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又是一年這個年,家家都很低調(diào)。
街道上沒什么可玩的地方,一應(yīng)熱鬧喜慶的場所都礙于國喪暫時關(guān)門歇業(yè),只零散著些鋪子迎來送往。
可來逛的人也不多,無他,大雪接連不斷,路上難以行走,一踩一個坑,又北風(fēng)呼嘯,冷寒刺骨,這樣的天氣,誰還愿意出門?
除了采購必要的物品,其余日子,哪有在家圍著爐子舒服?
這兩年,蜂窩煤爐子幾乎已經(jīng)普及了,煤礦的開采一直沒停,炭越來越便宜,尋常百姓家置辦起來也無需太心疼,總算冬日不再那么難挨了。
顧家和蘇喆合伙辦的蜂窩煤作坊,也趁機大賺了一筆。
不過,所得的銀子,都讓許懷義拿了去,用來安置那些跟隨他打仗受傷嚴(yán)重、不得不退伍回家的兵士了。
朝廷有發(fā)撫恤金,許懷義怕有人從中扒皮,還特意一關(guān)關(guān)的盯著,最后倒是足斤足兩的送到兵士們手里了,但對失去勞動能力的他們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許懷義招了不少人到自家的莊子或是鋪子里做工,可能騰出來的崗位有限,總有無法顧及到的地方。
他便趁著年根下,拿出一部分錢,采購了大量的米面油,還有棉布、豬肉等百姓家過日子常用的東西,讓人一份份的送過去,多少也能填補一些,聊以自慰。
怕礙了誰的眼,讓人多想,做這些事的時候,許懷義刻意遮掩了一番,若非特意調(diào)查,都沒人知曉。
顧歡喜為此還調(diào)侃他是錦衣夜行,深藏功與名。
那么一大筆錢花出去,連個聲響都沒聽到呢。
之前在城門外扎棚子施粥,還得了善名,今年不想惹眼,就沒安排。
不過,善堂又?jǐn)U建了一處,收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孤兒,也算是積德行善了。
年前最后幾天,顧歡喜忙著安排人手清掃屋子,準(zhǔn)備各種吃食,許懷義就給相熟的人送年禮。
他如今大小也是個侯爺了,還是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要名有命,要權(quán)有權(quán),親自上門送年禮,誠意滿滿。
每到一家,都會受到熱情招待,再回一份更厚實的,有來有往,感情就這么維系下去了。
還有湖田村,許懷義也親自跑了一趟,這幾年他到處打仗,來往少了,但東西卻一年比一年給的多。
他還讓人擴(kuò)建了村里的廟宇和學(xué)堂,四鄰八鄉(xiāng)的,都喜歡來湖田村燒香祈福,每到節(jié)日期間,就人山人海的,處處盡顯興旺之相。
村里人也確實都發(fā)達(dá)了,家家戶戶皆有盈余,是遠(yuǎn)近聞名的富裕村,小伙子們不愁娶媳婦兒,再不是幾年前人人退避三舍的不詳之地了。
到了年三十,對聯(lián)不敢貼,燈籠不能掛,更是聽不到一點鞭炮聲,從午時開始下雪,紛紛揚揚的,如鵝毛一般,覆蓋了整個京城。
天地間,只剩白茫茫。
除夕夜,就這么靜謐無聲的過去了。
顧家三口倒是過的有滋有味,在房車?yán)铮Φ脑俅舐暎膊慌率谌艘员?
許懷義翻騰出往年的春晚來,跟閨女邊吃零食邊看,看到有意思的地方,爺倆樂的前俯后仰。
顧歡喜含笑看著這一幕,手下意識的放在小腹上,喝了幾個月的藥,焦大夫給她把脈,暗示可以努力造人了,如果順利,明年的今天,就能是一家四口了。
翌日,新年伊始,不過出門走動拜年的不多。
昨晚下了大雪,路都給封了,車馬行駛不便,街道上很是冷清。
許懷義裹著厚實的披風(fēng),騎著馬出去逛了一圈,再冷,該上門拜年的也不能落下,這是禮節(jié)。
在孫家吃了午飯,他才醉醺醺的回來,進(jìn)了寢室就躺下了。
顧歡喜見狀,一邊數(shù)落著一邊給他做了碗醒酒湯,看著他灌下去,“這是喝了多少啊?”
許懷義靠著抱枕,醉眼惺忪,含糊道,“不多,就幾杯而已……”顧歡喜不信,弄了條熱毛巾覆他臉上,不甚溫柔的擦了兩把,見他總算能睜開眼了,沒好氣的問,“幾杯能醉成這樣?有人灌你酒了?還是心里不痛快?”
許懷義搖頭,“孫家來了不少人,都是奔著師祖要當(dāng)首輔了,見縫插針地?zé)裏嵩睿瑤熥娴沼H的倆兒子都不在,我不得頂上去陪酒?
一個個的,無不是朝廷重臣,落下誰都不好,我這都沒熱情招待呢,走過場似的敬了一圈,就成這樣了。
這還是酒里偷偷摻了點水,不然,一準(zhǔn)得讓人扛回來。
唉,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我這都是替師傅受罪啊……”
見他說道這里,神情有些惆悵,顧歡喜了然于心,問道,“想你師傅了?還是孫尚書找你聊了什么?”
