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面前猙獰的惡鬼,程諾表現(xiàn)的很平靜,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他干脆閉起了眼睛,往昔的記憶源源不斷的從他的腦海深處,翻涌了上來。
“這孩子其實挺乖巧的,但是以我們的條件,卻是不足以養(yǎng)活他,所以得知您在做慈善,收養(yǎng)殘疾兒童的消息后,便想著……”
程諾母親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幾乎變作了微不可聞,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很富態(tài)的中年男人,身邊還有著三四個記者等待著采訪,而周邊更是有攝像師正在攝像拍照。
男人用力的拍了拍胸脯,保證說:“放心吧,在我這里,你的孩子會受到最好的生活,會接受最好的教育,我本人是很喜歡小孩子的。”
照相機(jī)的閃光燈不斷在閃爍著,清晰的刻印下了這送與收的一幕。
只有6歲的程諾,坐在車子上,目光呆滯的看著他的母親,和眼前的那個中年男人,雖然不理解他們說話的真正含義,但卻是知道她媽媽不要他了。
“媽媽不要離開我好嗎,我不想離開你!”隨著程母推著他,越來越接近那個男人,程諾的哭喊聲變得更大了,他的母親不忍在看,只好別過頭去,將車子交給了那個中年男人。
“小諾,媽媽會時常來看你的,你一定要聽話,媽媽很愛你,但是……對不起,你要理解媽媽,媽媽真的是無力撫養(yǎng)你……”程母說到此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雙手捂面只剩下了哽咽的抽泣。
中年男人面露古怪,安慰程母說:“放心吧,孩子還小難過幾天就忘了,我會好好教育他的。”
程諾仍在哭著,或許是看眼前的情況已經(jīng)無法扭轉(zhuǎn),他伸出了一雙小手,想要讓媽媽最后抱他一次,但是程母卻是扭頭灑下幾滴淚水,殘忍的離去了,之后就在也沒有回來過。
中年男人是個慈善家,每年都會搞一場聲勢浩大的慈善晚宴,或是舉辦幾次記者見面會,呼吁殘疾兒童的收養(yǎng)問題。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心地善良的慈善家,可實則卻是……
將哭喊不停的程諾接回去后,中年人的臉便徹底變了,直接甩手將程諾推給了他的一個手下:“將這孩子送到孤兒院去,就是和我們合作的那家!哭哭啼啼的太討厭了,還他媽是個殘疾兒。長大了連成為打手的可能都沒有,養(yǎng)了個廢物!”
就這樣程諾被甩手送進(jìn)了孤兒院,之后又輾轉(zhuǎn)多手,成為了另外一些“慈善家”們,作秀裝愛心的工具。
在孤兒院被其他孩子欺負(fù),轉(zhuǎn)手后被各個慈善家冷眼以對,挨罵,挨打早已是家常便飯,但在外面還要被逼成很幸福的樣子,大談待遇有多好。如果在外面哭了,或是說錯話了,那么回去后便會掉入地獄。
現(xiàn)實中的程諾就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一個虛情假意的世界,一個充斥著虎豹餓狼的世界,為了可以生存,可以不被打,不挨罵,他只能裝作一副快樂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在心里卻憎恨著每一個人,憎恨著命運(yùn),同時憎恨著這個世界!
直到他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改變了他的想法。
因為身體殘疾,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收養(yǎng)他,也因此他在近十年的時間內(nèi),一直過著一種顛沛流離,居無定所的日子。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他14歲那一年。
他再一次被一戶人家收養(yǎng),與之前收養(yǎng)他的人家不同,這一戶人家是一對50多歲的夫妻,膝下無兒無女,男方還癱瘓在床,全靠社會的低保救濟(jì),日子過得可謂是窮酸到了極點。
但是程諾卻覺得,這是他在現(xiàn)實中過的最幸福的一段時間,原因無他,只因為這一家人對他很好,拿他當(dāng)人去看待,當(dāng)他是他們的兒子。
程諾也一直以劉媽媽,劉爸爸來稱呼他們。
劉爸爸不但身體癱瘓,更是患有腦癱,說話時連吐字清晰都做不到,頭腦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大部分時間都無法正常與人交流。
程諾也有問過劉爸爸是如何癱倒的,聽劉媽媽說,劉爸爸以前是做瓦匠的,因為年底工地不給發(fā)工資,所以便去找負(fù)責(zé)人去要賬,結(jié)果被工程的負(fù)責(zé)人當(dāng)了典型,召集一幫混子給打成了殘廢。不但錢沒有要成,更是落得這般下場,差些連命都丟了。
去報警,去打官司,可是對方卻是關(guān)系很硬,哪里都有人。到最后就換來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工程的負(fù)責(zé)人平安無事,只是將打人的小混混抓進(jìn)去幾個,獲得了3000塊錢的賠償,這事就這么揭過去了。
因為劉爸爸完全不能自理,所以接下來的時間里,劉媽媽便只能辭退了工作,一心照顧劉爸爸,至此這個家便失去了生活來源,只能靠國家給的低保維持,而劉媽媽這一照顧便是整整15年。
自從將程諾收養(yǎng)回來后,劉媽媽的負(fù)擔(dān)更重了,不但要照顧老的,更是要照顧程諾的起居,雖說程諾倒是能解決自己的大部分事情,可看著劉媽媽那滿頭銀絲,忙里忙外的照顧他們,程諾還是心疼的厲害。
那時候的他雖然心里扭曲,但是卻還是知道感激。
“為什么不放棄劉爸爸,他已經(jīng)完全不能自理了,那時候的你不還很年輕嘛!況且你們又沒有孩子,為什么不擺脫這個累贅。他連神智都已經(jīng)不清醒,即便你留下來照顧他,他也不會念你的好。”
終于有一天,程諾再看不下去,對劉媽媽說出了這一番話,他知道他本不該說的,但是年少無知的他還是問了出來。
不過劉媽媽并未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平淡的回答說:“如果連共結(jié)連理的妻子都放棄他的話,那么這世界上還會有誰去接納他?我不需要他念我的好,因為這是我愿意做的,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程諾一直聽著沒有說話,他無法理解為什么天底下會有這么傻的人,他不斷的搖著頭,心緒很不平穩(wěn)。
劉媽媽看著面容古怪的程諾,慈愛的握住了他的手,接著說:“程諾,咱家的情況你都了解,我無法給予你太多物質(zhì)上的滿足,能彌補(bǔ)你的,只有竭力的去照顧你。
我也不瞞著你,劉媽媽本想收養(yǎng)一個健全的孩子,但是我無法給他將來,所以這才將你帶了回來。因為相比那些健康的孩子,我只能用我的愛去滋養(yǎng)你的成長,但是我卻無法用愛來給予他們將來。”
沒有理解劉媽媽的意思,程諾咆哮的吼道:“你和他們一樣,覺得我是個殘疾就瞧不起我是嗎!和那些狗屁慈善家一樣,只是拿我的傷痛,來作為他們作秀的籌碼,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我恨這世界,我恨這命運(yùn),我恨所有人!”
