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浦路斯住下來之后,尹暮夏才發(fā)現(xiàn)也不是英語好就可以便行天下。
她住的這個小鎮(zhèn)上多數(shù)當?shù)鼐用穸疾欢⒄Z,好在宋路森安排了一個曾經(jīng)在當?shù)刈鰧в蔚呐笥讯翁煜瞾砼惆樗拍芗皶r解決麻煩。
“怎么會想到來塞浦路斯?”幫助尹暮夏將食材提回民宿的段天喜看著尹暮夏姣好的面容笑問道。
尹暮夏放下手里裝滿東西的籃子,笑笑道,“這里沒有人煩我。”
“當明星很累嗎?”段天喜皮膚黑黑的,笑起來顯得牙齒格外白。
尹暮夏頗感意外,“我還以為自己沒有被人認出來。”
段天喜哈哈兩聲,“開玩笑,這么紅的明星我怎么可能認不出來。不過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謝謝你。”
尹暮夏這邊的事安頓好后,段天喜帶著她在鎮(zhèn)上四處逛了逛,把缺的東西補上,又看了些風景。
“我以為明星出來度假都會帶助理呢。”段天喜試探性地又問了問尹暮夏。
“你就別好奇啦。”尹暮夏拉了拉身上披的薄紗,“我是出國躲難的。”
這個說法,段天喜自然不信,但他也算看出尹暮夏不想透露事情的感覺,也就不再問。
“那你之后有些什么打算?”
尹暮夏略微沉思一陣,“這附近有沒有孤兒院什么的,我可以去教他們英語。”
“包在我身上,我來安排。”
天清沙白的地中海給了尹暮夏陌生感,也給了她內(nèi)心安寧。
她現(xiàn)在不用擔心有狗仔追著她拍,不用擔心隨時可能跳出一個人氣她。
過了兩天,尹暮夏便只身來到段天喜聯(lián)系的一家兒童福利院,給當?shù)氐男『⒆由嫌⒄Z課。
面對一張陌生的面孔,孩子們一開始還放不開,連基本的字母都不肯張口跟讀。好在段天喜又來幫忙,在一旁給尹暮夏當翻譯,帶著孩子們漸漸開始了課程。
尹暮夏剛上課兩天,她教室里上課的一個小孩忽然摔斷了腿,沒有及時來。尹暮夏擔心孩子的傷勢,便到孩子家中去看望他。
孩子和姐姐相依為命,家中父母長輩似乎都出外務工了。
段天喜拍拍尹暮夏的肩膀,安慰她,“不是只有中國才有留守兒童的,不必太難過,這些孩子都很獨立。”
盡管這么說,但尹暮夏還是很放心不下那個腳上打著石膏的小孩,于是給那雙姐弟買了獨立飯盒,每天做飯的時候總是多準備兩份。
剛開始的時候,孩子們還對尹暮夏有些怯怯,特別是姐姐,因為聽不懂尹暮夏說話,而不大信任她,就算飯盒遞到了面前也不接。
尹暮夏看了看孩子家的廚房,里面都是些罐頭或者方便面,光吃這種東西完全不利于小男孩的腳的恢復。
左思右想,尹暮夏還是找到了段天喜,求他幫忙再當一次翻譯。
“他們能照顧好自己的,何必費心呢。”段天喜嘴上這么會所,但還是幫了忙。
看到孩子們正常地吃上飯,尹暮夏才騰出空回答段天喜的話。
“所有孩子都是媽媽的寶貝,我替他們媽媽心疼他們。”
段天喜是個直腸子的人,有話直來直去就說了,“你跟新聞上說的不一樣嘛。”
這話倒是有趣。
尹暮夏側(cè)頭看他,“新聞上說我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嗎?”
段天喜大笑,“那倒沒有。就是我覺得電視里的你看起來比較高冷。”
電視里的話怎么能信呢,媒體胡扯的那些形象又有幾個是真的。
電視里還說她尹暮夏年底有望和席聿謙結(jié)婚呢。有可能嗎?