許懷義苦笑道,“師祖找我了,單獨在書房說了幾句,其實沒必要解釋那么多,其中的原委我還能不清楚?立場問題,又不能抗旨,師傅去邊關(guān)接替我,理所應(yīng)當(dāng),實在沒啥可計較的……”
顧歡喜道,“你現(xiàn)在若還僅僅是精武學(xué)院的學(xué)生,他肯定不會對你解釋這么多,但你如今,是侯爺了,還掌管了禁衛(wèi)軍,于情于理,孫家都不愿讓你心里有芥蒂。”
許懷義“嗯”了聲,“就是這樣,才讓我心里更不得勁兒……”
顧歡喜白他一眼,“矯情,這有什么想不開的?人為什么都努力往上爬?為財,為權(quán),為勢,為了贏得別人的尊重和認(rèn)可,地位改變,別人對你的態(tài)度也會隨之改變,這不是很正常?
這可不算是勢利眼,人之常情罷了,都是俗人,你非得玩水至清則無魚那一套?咱們也做不到呀,就像對永平帝,你現(xiàn)在能還用老眼光看他?”
許懷義下意識搖頭,郁郁的道,“不光他,就是對小魚,我都不敢像從前那樣了,到底是太子,公開場合,我得恭恭敬敬的行臣子禮……”
“所以啊,我們在變,旁人也在變,孫家以后待你的態(tài)度,肯定不會像從前那樣了。”顧歡喜語調(diào)平靜,客觀的陳述事實,“從前親厚歸親厚,但不會有太多尊重,因為你沒有那個身價,現(xiàn)在你有地位有權(quán)勢了,他們會更看重你,但就顯得沒那么親厚隨意了。”
許懷義嘆了聲,揉了揉臉,不想再說這個話題,轉(zhuǎn)而跟她分享起酒桌上聽到的那些八卦來。
這家長,那家短,看似平靜的京城,內(nèi)里全是熱鬧。
不可避免的,也會提及宮里,皇家的八卦,是眾人最津津樂道的,不但磕的帶勁兒,還牽扯到前朝,吸引力毋庸置疑。
“都夸皇后娘娘賢良,把后宮治理的和和睦睦,從不打壓哪個嬪妃,對皇子們一視同仁,對懷孕的嬪妃更是照顧有加,從不找借口搓磨,皇上對她也很滿意,還公開贊揚過,初一十五,必回到皇后殿里,給足她體面和尊重……”
“倒是對其他嬪妃不冷不熱的,例行公事去吃頓飯,因為國喪嘛,也不留宿,不過據(jù)說有人不安分,主動勾引,惹的皇上大發(fā)雷霆,將人打入冷宮了……”
“對了,明年好像還要選秀,后宮的嬪妃還是太少了,皇上子嗣不豐,得為皇室開枝散葉,嗯,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除夕家宴上說的,皇上也含糊著應(yīng)了。”
“說起來,他身為帝王,孩子確實不算多,除了小魚,就只有皇后生的四皇子,才一歲,德妃懷的那個,是男是女還不清楚,除此外,李婉玉生的二皇子,在宮變那晚被劃傷了面部,留了疤痕,導(dǎo)致性情大變,很少出現(xiàn)在人前,算是廢了,倆兒子,皇室宗族不放心啊……”
“等著吧,以后后宮肯定會越來越熱鬧,什么妻妾和睦,哼,私底下指不定斗成啥樣呢,也就糊弄一下皇上。”
“但愿皇上別犯糊涂,唉,再殃及小魚……”
顧歡喜邊嗑瓜子邊聽的津津有味,偶爾回應(yīng)兩聲,“皇上肯定會犯糊涂,你們男人啊,呵,尤其身居高位的,最是自負(fù)自大,看著吧,皇上搞不定后宮的,他哪怕朝政理的再漂亮,到了后宮,也跟個二傻子差不多……
女人個個都是宮斗高手,耍著皇上玩兒,不是啥難事。
不過我估摸著,皇上也不會多在意,男人都一樣,喜歡睜只眼閉著眼,自欺欺人,反正矛盾不鬧大,你們就能當(dāng)作啥都沒發(fā)生,自己的后院和諧共處,你們只需享受齊人之福就行。”
許懷義忙為自己辯解,“媳婦兒,可不包括我哈,啥齊人之福啊,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顧歡喜哼笑一聲,“我要是同意讓你納妾呢?”
許懷義舉手表決,“那我也絕對不背叛。”
這話,也就是聽聽,反正顧歡喜對男人的本性不抱多大期望,她敷衍的夸了兩句,又道,“皇上就算選秀,后宮能生下來的皇子,怕是也不會多,肖皇后不會是什么善茬,如今立賢良淑德的人設(shè),多半是為了以后算計人好洗清嫌疑,她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接一個的庶子出生,來跟她兒子搶家業(yè)的……”
許懷義點點頭,“回頭,讓韓鈞去,再多叮囑幾句。”
“最好,還是要讓皇上重視起來,他看顧著,比誰都有用。”
“好,我提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