這是程諾有史以來第一次說出了他的心里話,這些話已經(jīng)壓抑他太久了,就因為自己是殘疾就要被拋棄?因為自己是殘疾就要被罵,就要被打,就要四處飄蕩,就要被人瞧不起,就要在這絕望中煎熬嗎!憑什么!
劉媽媽將哭泣的程諾摟進(jìn)了懷中,聲音溫柔的告訴他說:
“孩子,既然你眼中的世界是黑暗的,那么你就去改變它吧。憑借著你自己的努力,來讓這個世界變得光明。憑借著自己的努力去將陷入絕望中的人們拉出來,不拋棄每一個人,堅強(qiáng)勇敢的活下去……”
“我能做到嗎……我連自己都救不了……”
“劉媽媽會救你……”
正是這次對話,給予程諾一絲希望的曙光,也是成為日后他思想得以轉(zhuǎn)變的契機(jī),劉媽媽讓他看到了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并非是一昧的骯臟不堪。光明仍然存在著。
在劉媽媽的愛心熏陶下,程諾那扭曲受創(chuàng)的心靈,也在隨著時間的推移,傷口在一點點的愈合著,他的思想也在潛移默化的發(fā)生著改變。
在他17歲那年,劉爸爸病逝,程諾本以為劉媽媽的身心會因此得到解放,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劉媽媽卻突然一病不起。
這一病就是2年的時光,在這段期間,劉媽媽曾不止一次的聯(lián)系孤兒院,試圖將程諾趕走,但是程諾卻用他不健全的身子扛起這個家。因為劉媽媽教過他,人要懂得知恩圖報,要有一顆感恩的心,所以他絕對不會離開!
程諾的堅持,劉媽媽也只能含淚接受,雖然程諾悉心照顧了兩年,可劉媽媽最終還是難逃病魔的手心,心力憔悴的她還是去世了。在她清醒的最后一段時間里,她曾緊緊的抓住程諾的手,臉上充滿期待的告訴程諾說:
“如果有一天你的身體能恢復(fù)健全,媽媽相信,那時候的你一定可以幫助更多的人。但是,現(xiàn)在的你卻無力承受太多,所以學(xué)著自私一點吧,就只為了你自己而活,一定要活的快樂……不為別人只為了你的劉媽媽……”
劉媽媽的最后遺愿,其實便是看到程諾變得太過善良,想要讓他自私一些,可程諾卻只記住了她的前一句話,因此他便將這句話當(dāng)成了他所守護(hù)的原則。
如果這世間真的有奇跡,真的能讓我再度恢復(fù)健康,那么我會去幫助更多人,幫助更多的人脫離絕望,這就是我活著的意義。
之后,程諾進(jìn)入詛咒重獲新生,他一直也是這樣做的,一直在堅守著他的原則,雖然總是被外人看做白癡,傻子,但程諾卻堅持著自己,堅持著去做自己,努力的將陷入絕望中的人帶出,不放棄任何一個人。
“我沒有放棄任何一個人,我做到了,我真的盡力了……媽媽,我們沒有辜負(fù)你的期待……”
“噗呲!”
鬼魂無情的利爪,在這一刻狠狠刺入了程諾的胸膛,可程諾卻仿佛是感受不到絲毫的痛意,他緩緩將頭抬起,有些渙散的目光望著上方的那絲光亮,臉上仍舊掛著他招牌式的笑容,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偽裝的。
而與此同時,剛剛才逃出去的林濤,則是帶著一臉的淚痕,在房間中拼命的呼喊著程諾的名字。
“程諾!”
最初從裂口中伸出手的人,確實是林濤無誤,不過突然收手,則是因為鬼魂的突然出現(xiàn),不得已林濤才選擇了暫且逃離,可待到鬼魂消失,他又返回原地打算去救程諾的時候,卻是發(fā)現(xiàn)那道裂口消失了……
而另外一邊,陳平,絕代,殺不得,這三個人也同樣遇到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