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號在水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船身慢慢傾斜加劇,從剛才那側翻變成了種奇怪的倒栽,船尾略略開始上翹。船樓隨著船頭的傾斜下沉,開始那僅有的一點空氣也被涌入的海水擠壓出去了,我們再也無法換氣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我們才剛剛換了氣,還有多半分鐘時間可以堅持,而且他們也都恢復了清醒——別的都是廢話,現在必須馬上決定怎么辦才行!
考察船的船樓設計比較簡單,每層像筒子樓似的八個房間,走廊盡頭出去之后才有樓梯,兩端各一,只不過寬度有點區別,最近的右邊被樓梯彎折過來堵死,他們自然就想要從左邊出去。
隔著渾濁的海水,我卻早已經看見那左邊的艙門已經變形了,門框和門卡的極為死,怕是一時間根本撬不開,我連忙拉住準備游過去的鐵勇,擺擺手示意行不通。
鐵勇頓時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攤開手問我:那你說怎么辦?
實在不行,只能試試從船艙的窗戶出去了!
我轉身游進身旁的船艙中,看著那并不算大的窗戶,估計了一下大家的體型差不多,舉起手中的太平斧就朝著玻璃砸去,太平斧在海水中劃出條長長的白線,哐當砸在窗戶上,力量并不太大,只是把它給砸出了幾道裂縫而已,沒有完全碎裂。
跟在我身后的三人一看,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宗大叔劈手從我手里槍過太平斧,使出全身的力氣砸去,這一下那裂縫立刻飛快的竄滿了整扇窗戶…
我退開幾步,開始感覺有些氣緊。
窗戶一共兩層,宗大叔要想完全砸開窗戶至少還有十來秒, 可是我現在已經感覺氣緊了,那雷蒙怕是更難受,所以我立刻抬起頭朝著上面望去——要是這里有任何東西還存有空氣。那它一定是漂在頂上的,只要能稍稍緩口氣,這事兒就成了。
我剛一抬頭,就看見有個籃球漂在頂上。心中立刻大喜,腳一蹬就上去把這東西抓了出來,然后一刀捅在那氣門芯上面,把嘴湊上去輕輕一擠,立刻一股帶著橡皮臭味的空氣就涌入了我肺里。把那灼痛感一掃而空——我貪婪的呼吸了兩口,把這皮球遞給鐵勇,自己則去把宗大叔給換了下來。
里面這層窗戶已經被敲碎了,外面那層也布滿了裂縫,但是并沒有碎開,我眼看著外面黑暗的海水不斷變化,應該是這船體沉沒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外面的玻璃質量非常好,即便是裂開了也為碎裂,要是這樣靠砸,不知道還要多久!
我心中一急。立刻腦中就動了起來,危機關頭人的腦子活動速度比平時快了百倍,馬上就想到個事兒——我連忙回身過去,也顧不上說,一伸手就把宗大叔腰間的重管左輪給取了出來。
奶奶的,一時情急,我差點把這檔子給忘了。
我游開兩步,抬手就是一槍,轟然巨響之下,那鋼化玻璃窗立刻破開了個碗大的窟窿。隨后我飛快的游過去,用太平斧在上面連捅幾下,立刻把生路給弄出來了。
外面的海水一進來,我立刻感覺到了壓力。似乎現在已經到了好幾十米深的海里,我二話不說就反身回去,把鐵勇一把朝著窗戶拉去——鐵勇身材瘦小,毫不費力就從里面鉆了出去;跟著是雷蒙,這丫雖然魁梧些,可拼命之下雖然把衣服掛爛。還算是順利的鉆了出去。
但到了宗大叔這一步的時候,他卻被卡在了窗戶上。
宗大叔身材遠超常人,無論怎么樣,他都有只胳膊卡著出不去,即便是外面鐵勇雷蒙使勁拉,我在后面用力推,總是被骨頭卡住…我心中正急,宗大叔突然退了回來,把我朝著窗口一送,示意我自己逃生,不用管他了!
這怎么行?別說有晨曦這層關系在里面,即便是沒有,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留在里面等死啊!
在這千鈞一發之極,我腦中突然閃過了外面扭曲變形的樓梯,猛然想出了個法子,事情緊急之下,我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了——我猛然把太平斧舉了起來,翻轉背面對著宗大叔,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宗大叔先是一愣,跟著就明白了。他點點頭,側過身子把肩膀穩住,我則高高舉起太平斧,用背后的錘頭對準宗大叔的肩膀,狠狠砸了下去…
咔嚓一聲,宗大叔左手被整個砸的脫臼,一條胳膊立刻就軟塌塌的垂了下來,他的臉也因為疼痛而劇烈的扭曲著,可即便如此,宗大叔依舊死死咬著嘴,沒有因為這樣而張嘴把空氣跑掉。
他隨手從衣衫下面扯下一截,團起朝嘴里一塞,死死咬住!
