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不荒唐,瘋魔不瘋魔,卻也不過是一家之言。
說書人一合折扇,聲音清亮。
“這真可謂善惡終有報,行善總得大團圓。”他朗聲說道,“這君小姐終於是幡然悔悟走正途,得此良婿好家門。”
茶樓裡的聽衆(zhòng)看客也不知道該表達喜還是悲,神情木然的看著臺上的說書人,心裡有點懷念那一次錦衣衛(wèi)的安排,記得那一次還特意有個小姑娘站起來主動詢問挑起氣氛,讓大家也知道了該怎麼應(yīng)對。
這一次怎麼沒有安排的周全些呢?接下來要怎麼反應(yīng)纔對?
啪的一聲脆響,將衆(zhòng)人嚇了一跳,卻原來是那位說書人將摺扇拍在桌子上。
“但俠客從來久,韋娘論獨奇。如此行善得福報人人皆能,又算得上什麼奇女子。”他說道,“要說這君小姐是奇女子,則要從更從前說起,而這種種事,不論是癡戀寧氏公子,還是瘋癲無禮粗俗,更至於最後與方公子成親,本就是那君小姐早做下的安排。”
這是什麼意思?
茶樓裡的人再次愕然。
“這要從君小姐的來歷說起。”
“你們可知這君小姐是什麼人?”
“你們只知道她是方家的外孫女,她的父親是爲國爲民盡忠鞠躬盡瘁的好青天,但可知道她君家世代行醫(yī),百年傳承,她的祖父君逢春,乃是汝南名醫(yī)。”
“她便是藏在深閨,深的其家族真?zhèn)鞒欣^家業(yè)的汝南神醫(yī)君九齡。”
茶樓裡的人目瞪口呆。
神醫(yī)?
神醫(yī)!
………
寧家屋子裡的幾人亦是神情愕然,看著描述著說書人所講內(nèi)容的僕婦。
“什麼亂七八糟的!”寧三夫人最先回過神,“這編造的也太離譜了。”
“還什麼神醫(yī),還不如干脆說她是神仙呢。”寧四夫人亦是失笑,“這如今神醫(yī)都是誰說自己是就是了嗎?”
寧大夫人什麼都沒說,嘴角一絲鄙夷的淺笑。
“然後呢?”寧大老爺?shù)故呛芨信d趣一般,“所以呢?她的爹孃爲啥都死了?”
他的話音落,屋子裡寧三夫人和寧四夫人都哈哈笑起來,寧大夫人嘴角的笑意也散開。
“不要這樣說,人的命都是定數(shù),不是說是神醫(yī)就能改的。”她輕聲細語說道。
屋子裡的笑聲還是未停。
“接著說。”寧大老爺擺手說道。
……………….
“那君小姐有心救父無力迴天,悲痛不已,自此更加潛心研修醫(yī)術(shù),本要回汝南,便在這時外祖母方氏前來相接。”
“君小姐要承繼家業(yè)回汝南重開九齡堂,本要拒絕外祖家的好意,但當聽到來人描述方家種種悲慼,又聽聞外祖父大舅父皆是被人所害,而表弟也並非是不治之癥而是中毒,命不久矣。”
“君小姐深感親人苦痛,又知方家危機重重,決心救治表弟,協(xié)助方家度過危機,就此設(shè)下一條計策。”
“自此便來到陽城,先是糾結(jié)寧家婚事鬧得人人皆知,繼而順理成章嫁給表弟,對於方家和她來說似是走投無路無可奈何,無人起疑,仇人更是沾沾自喜不以爲意。”
“君小姐藉著夫妻身份,掩人耳目給方少爺進行解毒治病,這便是你我所見的種種事,種種笑,都是這君小姐所安排的一場戲。”
“更甚至爲了引出宋大掌櫃身後的主謀李長宏,君小姐不惜以身涉險。”
“攜病弱,帶老殘,跋涉歸汝南,迎埋伏,闖陷阱,踉蹌過殺場。”
“這纔將那李長宏王江六官兵勾結(jié)做下的十幾年彌天案一舉揭破。”
“這便是裝瘋賣傻做癲癡,君家女假成親設(shè)下計玲瓏!”
