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就見一朵色如鮮肉的巨大花朵隨著安寧法術的催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
花朵纔到碗口大小時,就有一股怪味直鑽鼻孔——這還是提前捂住了鼻子,若不然,非得暈過去不可。
只有龍飛陽因禍得福,他中了五感血凝丹,此時嗅覺已經完全失靈,聞不到任何氣味。
待到那花長開到斗大、一人多高時,一股血肉腐敗的味道瀰漫不散,聞之慾嘔;四周的蒼蠅、食腐的蟲子倒是拼命朝著大花飛來。
安寧自己也被薰得說不出話來,連連打手勢示意大家敢緊走。
終於到了空氣清新的地方,小白第一個表示不滿:“安寧你這都學得些什麼破法術?那玩意兒能要人命你知道不?”說完又神神叨叨聞自己的袖子,“哎呀,我怎麼覺得那怪味沾我衣服上了呢?不行,我要洗澡!小金、小銀快幫幫我!”
小金和小銀同時結印,將空氣中的水汽聚集過來,不多時便在眼前匯成了一個巨大的懸浮水球。
小孔雀甩掉衣服赤條條就往水球裡鑽,一邊鑽還一邊喊:“小金、小銀你們也洗洗吧,要不然回金鈴的時候會被小九給踢出來哦!”
於是光著身子的三個小傢伙一點不害臊地在大水球裡邊玩起來了。
安寧和龍飛陽對看一眼,很有默契地笑笑。
其實大家都是男子,只是年齡不同而已,二人同時進去玩水一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啊,一來這裡太過於光天化日,沒準天空就有女修行者飛過;二來,萬一脫光了,金鈴中那位姑娘突然現身怎麼辦?
雖然安寧全身上下早已經被小九看光了,但他心底始終認爲那是一年前的事情。這一年以來,安寧長高了不少,個頭已經超過小九了,當然,其它身體器官也有變化。所以,無論如何要保護好變化之後的自己。
三個小傢伙玩了一陣走出水球,小白放出熱氣將身體蒸乾,又一把火將三人之前的衣裳全燒了。
妖族的衣服本來就是以靈力變化出來的,不像人類那樣還需縫製。
到這時,小白纔開口問:“安寧,你剛纔種的那是什麼玩意兒?專門用來對付大鼻子虎妖的吧?你最壞了。”
“那叫屍香魔芋,天生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腐臭。”安寧對於靈植十分了解,幾乎到了如數家珍的地步,“經過改良進化之後,就可以成爲屍香食人魔芋。”
“世上竟有這樣的花草,以後你種時早些通知我,我好走得遠遠的。”小白撇著小嘴說,“好啦!現在沒我們什麼事啦!你們兩個小心一點吧!我看那虎妖未使全力,也許還有許多本事沒使出來呢!”
“知道,謝謝你們援手!”
小傢伙們化成流光進了金鈴,安寧長吁一口氣——雖然都是關係親密的靈寵,可是關鍵時刻被這樣奶聲奶氣的小娃娃救下,作爲主人和“大哥哥”的安寧總覺得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啊!
龍飛陽也有同感,訕訕道:“我們倆是應該再小心一點。”
擡頭看時,前方有一座小城鎮的輪廓在視野最遠處露了出來,不管那是不是臨海城,總之是要經過的。
王魁帶著四位黃丹境界的手下,自覺行動方便多了,最起碼追人的時候不必肩上扛著一個人,停下來時那人還全身癱軟。
因爲安寧一路都小心施用木系法術將氣息與靈力痕跡掩蓋起來,王魁只能再次通過氣味追尋對方。
某些時候不得不承認,妖族在許多方面都具有先天優勢,最起碼做追查工作,他們多了一種非常厲害的手段。
然而這世上有一條經驗證:不能總對同一名修行者使用相同的法術,一旦被人識破,後果會變得很嚴重。
於是當王魁發現空氣安寧留下的氣味被一種讓人莫明舒坦的香味替代時,下意識仰頭使勁在空氣中吸了一口氣。
這一吸不要緊,竟讓他這個大塊頭腳步踉蹌了一下——當然,不是因爲窒息,而是因爲頭昏。
那四名跟班中也有機警之人,立刻取出帕子沾了水捂到各人口鼻上,又取出寧神的丹藥讓衆人服下。
退到安全之地,王魁仍然有些發昏。
這還得益於他修爲了得,要是換成赤丹境界的連偉前來,似那般用力吸入迷香,非當場挺躺不可。
“看來對方有意識防著我了。”有些發昏的王魁說起話來溫柔許多,叫一幫手下一時難以適應。
“現在怎麼辦?”一名手下問,“要不我們先回山寨?”