我把斧頭朝皮帶上一插,跟著就把宗大叔朝著窗戶推了出去,少了只胳膊之后,我們總算把宗大叔從窗戶中拉了出來——此刻宗大叔臉已經整個變形了,嘴里咬著的布團上已經滲出了血跡,嘴唇烏青發紫,雖然如此,可是他眼里還是露出淡淡的笑意,我知道,這是一種逃出升天、能夠活命的笑意,遠比任何痛苦都更讓人愉悅!
我攙著宗大叔的右手,與他們一同飛快的游了上去,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得特別漫長,頭頂那一片藍色變得無限遙遠,過了許久我們才呼一下竄出了水面!
我們大口大口的呼吸,喜悅無限,死里逃生的感覺瞬間讓我們雀躍,也就在這時候,我聽見了晨曦略帶哭腔的叫聲:“葉子,宗大叔!…我還以為你們回不來了!”
抬頭看去,我才發現風浪已經停了,晨曦站在個救生艇的上面,梨花帶雨滿臉淚痕,正激動無比的飛身一躍,朝我們游了過來!
我們在這場風暴中損失巨大,所有一切都損失殆盡,剩下的歸攏一起只有兩條救生艇,還全都是晨曦槍下來的,不過其中一條已經翻過,那船上儲備倉雖然沒損壞,可是船槳卻丟失了;人員上,除了我們四人之外,雇傭兵中還留下了雷蒙、神槍手埃米爾、大塊頭保羅,剩下三人不知所蹤;老海狼安德烈逃了出來,修理工巴雷也是,還有就是駕駛員德科;最后我們找到的,就是輪機艙中逃出來的布魯諾和本沙明,還有大胖子馬丹廚師,當時那倆輪機手才下班,正在廚房中弄東西吃,所以和他一并逃了出來。
至于說德尼和別的雇傭兵,船員水手之類的,有的是在船艙中沒有逃出來,被傾覆的科考船卷入了水下,再不然就是逃出來之后被海浪沖散,不知道現在到哪里去了…
人只剩了十三個,救生艇還有兩艘,還有些搶下來的物資,不過數來看去都只是些纜繩和塑料桶、打火機、魚竿等等,還有就是老海狼搶出來的海圖和羅盤,還有一瓶威士忌;我們把兩條船里面的東西清理一遍,有水漿兩把、救生圈四個、救生衣四件、信號槍兩把,子彈兩盒、繩索兩卷、水瓢兩把、手冊兩本、水杯兩個、勺子兩個、口哨兩個、煙霧發生器四支、冷焰火八支、急救包三包、釣魚用具兩套、保溫毯兩張。
食物方面,只有四桶水共計四十升,壓縮餅干八包,罐頭兩小箱,老海狼的威士忌;
至于說武器,加上我帶出來的太平斧三把、水手刀兩柄、罐頭刀兩把;我們隨身的槍共計兩把,宗大叔的重管左輪、雷蒙的隨身手槍,可是都只有彈匣里面的子彈,晨曦的勃朗寧等等已經掉了;我的棍匕還在,晨曦的匕首、鐵勇的犬神匕還在,剩下就是保羅帶著把美式軍用匕首。
清理物資的時候,晨曦則給大家把傷口處理了一下,先是宗大叔的肩膀,再是其他人的傷口,防止發炎和敗血癥,在航海中非常關鍵,特別是這種海難的時候。跟著,我們把清理出來的水手刀分給了老海狼、雷蒙和埃米爾,宗大叔則是把自己的重管交給了晨曦,算是把我們也裝備起來。
到了這時候,我們才聚在兩個小艇上,開始討論起今后的方向來,何去何從,如何獲救,這些都是我們必須拿定的——在晨曦和雷蒙的推薦下,大家一致決定讓我暫時領導,帶領大家活下來。
老海狼翻開航海圖,指出了現在我們的大致方位,我們現在本來就不在航道上,要想等過路的船只救援是根本不可能的,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不過這附近沒有島嶼,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我看大家情緒都很低落,此時此刻,最重要是讓大家恢復信心,于是我便讓鐵勇下水去弄幾條魚來,先想辦法填飽肚子再說。
捉魚不難,鐵勇下水很快就弄回來了三四條魚,我脫下衣服在海水中搓干凈,然后把魚開膛剖腹切成一條條的,魚肉裹進衣服里,和鐵勇使勁絞了起來,那魚肉中的汁液立刻一滴滴滴落在水杯中,不多會兒功夫就接滿了。
魚肉中的含有大量的水分,而且是淡水,在遇到海難的時候,除了喝自己的尿之外就是這能解渴。我又要來老海狼的威士忌,倒進杯子里,給大家一人一口分著喝下了肚。
我們嚼著腥味極重的魚肉,喝著混著威士忌的魚汁,這時候我咳嗽一聲,開始對大家說起話來來——我現在必須把大家的情緒調動起來,這樣,我們才有活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