬還有著政府的補貼,可是這些下層的執政軍官卻是貪婪無比,前面的軍人兄弟去賣了命,他們就在後面發死人財,層層剋扣下來,這些遺屬生活過得就很是艱苦。
有人曾經想走出去告狀,卻是被這些軍官百般嘲笑!上面的主管軍官和他們都是串聯好的,很多人告完狀以後卻連命都沒了,這讓百姓們徹底失望,最近幾年來僱傭軍的出現重新給了他們一些希望,不過這些僱傭軍進城之後,也只會搶劫軍械庫,偶而還會進入民居搶劫財物,雖然口號是爲民請命,但一旦讓他們得勢大概也會與聯邦一般無二吧!大多數的居民都是如此認爲,天下烏鴉一般黑,於是就得過且過。
從稅收就可以看出這些軍人有多麼貪婪,從切身角度來講,其它的市政設施是否修整、財政支出如何、武器裝備防務就不是居民們所關心地,所有居民們只是希望自己能夠安靜、溫飽地生活下去,至於誰掌權那與他們狗屁關係都沒有,百姓只是要求有一點點甜蜜的生活就會知足了。
現在突然出了這麼一件事,盤剝他們地這些軍官大多被處決了!這多少讓他們覺得有些安慰,而且他們也對冷峻產生了好奇。因爲白松林與女友曼瓊談起了古柏鎮坑殺僱傭軍的血腥場面,這讓曼瓊吃驚不已,甚至聽了那場面就嘔吐了起來。過後她與相熟的女友們見面時,就說起來這件事情,一傳十,十傳百,在古萊城中傳揚開來,使城中的人們頭一次對聯邦軍人有了正面的觀感。
冷峻此刻正走在大街上,身後跟著已經調過來地劉克,大街上人來人往,不復以往人們懼怕出門的情況。往日裡,人們只有在需要購買生活必須品的時候纔會走上街,因爲原來地聯邦軍人要比匪徒還要兇惡,酗酒、爭風、鬥毆那是聯邦軍人們的風俗習慣!這些軍人當時在這種窮困的城市,他們沒有升遷的機會,沒有施展軍人天職的環境,加之武器陳舊,於是便自暴自棄起來。
現在冷峻進入城中後,卻發生了改變。這些軍人大部分都目睹了冷峻槍決古柏鎮後勤士官、古萊城七位士官,逮捕長官迪頓,所有人又知道冷峻在上任之前就處死了兩名士兵的手段,加之其人在古柏鎮坑殺僱傭軍的技術與戰術,不用冷峻去嚴令士兵如何遵守軍紀,這些士兵就自動收斂了以前的行爲,而冷峻也只是命令白松林將幾位有著命案的士兵進行了處決,其他的士兵就基本放過了。
五噸糧食已經從城中運去了古柏鎮,冷峻很是滿意軍糧庫牛少尉的支持,在古柏鎮的駐軍他並沒有往回調,因爲那裡的資源非常重要,他已經用通訊器聯繫上了在首都省中,還沒有離開空港的杜星飛船,將這件消息發回到杜文德那裡,讓他派人來與聯邦洽談合作投資,聯邦科技的落後使得他們沒有重視這種資源,那可是製造飛船護罩發生器的重要材料之一,在宇宙中只有很少的星域纔有出產,最重要的是這種物資的秘密也只有相關的科技家族才掌握,對與諾普聯邦三星來說他們即使知道了也無法利用。
在星際間,頂尖的科技都掌握在少數的科技家族手中,所有的高科技產品都是從他們的手中購買而來,這些科技家族大多都是擁有獨立的政權和行政星,管理非常完善。只有幾個家族依附在原來的中心星系的大型聯盟或國家中,那也是有豐厚的物資與財力支持地。
走在大街上,冷峻深吸了一口氣,心情舒暢了許多,所有的商家都將店門完全打了開來,不像他第一天在城中看到的,所有的房屋都是緊閉的門窗。
旁邊一位阿婆牽著一位大約四五歲的小男孩,阿婆的背已經彎了下來,小男孩的鼻子上卻懸掛著兩條晶瑩的鼻涕,在經過冷峻身邊時那位小男孩摸了下鼻子,然後用手在冷峻的身上抹了一把,由於街上的人多得很,冷峻如果躲過這一抹就會撞到別人,無奈之下只得受了這位小男孩的第一筆塗鴉之涕。
身旁的劉克正要喝罵,卻被冷峻給制止住了,小孩子能懂什麼?冷峻卻是哭笑不得,這身衣服可是方纔出來換上的便裝,他也只有這麼一身便裝,這還是杜文德在杜星臨走時給他買的,說實話他並不喜歡便裝,所以在杜星上就是那三套軍服來回換著穿,現在這僅有的一身衣服卻被這位小男孩給弄了一下,不過冷峻看著男孩卻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一件事來。
那時候阿伯的身上也經常被自己塗鴉,卻總是笑呵呵地。想起阿伯來就不由得想起了兒時的夥伴們,肖萍自己見了最後一面,那麼張信、李森、申東武他們現在是否還健在呢?如果健在他們現在又會在何方星系?還有幾十光年外的那些黑衣士兵現在的近況又如何?想到這裡,心下有些黯然。自己冰凍後失去的實在太多了,還好現在還有杜家一家人,還有小萍!小萍今天在家中感冒了,想要跟出來,被冷峻給制止了。
前幾日,冷峻派吳瓊這位女少尉至古柏鎮運送糧食,順便把劉克與小萍帶了回來。沒想到一路上小萍竟然與吳瓊少尉產生了很好的感情,令她沖淡了許多因母親去世帶來的憂傷,現在城中暫時無事,小萍生病,有吳瓊這位二十歲的女少尉在照顧著。住處就是原來迪頓的那幢房子,冷峻準備過段時間把小萍送去杜星,因爲現下里沒有時間。
