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陳菡初于睡夢中驚醒，她做了一個噩夢，夢中女子一身紅衣似火風姿無雙，卻是身中數箭，死不瞑目，眼中盡是不甘。

可她走近，才發現那女子竟長著和她一樣的臉。只是略微成熟了些。

她心中有些不安，她覺得這夢不算虛假，可又不說不上真實。

她本是偏遠山村的農家女，父母恩愛，祖母慈愛，兩個弟弟也是乖巧懂事，一家人有幸福也有矛盾，過著再普通不過的生活。

只不過她悟性好，讀書天資不錯，本朝又頗重教育，故而她在九歲考入縣學，十一歲又考入州學。家境貧寒，她也曾自憐，但從未自棄。

她讀書力爭上游，州學中的先生但凡教過她的，都對她贊不絕口。她與人為善，與同學相處融洽，莫逆之交也不少。

她也體諒父母，每月的州學補貼她除去日常花用，甚至還能省出一部分，無事時也會抄書掙錢。

她的未來不能說青云直上，也能說前程似錦，可以實現家族的階級跨越。

古往今來，除了亂世或有極大才能者，有幾人能一朝耕田于鄉里，一夕聞名于九州？

所以，她看得透，并不心急，她讀出來后，她的弟弟們能比她強，他們的后代也能比他們強。這不就是窮人最大的尊嚴與體面嗎？

世事無常，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有一富貴顯赫的人家找來，說她竟是貴女出身，只是被惡毒之人換了身份，她的爹娘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可笑至極！荒謬至極！

卻是事實！可是爹爹突患惡疾，于是啊，她如今不止有一對爹娘，還有一雙父母。

此事有好有壞，暫且不提。

她經歷這么多坎坷磨難，看遍世事無常。放棄那么多，努力那么多！

她身后又有那么多人，她怎么可能會落得那般下場？她怎么會輸？

明艷張揚的美人，秀眉微蹙，仿佛能一下子能撇到人心里，讓看著的人也是擔憂不已。

“小姐，你醒了。要起么？今日太學還要和國子監比試琴藝呢。”青苗站在架子床旁輕輕地問著菡初。

青苗問完就即刻垂首，不再看她家小姐。不知為何，她家小姐常笑，對她們這些丫鬟也是笑容滿面，她們都覺得她們家小姐平易近人，可她家小姐一旦臉上沒了笑容，她們便沒一人再敢多言，也沒人敢逗樂，明明她家小姐再和善不過了，極少打罰下人，可她們就是不敢。

就像現在，她家小姐倚著床柱半躺著，眉眼間隱含著憂慮和不耐，看起來明明是再美不過的美人惆悵景，可她卻平白地不敢直視。

“起吧，比試尚未結束。眾人皆在，我我不去像什么樣子。”菡初淡淡的說道。

“小姐，有將軍在，沒誰敢說什么的。”青苗試探地說道。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她卻覺得心里有些發虛，于是偷偷地覷著菡初的臉色。

果然，菡初柳眉一皺，美目一轉，看向了她，說

“她是她，我是我，別以她的行為衡量我的決定。懂了嗎？”

青苗頃刻跪下，接連磕頭，哀求道:“小姐恕罪，青苗不敢了。”

“起來吧。我就是告訴你一聲，以后莫要再犯，我身邊容不下心里有其他主子的丫鬟。出去自己好好想想，讓青杏進來服侍。”菡初神色凝重的看著青苗說道，她覺得青苗做事有分寸，對她還是頗為信賴的。但是，如果心思有異，她也只能打發青苗去給那位“嬌小姐”守著了。

青苗還欲辯解，看菡初臉色卻不敢多言，只得稱“是”，出門叫在外間的青杏來。

菡初覺得這次兩個書院的比賽倒是挺有意思，抓鬮決定參與和比賽的人選。她雖說十四歲才被將軍父親，貴女母親認回，她先前只會讀書，但她在回京城的前一年也學了騎射，雖說比不上其他的武將子女，但是贏昨天的京城貴女，還是綽綽有余的。也沒什么值得驚訝。

可是今日里，那個武安侯之女，哦，不對，已逝的武安侯之女，京城中本來有名的無腦，無才，莽撞，傳言只會些花拳繡腿的沈菱安，今日比琴竟勝了眾望所歸，素有才命的太師孫女蘇明月。

而且沈菱安那曲子從未有人聽過，傳言說是亡母所作。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能有此等覺悟和心力，倒也是令人驚訝得很。

細細看來，這京城中也是人才濟濟。無論是少年將軍關云飛，驚才絕艷的泰王嫡子還是美艷絕倫的長公主之子，都能讓人驚艷駐足。

那皇帝家的幾個兒女，也是貴氣非常，滿腹經綸，囂張無能者甚少。

這京城的貴女也是百花齊放，各有千秋。在菡初看來，都是一樣的美好，一樣的貴氣，一樣的和她不是同類人。

菡初心中思忖，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風評和人格相差極大，這個沈菱安，她會好好關注的。而且，她兩還有點沾親帶故，注意她不更是理所應當么？

畢竟，她的姨母可是沈菱安的繼母，她的表妹可是沈菱安的嫡妹啊～

雖說，她這姨母在前武安侯未逝世前就與沈菱安的父親李慶茍合，她母親，外祖母，外祖父都與她姨母斷絕了關系，

但是，這血緣關系不是還在么？

有趣，果然有趣地很！她這表妹的嫡姐果然是個厲害人物呢！

君不見泰王嫡子眼含情愫，目光專注，只看沈菱安一人；

君不見長公主之子振臂歡呼雀躍，旁若無人;

君不見少年將軍耳語身邊小廝，目光沉沉，后悄悄離開；

君不見皇帝第八子向來清潤溫雅的秦王趙昶，目光如炬，透露出滿滿的占有欲。

哼，

菡初有些得意，她一次就觀察出這么多。

“小姐，莫要左顧右盼，眼神亂瞟。不符規矩，回家嬤嬤會罵的。”青杏看她家小姐左看右看，絲毫不顧慮形象，如今李府的沈大小姐得獎，她家小姐更加過分，竟然癡癡地笑了。她只得暗中提醒，只求她家小姐不會惱羞成怒的罰她。

菡初瞬間心態爆炸，臉瞬間就紅了。原來她的觀察打量不是暗中啊！太尷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