“這便是爲什麼玲瓏女一夜未歸,方老太不惜聖旨翻城!”
“那是因爲這君小姐是這方家大功大德之人。”
啪的一聲脆響,說書人扇收整衣肅立。
茶樓裡鴉雀無聲,旋即轟然叫好。
………….
寧大夫人屋子裡亦是鴉雀無聲,神情愕然的看著那僕婦。
“真是精妙。”寧大老爺喃喃點頭,“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一環(huán)解一環(huán),既解釋了方家暗地籌劃報仇的種種安排,又解釋了爲什麼這麼多年不見聖旨,卻爲了一個不過是夜不歸宿的女子而大動干戈,不是荒唐可笑,不是頑劣胡鬧,一切有因有果,有報有償。”
寧大夫人等人已經(jīng)沒有笑意。
“說來說去還是編故事。”寧三夫人用力的搖著扇子說道,“大家都知道他們方家多麼好,多麼厲害了,還翻來覆去的變著花樣編故事,有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君小姐並不是方家的少奶奶,成親是假的。”寧雲(yún)燕的聲音再次響起。
屋子裡再次凝滯。
“那又如何?”寧大夫人聲音僵硬的說道,手中攥緊了扇子。
“那就是說君蓁蓁她還沒成親,還能嫁人。”寧雲(yún)燕攢起了手,瞪圓了眼,“她還可以來纏著哥哥。”
啪的一聲,寧大夫人將扇子敲在桌子上,扇柄斷裂。
“她以爲她是誰!”她喝道,“她憑什麼!”
這次可以憑藉聖旨了。
屋子裡的其他人心中同時冒出這個念頭。
寧大夫人顯然也想到了,她的面色僵硬。
“聖旨,聖旨也不能讓我們寧家娶一個他人婦。”她說道,“就憑那胡編亂造的什麼神醫(yī)治病,就想把一個拜過天地入過洞房的婦人再變成一個黃花大閨女塞給我們,天理難容。”
“是啊,簡直太欺負人了。”寧三夫人憤憤說道,“把我們雲(yún)釗當什麼了。”
“無須擔心,他們方家編編故事哄哄民衆(zhòng)們玩也就罷了,不信他們敢自己當真跑來我們的家門鬧。”寧四夫人說道,看向?qū)幋罄蠣敚按蟾纾阏f是不是?”
寧大老爺?shù)箾]有寧大夫人這般憤怒和緊張。
“當然。”他笑了笑說道。
當家人說的話讓女人們心裡穩(wěn)下來,氣氛也緩和了很多,叮囑那僕婦繼續(xù)注意著城裡方家的動靜,擺手讓她退了出去。
“那,給哥哥的信上還寫這個嗎?”寧雲(yún)燕忽的又問道。
原本面容緩和下來的寧大夫人再次大怒。
“給你哥哥說這些做什麼!跟他有什麼關(guān)係!”她喝道。
寧雲(yún)燕被陡然喊的哆嗦兩下,一臉委屈的低下頭。
自從她定親後,母親對她也不似先前那麼寵溺了,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己還沒嫁出去,家裡人對她就不那麼親近了。
雖然家裡人都沒說,但她也反應(yīng)過來了,之所以突然給她定親肯定跟三月三縉雲(yún)樓事件有關(guān)。
大概是她唬弄林瑾兒的那些事曝光。
林瑾兒這個賤婢臨死還拖上她。
而林瑾兒之所以能拖上她,自然是因爲君蓁蓁這個賤婢害人。
她今日的灰頭土臉,君蓁蓁反而成了奇女子了。
寧雲(yún)燕又是委屈又是憤恨,被母親這麼一喝低下頭,但倒沒有生氣,反而心安了很多。
奇女子又怎麼樣?也休想跟他們家攀上關(guān)係,在母親和哥哥眼裡,她還是一隻癩蛤蟆。
(づ ̄3 ̄)づ╭?~(這是愛你們的顏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