這位吳瓊給冷峻的印象很好,女軍官很少,就是有也是做文職工作的,這位女少尉長相非常美麗,但她是從軍事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從技擊、訓練、武器操作、軍事指揮等各方面都是相當優秀地,從她帶來的一營士兵就可以看出來。那位白松林雖然有了女朋友,不過還是從心眼裡對這位女少尉有興趣,竟然私下裡從她的士兵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世,小的時候母親因病逝去,她的父親是聯邦前少將,在薩卡星的一次戰役中陣亡。從小就在軍部的家屬居住區長大,由軍部軍官的家屬輪流照顧。在環境的薰陶下,也許是來自於父輩的遺傳,長大後她也成爲了一名軍人,而且是能帶兵的軍官,在諾普星的軍界都小有名氣的,不過卻不知爲何會派到這麼一個貧困的省份來任職。
白松林對冷峻說起過這些,現在小萍在家裡,自己可以給這個孩子買點東西帶回去,手中正拿著一件剛剛買的一件公主玩偶。當年在垃圾星上,夥伴們曾經在垃圾堆中撿到過一些玩偶,那時候肖萍非常地喜歡,像寶貝一樣珍藏起來。想到這裡,冷峻不由嘆了一口氣。自己最近太有些懷念過去了,阿伯當年說過太留戀過去的念頭會腐蝕人奮鬥向前的心,自己應該注意一些了。
近前的小男孩做完了塗鴉的工作後,小眼睛裡滿是得意地神情,以爲沒有被人發現,及至發現附近商店櫥窗中的東西時,開始賴在地上不走了。
“外婆,我要吃透明糕糕!我要吃那個糕糕!”瘦弱的小手抓著阿婆那佈滿老人斑雞爪一樣的手搖個不停。
櫥窗中所擺的是一種呈半透明狀的糕餅,看起來很誘人,這家店在城中是很有名氣的,糕餅的價格也不低,不過前幾日才重新開張,門口的人並不是很多,進去的大多是領著孩子的人,這種糕餅可是孩子們的最愛。
“孩子,在家裡不是說好了出來不要東西的嗎?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啊!外婆手裡已經沒有錢了,要等下個月才能領到錢的!到時候外婆肯定會給你買一個嚐嚐,不過現在可要聽話哦!”阿婆哄著孩子道。
“不嘛!不嘛!我就是要嘛!前街的小虎昨天就吃了一塊,一邊吃一邊還說我們家買不起,說我們是窮鬼,我...”正說到這裡時,臉上卻捱了一個重重的嘴巴,小臉上登時留下幾道紅色手印。男孩立時就坐在地上大哭起來,旁邊的路人都圍上來看起了熱鬧。
只見那位阿婆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的撫摸著孩子的臉,根本就無視身邊這些看熱鬧的人,不知不覺間蠟黃且皺紋滿布的老臉上也落下了淚來。
將小男孩摟進懷中,只聽她哽咽地道:“好孩子,要是你父親還活著就好了,你母親還發了瘋,軍政府給的補貼也實在是太少了,去了買些糧食,連給你買新衣服的錢都不夠,每次都要將你父親遺留下來的衣服裁剪後給你做衣服,你雖然小了些,不過也不能讓阿婆爲難啊!阿婆下個月領到錢一定給你買糕餅......”一邊說著一邊兀自擦著孩子的臉,不過由於男孩的鼻涕流了出來,結果小男孩的臉畫出了花,老人的袖子也弄得很髒。
圍觀的人也有許多軍人遺屬,不由得一陣唏噓,衆人都小聲的說起話來,離冷峻比較近的一位與身邊的人說道:“現在來的執政官是不錯,可是他要只是執行軍法嚴厲,如果還像以前地那些軍官,照樣剋扣我們這些人補貼地話,那又與以前的迪頓有什麼區別?哎!這世道,咱們還是過一天算一天吧。”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眼中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聽到他的話後,他身邊那位伸出手來拍了拍對方肩膀,然後眼光陰暗地說道:“只要他們不再加稅就好了,我們家米糧店的利潤本來不錯,可是十年來我也沒能攢下錢,大部分的利潤都交了稅,現在兩個孩子都在念書,錢就不夠用了,可真是頭疼啊!”
聽到這裡時冷峻的臉色立時就沉了下來,對著劉克說道:“你去給那個孩子買個糕餅,然後讓新任主管各部門的軍官,都馬上來執政廳報道。”也不管劉克的迴應,沉著臉踏著有節奏的步伐沿街走去,身邊的人都莫明的看著這位冷酷男子,都覺得冷峻的表情太過陰冷,紛紛猜測著他的身份。
看來,這座城市存在的問題有很多,冷峻一邊走一邊思考著。不過整個聯邦的政治和經濟環境都是如此,他一個小小的貧困市代理執政官又如何改變社會的大風氣?
劉克從懷中取出一枚銀河幣,然後分開人羣,向那祖孫二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