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抬起頭，看到了大瀧警部悄悄投來的目光。
他看了一眼鬼們懷里的大團冰激凌殺氣，以及旁邊地上的一大堆磨牙棒殺氣，對今天的收獲還算滿意。
眼看著隨著自己出現，伏特加身上的殺氣緊急收閘。意識到榨不出更多了，江夏只好遺憾地開口：
“這棟建筑的直徑是20米，建筑邊緣距離那棵捆有槍支的松樹大約10米，而那條連接著狙擊槍的釣線……”
旁邊的小警員迎上他的目光，連忙報出了自己剛才的測量結果：“10米多一點點。”
江夏點了點頭，又道：“垂下山崖的釣線，只是兇手用來混淆調查方向的障眼法。但很可惜，他的計劃有一些漏洞——槍支和釣線上沾到的泥土，就是他不得已露出的破綻。”
大瀧警部常年跟服部平次待在一起，聽懂了這個高中生偵探話里的意思：“也就是說，兇手并不是站在山崖底下拉動釣線扣動扳機，而是用別的方式發射了子彈？”
“沒錯。”江夏道，“兇手很清楚死者的作息時間，也知道他看電視的詳細位置。于是一周前，他偷走死者的槍支，并在今天來到這里后，把那把槍固定在了松樹上，讓它瞄準了對應的角度。
“之后他在釣線的一端綁上鉛墜，讓釣線穿過槍支的扳機，這樣樹上的工作，就全都準備就緒了。”
“等聚餐開始，兇手找借口離開了餐桌。他取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一沓報紙，以及特定長度的釣線，還有那枚T字型鐵鉤。
“兇手先把報紙卷成筒狀，首尾相連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根足夠長的紙竿。然后他在紙竿的頂端，貼上了一道雙面膠。”
“啊！”一個小警員忽然想起什么，他取出一只物證袋，“我們確實在院子里找到了幾條細長的白色塑料帶……原來這是雙面膠殘留的東西，我說怎么看著眼熟。”
江夏點了點頭，接著道：“做好這些，兇手又把釣線的另一端系成繩圈，用那枚T字形鐵鉤卡在繩圈底部。之后他用貼有雙面膠的報紙長竿粘住鐵鉤，將它舉高，把鐵鉤旁邊的繩圈掛在了建筑二樓的那一根裝飾長桿上面。”
“裝飾長桿……”一群人茫然抬頭，在上空找了找，很快，他們目光定住。
——2樓那棟緩緩旋轉著的建筑上，的確支出了一根“L”字形的鐵桿。它正以常人難以察覺的速度，隨著建筑一起旋轉。
江夏道：“這樣一來，自動開槍的殺人機關就完成了——隨著那根‘L’字型的鐵桿旋轉，釣線逐漸收緊，它另一端的圓錐形鉛墜隨之被越拉越高，直到卡住扳機。”
“也就是說，真正扣下扳機的，其實不是我們之前想象的‘T’字型鐵鉤，而是另一端的鉛墜？”大瀧警部恍然大悟，“到底是誰這么狡猾！”
江夏：“開槍之后，2樓的鐵桿繼續旋轉，掛在上面的釣線繩圈被另一端牽拉，逐漸滑脫，掉在了地上——為了確保它能滑落，兇手還事先用那根長長的報紙紙竿，往‘L’字型鐵桿上面涂了油，用來潤滑。”
“整個過程用不了太多時間，而做到這些的，應該是死者的徒弟，雨森先生。”
“？！”
眾人齊刷刷回頭，看向了那個沉默內向的小徒弟。
小徒弟臉色難看，本能攥緊了拳頭。
江夏看著他：“7點25分，你說要去拿碳，離開了聚餐現場。獨自來到后院以后，你趁這段時間卷好報紙，掛上鐵鉤，然后又拆掉紙筒，用它們包裹著煤炭，回到了眾人當中。
“你預先計算過建筑旋轉的角度和時間，也就是說，我們雖然是7點35分聽到槍聲的，但實際上兇手啟動機關是在10分鐘以前——那個時間段，只有你缺席。”
大瀧警部似懂非懂地聽著，聽到這，他一下抓住了重點：“那些報紙呢？快去找，那可是重要的物證！”
小警員們點了點頭，連忙沖向了燒烤會場——幸運的是，當著眾人的面把厚厚一沓報紙丟進烤爐實在有些奇怪，那些報紙還沒來得及燒毀，只是被塞到了不起眼的角落。
眼看計劃敗露，小徒弟深吸一口氣，終于開口。
他死死咬著牙，委屈又憤恨地說：“你們根本不知道金澤柳一郎的真面目——那個混賬在外面名聲很好，總是維持著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可實際上，他只是一個道貌岸然的無恥小偷！”
大徒弟聽到師父被罵，有點茫然：“你怎么能這么說？老師脾氣是差了點，但他什么時候偷過東西了？”
“你當然沒被偷過了！”小徒弟冷哼一聲，“你從來沒有過任何一件出色的原創作品，他就算想偷都無從下手。可我的作品卻被他拿走了！——這一次他用來參與上海現代美術館國際設計比賽的作品，就是我一手設計的！”
他痛苦道：“直到獎項公布，我才發現獲獎的是我設計的建筑，可那上面卻完全沒有提到我的名字。
“我去找老師詢問，可他卻說不明白我在說什么，讓我拿出我設計它的證據。
“可我能有什么證據？就算真的找到了證據，又有誰會信？我只能說我很尊敬他、也很欽佩他的才華，希望喚醒他的良心……可根本沒用。
“那家伙聽出我沒有證據，只是變得更加囂張。
“他得意洋洋地給了我一個‘忠告’，說我壓根沒搞明白狀況——他說那個設計之所以能被世界矚目，是因為那是用他金澤柳一郎的名義發表的，如果發表人是我，這個作品就會變得一文不值。
“不僅偷走了我的寶物，還貶低我長久以來的心血……從那時我就發了毒誓！我絕不允許他參加那個頒獎典禮！”
大瀧警部有些唏噓，不過難得犯人這么配合，他立刻追問：“這么說來，金澤先生生前說的那個天天給他寄偷拍照片的跟蹤狂，也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