什么也不愿多想的尹暮夏安心在塞浦路斯生活著。她照顧的那雙姐弟漸漸和她熟絡起來,小姑娘還會陪她去集市買東西,有時候尹暮夏給她挑了小禮物,她還很羞赧地不肯收下。
但是小姑娘自己會到海邊撿貝殼制成好看的項鏈送給尹暮夏。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有時候特別神奇,即便尹暮夏和這個紅發(fā)碧眼的小姑娘常常無法直接進行語言交流,可是依舊無法阻擋她們彼此互相信任與依賴。
懷孕四個多月的時候,尹暮夏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
她變得有些不愛出門,總想在家里坐著,或許是因為怕別人非議的眼光。
然而小姑娘卻會邀請尹暮夏出門,陪護她在周圍走動。段天喜來看尹暮夏的時候,告訴她,“這孩子說她媽媽懷了他弟弟的時候,也不愛活動,于是他弟弟的體質(zhì)就比較差。她說你要是一個人怕寂寞,她會陪你。”
尹暮夏很感動。
感動于一個外國小姑娘體貼入微的關心,感動于段天喜出于尊重,從來不問她孩子的來歷。
尹暮夏給小姑娘送午飯的某天,發(fā)現(xiàn)他們家的大人回來了。
小姑娘把尹暮夏這段時間照顧他們的事情全都對家長說了,而他們的父母十分感激尹暮夏。
盡管孩子的父母英語也不是很好,卻還是努力地表達著自己對尹暮夏的謝意。但后來他們竭力想說請的一件事,尹暮夏卻沒有聽懂。
萬般無奈,尹暮夏只好再次請段天喜過來。
“他們說你長得很美,很像愛神。”
塞浦路斯被譽為愛神之島,相傳愛神維納斯就是從塞浦路斯一帶踏著海浪出現(xiàn)的。尹暮夏也是到了這里以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到處都是和愛神有關的景點景區(qū),關于愛神的美好傳說包裹和保護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
聽到當?shù)厝苏f她長得像愛神,尹暮夏覺得這個贊美簡直崇高到天上去了。
她謙虛地擺手,讓段天喜幫她說她受之有愧,可是段天喜卻欣然鼓勵她接受這個夸贊。
“他們想請你為他們即將舉行婚禮的侄兒當婚禮見證人,問你愿不愿意。”段天喜笑嘻嘻地說,“我還沒聽過有當?shù)厝苏埻鈬水敾槎Y見證人的呢,看來他們一家真的很喜歡你。你就不要拒絕這番美意吧?”
“好,那就入鄉(xiāng)隨俗吧。婚禮見證人要做些什么?”尹暮夏誠懇地向段天喜請教。
段天喜一拍腦門,“你等著啊,我給你找些資料。”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尹暮夏幾乎都在為這個新的身份——婚禮見證人做準備。婚禮見證人和神父有些不一樣,這個人不需要負責帶讀婚禮誓詞,他要做的,是在新郎新娘宣誓完后,為新人帶上愛神的祝福花環(huán),祈禱他們的婚姻能夠長久美滿,永遠得到愛神祝福。
尹暮夏努力按照段天喜所教的祝福詞認真背誦,有時候一個念頭會忽然閃過她的腦間。
像她這樣,從未得到過愛神祝福、從未踏入過婚姻大門的人,有什么資格來給別人做婚禮見證人呢?
但樂觀慣了的她總會把這些情緒拋諸腦后。
既然答應了別人,就一定要好好做到。總不能因為自己沒有圓滿的婚姻,就耽誤別人的人生大事。
婚禮這天終于到來,尹暮夏穿著當?shù)丶彝蕚涞暮喖s白紗長裙,帶著她即將五個月大的孩子慢慢走上了紅毯。
她曾走過許多紅毯,但卻很少踏上通往婚姻的紅毯。
按照之前準備好的,尹暮夏要先念出愛神的祝詞,然后為新人帶上花環(huán)。
在尹暮夏準備開口前,一直被尹暮夏照顧著的姐弟兩個十分緊張,他們的手緊緊牽在一起,掌心都滲出了汗。大概因為擔心尹暮夏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背完那么長的祝詞吧,更何況她之前根本不會說當?shù)卦挕?
然而,尹暮夏卻流利地說完了全部的祝詞,并且沒有任何出錯的地方。
段天喜倒不是特別驚訝,畢竟像尹暮夏這樣的專業(yè)演員,具備演員的基本素養(yǎng),再加上她這個人對什么事情都很認真。
但段天喜還是忍不住稱贊了尹暮夏,他的贊許和當?shù)丶彝サ馁澰S一起,讓尹暮夏感覺到充實愉快。
這場婚禮結(jié)束之后,尹暮夏更加積極地開始學習當?shù)卣Z言。
她從前很少接觸希臘語,然而每種語言都有自身特別的魅力,尹暮夏釋放著自己的好奇心,每天都對著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練習說希臘語。
五個半月時,尹暮夏在段天喜和小姑娘的陪同下到醫(yī)院做了檢查,醫(yī)生說她的孩子十分健康,并告訴尹暮夏她懷的是雙胞胎。
尹暮夏覺得十分驚喜,小姑娘小心地張開雙臂,隔空抱著尹暮夏的肚子,對她說,“他們都得到了愛神的祝福!”
這句話讓尹暮夏瞬間眼眶濕潤。
懷孕時候所遭受的一切似乎都變得不那么難過,一個人生活在異鄉(xiāng)有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的那種孤獨,在這刻也變得微不足道。
尹暮夏也很想將這個消息分享給席聿謙。
但每每想到這個令她魂牽夢繞,又令她心灰意冷的男人,她就會變得很沉默很失落。
尹暮夏并不希望自己的沉默和失落會影響腹中的胎兒,所以她盡量避開了所有想念的情緒,一旦想起席聿謙,她便開始給自己找很多事情做,分散和轉(zhuǎn)移注意力。
然而現(xiàn)在,尹暮夏真希望席聿謙能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聽到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