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看了他一眼:“爲什麼刀尖朝向是牽強附會?”
針織帽乘客想起剛纔自己一句話扭轉(zhuǎn)了局面、率領(lǐng)其他兩個嫌疑人圍逼警察的壯舉,不由得意起來:
“你沒聽到我剛纔說過的話嗎?——因爲刀插進肚子裡不好拔,所以死者不得不站起來,雙手拔刀。位置一高,刀子掉落時就會彈動,這樣一來,它被擺成什麼朝向都不奇怪?!?
偵探像是有些不解:“兩手拔刀爲什麼非要站起來?”
針織帽乘客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這傢伙,名聲都是水軍刷出來的吧,這不是動動腦子就能想到的事嗎——不站起來,他的左手哪能夠得到刀?”
“……”
車廂裡忽然陷入一片沉默。
其他兩個乘客轉(zhuǎn)過頭,有點驚恐又有點疑惑地看著他:“爲什麼左手夠不到刀?死者有殘疾?”
“當然是因爲……!!”針織帽乘客猛然驚醒,自信的聲音逐漸磕磕巴巴,“不,不是,我是說……”
佐藤警官目光變得犀利起來:“死者的左手,被銬在了前方牆壁的橫桿上,如果想用兩隻手拔刀,他確實得起身站立才行——可是這種事,只有看到過死亡現(xiàn)場的人才能知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我當然是靠推理了!”針織帽汗如雨下,看到旁邊的江夏,卻忽然來了靈感:
“那個警察不是說死者被捅刺了腹部嗎,他丟下被押送的嫌犯跑去叫人,肯定得先把手銬處理好——電影裡經(jīng)常演這些,你們不能因爲我聰明想得多,就硬說我是兇手吧!”
“再說了,你們這些傢伙辦案,難道不靠證據(jù)的嗎?——拿出實證來??!我包裡有兇器嗎?我身上哪裡沾了這個傢伙的血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心虛地低頭找了找。發(fā)現(xiàn)確實沒有血跡,這才又悄然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江夏:“你的身上當然沾不到血了,因爲捅刀的時候,你想辦法讓死者把報紙拿在身前,隔著報紙把刀捅入抽出,這樣一來,迸濺的血液會被報紙擋下。
“仔細看死者的右手就能發(fā)現(xiàn),那隻手上,還留著他握住報紙時印上的鉛字。”
佐藤警官明白了過來:“難怪剛纔詢問沿途乘客的時候,他們都說沒看到有身上帶血的人從走廊經(jīng)過,原來是因爲……”
“別自說自話了,睜開眼睛看看!”針織帽乘客啪的一拍桌上的報紙,打斷了他們,“我的這份報紙完好無損,哪有刀口?又是哪裡沾到了血?”
江夏:“這一份當然是完好的,因爲你事先準備了兩份報紙……”
說著,他忽然看向過道口一個探頭探腦的圍觀羣衆(zhòng):“來的路上,我看到你的桌子上擺著一份體育報,那份報紙是在新大阪站的月臺上購買的嗎?”
“啊,是,沒錯!”被他點到的年輕女人緊張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棒球帽,有些激動,“你居然記得我!”不枉我冒著被警察罵的風險離開座位溜過來偷看!
是記得你的報紙,江夏禮貌一笑:“能借你的那份報紙看看嗎?”
“當然可以!”熱心路人嗖嗖跑回自己的座位,很快把報紙拿了過來,遞出去的時候她鼓足勇氣,“那個……用完以後,能幫我在報紙上籤個名嗎?”
“當然?!苯狞c了點頭,順手送給她一張名片。然後拿著那份報紙,擺在了針織帽乘客的那份報紙的旁邊。
伏特加瞅了一眼名片,發(fā)現(xiàn)是兩週前印刷的版本,他早就已經(jīng)有了。
於是他又回過頭,看向了那兩份報紙。
“這……”
分開來看,還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甚至版面看上去都一模一樣??勺屑毻ィ籼倬俸鋈话l(fā)現(xiàn),兩版報紙其實有著一些不同。
——其中一份的標題是“世界盃明星的悲慘經(jīng)歷”,另一份卻是“世界盃明星和記者的恩怨”。
鈴木園子看著這兩份龍鳳胎似的報紙,有點疑惑:“報社偷懶了,一份新聞賣兩遍?”
佐藤美和子搖了搖頭:“車站的報紙和便利店的報紙,偶爾會有一些細小的不同——和便利店相比,車站的報紙派送時間會晚一些,所以反而能拿到最新出刊的版本?!?
她打量著眼前這兩份報紙不同的細節(jié):“看來有人在這個大新聞裡挖到了新東西,所以報社對今天的報紙進行了緊急修改。不過,既然這位小姐的報紙是從車站買的,那另外一份……”
江夏看向面色蒼白的針織帽乘客:“你的這份報紙,並不像你剛纔說的一樣是在車站購買,而是在便利店買的吧。
“你來車站的路上,發(fā)現(xiàn)這份報紙上的‘W’正好能用來提醒小倉千造,所以買下了它。
“之後到車站等車的時候,你在腦中預(yù)演著這場謀殺,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缺了一個擋血的東西。所以你想到了用報紙墊著殺人。
“但是很快你又意識到,萬一車上有其他乘客發(fā)現(xiàn)你上車的時候拿著報紙,下車報紙卻不見了,事情會不好解釋。所以你乾脆又買了一份一樣的體育報,把它變成了行兇的道具之一?!?
針織帽男人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卻說不出話。
和他不同,兩個警察的心情,則肉眼可見的有了好轉(zhuǎn):“這種帶有彩頁的報紙,很可能留下指紋——你既然這麼自信,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把那份報紙撕碎以後沖掉了吧。”
“但你可能不知道,就算沖掉,那些報紙也還留在車上。短時間內(nèi),上面的指紋依舊存在。我們只要立刻搜查污水箱找出那份報紙,就能拿到你剛纔一直想要的證據(jù)——怎麼樣,開心嗎?”
恰好這時,東京到了,新幹線開始減速。
針織帽男人咬了咬牙,忽然藉著減速的慣性,猛地撞開前面的人,拔腿衝進了過道。
——事已至此,只能跑了。
只要拖過這段剎車時間,等車輛停穩(wěn)開門,他就能逃到車站上,然後徹底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