王魁搖搖頭:“不必,這迷香持續不了多長時間,待散了就好了。我們虎族天生嗅覺靈敏,只要是那兩人留下的氣味,三天以內都能被我收集。”
嗅覺靈敏的修行者當然會對各種帶有氣味的藥物有所研究——迷香只能持續不長的一段時間,來得快去得也快,王魁說的沒錯。
只是老天不長眼,三當家的這份堅持註定要栽一個大跟頭。
耐心等待迷香散盡之後,依然由王魁領頭遁著氣味追擊。
這一次,用不著他仰頭大口吸氣,那股讓人瘋狂的臭味直接鑽進了他鼻孔。與小白撒落的迷香不同,屍香魔芋是活生生的靈植,只要在其花期之內,那股高濃度的血肉腐敗之味就源源不斷地釋放出來、經久不散。
屍香魔芋花期雖然有隻有短短幾天,但是作爲“攔路虎”阻擋王魁已經夠了。
四位黃丹境界的手下從沒見到三當家如此狼狽過:雙手捂住呼吸器官時的慌亂,眼睛裡全是怖懼之意;轉身狂奔好似逃命卻忘記駕法器飛行,甚至沒跑幾步居然摔了個大跟頭。
等到那股子薰死人不償命的氣味終於鑽到自己鼻子裡,四位手下終於深切體會了三當家那一刻的痛苦與悲哀。
正常嗅覺都被薰得逃離時顧不得分辨方向,三當家那引以爲傲的鼻子……在被薰後的好幾天,三當家沉默了,四位手下越發打膽戰心驚。
可惜安寧沒能留在現場看到那一幕,當然,留在現場忍受氣味也是需要勇氣的。
安寧此時正與龍飛陽在小城中穿行。
這裡不是臨海城,而是望海城,看來濁水界大陸南部不止一座城市。
安寧與龍飛陽進城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市坊區的藥店。既問回回草,也順便打聽一下臨海城與南部島嶼的情況,這些太細節的東西在李召贈予的玉簡中並沒有記載。
遁著大招牌找到藥店,掌櫃是個如假包換的人類,店裡的大夫與夥計倒有幾位是異族。
安、龍二人也不覺得異常,因爲濁水界大陸南部原本就是人族與水族雜居之地;況且這兄弟二人見識得多了,一切也就顯得平常了,龍飛陽本身也不是人類呢!
掌櫃見有客人進門,遠遠地就從櫃檯後招呼:“兩位公子想買點兒什麼?本店的靈植靈藥齊全著呢!”
“回回草有麼?”
安寧只問了一聲,掌櫃就臉色一變,連帶著店內做事的夥計們也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安、龍二人頓時糊塗了,有沒有隻是一句話的事,可這回回草什麼時候竟成了令人談之色變的洪水猛獸了?
掌櫃自櫃檯後轉出,將兩人迎進大夫坐診的小間,上下打量二人一番後才低聲說:“我看二位公子面生,相必是第一次離開宗門來望海城吧?”他卻不敢妄下定論推測二人是否源出於濁水本界。
安寧也不立刻戳破,順著掌櫃的話說:“正是第一次前來……想必我剛纔疏漏了什麼,請掌櫃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