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像是盤根錯節的亂枝,占滿了她的思緒。
明天的考核她一定得過才行,否則不是連提一嘴去擎天境的資格都沒了。
她轉眼撐著下巴望向床上的即墨汶,眼波流轉,醞釀著別樣的精光。
除了去找萬俟這個法子,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
那就是即墨汶明日之內都醒不過來。
大腦驅動身體,她垂眸看著手里的那杯春風釀暗生一計,二話不說就重新倒了一杯往床邊走去。
她實在是拉不下臉去找萬俟,他那張嘴都能把她給活剮了,誰想去啊?
她立在床沿垂眸看著躺平的即墨汶,抿唇思忖。
方才,即墨汶就只是啜了一小口,都躺了大半個時辰,若是她這一大杯都給他灌進去了,應該能“長眠”了吧……
忽然有點小緊張,她閉眼小聲嘀咕了一句:“師父,我也不想這樣的……”
“不想……哪樣?”
人在閉眼時,聽覺下意識便會敏銳許多。
尹芃歡幾乎立刻就回答了:
“不想把你——”灌醉~
!!!
她心一涼,立馬睜開了眼,結果就見即墨汶坐起身與她目光齊平。
這就……
尷尬大發了……
即墨汶單手半撐在床頭,如墨青絲垂落肆意枕間,正似笑非笑地抬眼望著眼前心虛的尹芃歡。
【哦豁,宿主,您被抓了個現行。】
尹芃歡:“……”
她的內心此時已經翻江倒海,手里的就被差點沒拿穩給灑到即墨汶衣服上了。
她干笑著轉身:
“哈……哈……哈,我沒什么呀,師父。”
背對著即墨汶果然舒服多了。
“徒兒忽然想起來找小師弟還有事,就先走了,師父您好好休息,結界那兒大世界而看著的。”
她只能選擇拔腿就跑,但她跑了許久卻發現自己竟還停在原地,不但停在原地,還又回到了之前面對即墨汶的姿勢。
即墨汶盯著她,看不出喜怒,淡聲問:
“你為什么……看著如此心虛?”
他看尹芃歡是皮癢得緊,小心思都動到他頭上來了。
既然被看出來了……
那她就不裝了。
尹芃歡一本正經地看著他認真說:“師父。”
即墨汶聞言不可置否地愣了半秒鐘。
這丫頭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徒兒聽說人界有一妙法,叫做‘以毒攻毒’,有奇效,所以徒兒才想試試究竟是不是有奇效。”
她說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的模樣。
即墨汶復雜地問:“所以你手里的這酒……”
尹芃歡狠狠點頭:
“沒錯,就是給師父的,徒兒也是關心則亂,一時糊涂才想到了這個方法,如今師父既然已經醒來,就沒必要了。”
即墨汶:……
系統:【……】
看著即墨汶無言以對的神情,尹芃歡略微放下緊繃的心,內心給自己揩了一把老汗。
這算是……
蒙混過關了吧。
好半晌,即墨汶才收起復雜的目光,別有深意地說:
“日后人界的書,少看。”
尹芃歡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徒兒明白了,徒兒日后一定少看,對了,師父。”
即墨汶抬眸:“嗯?”
“徒兒的契約獸三石,不見了。”
“所以懇請師父能讓徒兒下界去把三石給找回來。”
契約獸,很特殊。
主人若是身死,契約獸必死,但若是契約獸不幸死亡,它的主人也只會身受重傷而已。
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十分理所當然的當然——不公平,公平地存在著。
谷相思是個單純的姑娘,雖然有時會死腦筋,比如說吊死在一棵樹上,但仁善之心一直都很強。
所以,她和三石定的契約是——生死契。
主人和靈獸的契約究竟是主仆契,還是生死契,是由主人決定。
尹芃歡說罷就笑了笑,卻比平素笑得更勉強,她抬手想拭開額間的細密汗水,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已緊攥成拳。
泛白的指尖嵌入肉里,她卻絲毫察覺不到疼意。
“無痛”是作用在肉體上的,管不住發顫的靈魂。
即墨汶面色一怔,一把抓過她緊攥的手,皺著眉眼一根一根掰開她攥緊的手指,血絲幾乎就要涌出來。
尹芃歡心一沉,忙抽出那只手藏于身后,后退半步勉強笑了笑:
“我只是……有些擔心三石……”
即墨汶抬眉看她,眉眼氤氳著厲色,細看還夾雜著擔憂和心疼,但看在尹芃歡眼里就和黑臉的嚴肅沒什么區別。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嘆氣道:
“日后你想做什么,直接說與我便好,不必繞如此大的圈子,你的契約獸,為師替你找回來。”
還有,疼的時候不要忍著。
不過這句話他放在心中并沒有說出口。
想起死老頭的威脅,他心里就煩躁得緊。
不知為何,尹芃歡聞言,緊繃著的心松開了,她莫名松了口氣,但還是沒抗住那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撕裂痛楚,昏死過去。
即墨汶忙上前把人給接住,這才敢放肆面上的心疼和愧意,他將人放回床上,查探了尹芃歡的傷勢。
果然,是契約獸那邊出事了。
人界,可真是個不小的麻煩!
“問天。”
他話音落,一只金鳥忽而伴著一道金光而現:
“是,主人。”
即墨汶瞇眼道:
“隨我去趟人界。”
金鳥十分詫異:“主人去人界做什么?”
畢竟自那次大戰后,即墨汶自此為踏足過人界半步。
他眸中冷冽,慢條斯理起身,轉而便消失在了原地:
“自然是——算賬!”
一個個的,都以為他不知道往離恨天宮送人的目的么?
即墨汶不愿信,他可是萬般相信!
……
離開漓生殿的萬俟如今有些后悔了。
他方才就不該在大師姐面前那么無禮,但若不是尹芃歡那個小人,他也不會……
不知不覺,他又走到了漓生殿門前,莫名有些悸痛,轉瞬即逝,雖然這種感覺消失得很快,但卻十分真實。
一道陰影倒映下來,他一抬頭便見到了一只金凰,心中微驚。
是問天!
師父……醒了?
為何走得如此匆忙,且看他們的方向是去的幻靈海。
但,師父為何要去幻靈海?
那兒除了幻靈獸,就只剩離恨天宮與人界的結界。
不是四師兄喜歡去的地方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