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好。”
雖然並不清楚,這個伯父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又爲什麼要跟她搭話,但蘇子攸並沒有心思去探究這些問題。
略顯敷衍地點了下頭後,她立馬將心神重新放回到了高空中的激戰上。
咬住脣,蘇子攸神色間滿是濃到快要溢出來的擔憂。
阿景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她太過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蘇賀盯著她的目光,流露出濃濃的危險之色。
他身爲宗門三堂主,本該在都城裡享盡榮華富貴,但多年前他因爲一樁錯事,被宗門趕出門外,如今才得以回來。
回來是回來了,但回來的只有他的人,再也沒有人跟以前一樣敬重愛戴他,反而是處處對他不屑之至。
蘇賀爲此早已心懷怨恨許久了,但苦於沒有對策,只得暫時隱忍。
但現在機會終於來了,只要他可以將妖王拿下,一舉立功,到時,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豈不是手到擒來?
比實力、比修爲,他自然不可能是肆景的對手。
可是,妖就是妖,終究保留著幾絲獸性,再怎麼樣也不會是人的對手。
通過短短幾天的觀察,蘇賀看出來了,肆景的弱點有且只有一個,且十分致命,那就是……
蘇子攸!
一隻枯如鷹爪的老手,漸漸從寬大的衣袍裡伸出來。
蘇賀盯著蘇子攸白嫩嫩的後頸,隨著他的手離那脆弱不堪之地愈來愈近,他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被趕出都城的那些年裡,他並非一事無成。
相反,爲了回到都城,他想盡辦法,找了無數能人異士,學了衆多奇能異術,只待他有朝一日,能夠藉此立功,一舉翻身。
其中有一個秘法,只要將對方的脖子剖開,放入蠱蟲,就可令其宛若傀儡,捏在手中肆意妄爲。
蘇賀心中打定的主意,便是藉此控制住蘇子攸,借她的手,趁肆景沒有防備之際,一舉要了他的命!
一點紅光,在蘇賀眼中快速地掠過。
終於,他的指尖觸到了那點柔軟白皙的皮膚。
蘇子攸微微一怔,並沒有反應過來,略顯疑惑地扭了扭頭。
與此同時,空中的戰役已然分出了勝負。
肆景長袍拖地,曲起一隻腳踩在長老脊背上時,笑得肆意又涼薄。
“怎麼樣,滿意了嗎?”
他的腳邊,躺著其他三個長老,此時都漲紅了臉,屈辱地躺在地上,很想反抗,但只能徒勞地從口中溢出破碎痛苦的慘叫。
“呵。”肆景漫不經心輕笑一聲,收回了腳。
老實說,他對長老們的挑釁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
老虎會因爲螞蟻的啃咬,而對它多瞧幾眼嗎?不會。
長老們與肆景之間的實力差距,正如螞蟻較之老虎。
“該去找思雨了,”沉吟一會兒,肆景微笑著自語,“小傢伙應該等急了吧。”
一點紫色的身影迅捷地從虛空中飛下,不多時就穩穩落地。
他擡頭,目含柔情地向石壁的方向看去。
下一瞬,他清冷的瞳眸驟縮,其中的溫情更是轉眼換爲釀天風暴。
怎麼敢!你們對我下手,我不會在意。但你們怎麼敢……怎麼敢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
蘇子攸懵懵懂懂地維持著扭頭的姿勢,有些摸不清頭腦。
這三伯父纔跟她見第一面,怎麼就對她動手動腳,不知道這樣很沒有禮貌嗎?
她皺起眉,啓開紅脣,“你……”
周遭的溫度忽然急劇地下降,蘇子攸披散於腦後的髮絲,被一陣狂風吹散。
發、發生什麼事了……
蘇子攸愣住了,只見眼前一道身影一閃,肆景竟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阿景!”
容不得多想,蘇子攸猛地站起,琥珀色的眼眸中綻出璀璨的光亮。
阿景回來了,這表明——他打贏了!他守衛下了自己的妖王之位!
太過欣喜,以至於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的心情,她下意識想衝過去,一把抱住自己的愛人。
“呃啊!”突然,脖頸上一涼,繼而一股劇痛襲來。
蘇子攸起身的動作一頓,身體控制不住地軟了下去。
“怎、怎麼回事……”她迷茫地低喃,艱難地一寸寸回頭。
便見蘇賀笑得一臉狡詐,從善如流地將她軟掉的身體摟進了懷裡。
這一動作並沒有被他做出任何曖昧的色彩,反而處處透露出一股詭異、不詳的氣息。
“妖王大人啊妖王大人。”蘇賀陰陽怪氣地盯住肆景,眼神像毒蛇般惡毒又陰冷,“你的娘子現在在我手上,你要怎麼辦啊?”
肆景已經竭盡他的所能,快速地來到了蘇子攸身邊,可即便如此,動作卻還是慢了一步。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蘇賀藏在指間的那根寒針沒入蘇子攸的後脖,輕輕一劃,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你、給、我、放、手。”
從來沒有哪一刻,肆景的眼神是這麼的冰冷。
他盯著蘇賀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具了無氣息的屍體。
“哈哈哈哈哈!”他的眼神並沒有嚇住蘇賀,反而令他張狂地放聲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在越來越冷的低氣壓下,他倏地收聲,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原來,他剛纔竟然笑到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真是沒有想到,妖王大人真的跟傳聞一樣,對我這個侄女一往情深吶。你看看你現在怕成什麼樣了。”蘇賀有意地諷刺道。
肆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立在石壁前,像一尊精緻的雕像。
他沒有否認蘇賀的話。
對,他的確……的確怕極了。
自然垂落下的衣袖掩去了他的手臂,因此無人察覺,寬大袖口下,他的指尖在輕輕地顫抖。
哪怕是在他幼時,險些在野外的冬天被凍死時,他都從未如此害怕過。
他的小寶貝那麼嬌氣、那麼柔弱,稍微不按時吃飯,身體都會糟糕得一塌糊塗,蘇賀他怎麼敢……敢這樣對他的寶貝!
“你對我做了什麼?”
與肆景深深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不同,蘇子攸前所未有地冷靜。
爲了不激怒蘇賀,她很是順從地貼在他的懷裡。
因爲角度問題,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後脖發生了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的脖子之前微微一痛,隨後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