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順流直下,很快便駛出巫峽山口。著名的巫山十二峰就陸續(xù)出現(xiàn)在文羽二人的眼前。它們分別矗立在江水南北兩岸,有的若仙女起舞、有的似龍騰霄漢、有的像孔雀開屏、有的如彩緞織錦……高聳入云,氣象萬千,看得文羽嘆為觀止。
突然,文羽渾身一震,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因為,在他的左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秀麗婀娜的身影。
“她”孤獨地站立在巨大的山巖旁邊,顯得很渺小,孤單。但是,她傲然獨立,衣袂翩然,遙望長江,若有所思。
盡管只是一座石峰,但文羽卻分明感覺得到“她”眼里流露出的憂愁思緒。就在那電光火石的剎那,他的心頭就像被什么重重砸了一下,幾乎窒息。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熟悉或不熟悉的畫面瞬間一股腦兒涌入他的腦海。
和當(dāng)初在流黃城看著站在城頭的青青一樣。而且,更加強烈。
文羽只覺像有無數(shù)根尖針狠命刺著頭皮,不由得呻吟一聲,俯身趴在船頭。
阿瑤一見文羽的異樣,慌忙問“小羽哥哥,你、你怎么啦?”
文羽艱難地抬起頭,一手捂著腦門,一手指著那座山峰,喘息著道“不、不曉得怎么回事,我一見到那座山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阿瑤順著文羽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扭頭看著文羽,神色有些古怪“是神女峰……”
神女峰?文羽一怔。
神女峰,巫山十二峰之首。
傳說它就是云華夫人的化身。在蛟龍被殺,洪水消退之后,大禹王功成身退。而幫助大禹王治水的云華夫人原本來也是要回天宮去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她最終卻留了下來。這里的人們經(jīng)常能看到她一個人站在這山頭,一臉憂郁地望著遠(yuǎn)方的滔滔江水。誰也不知她到底有什么心事。
后來,由于蛟龍死后,它們的骸骨化成暗礁險灘,經(jīng)常讓來往的船只被阻或觸礁沉沒。心地善良的云華夫人也經(jīng)常為行船指點航路。不過,她始終沒有離開那片山峰半步。天長日久,她竟化作了石像,成為十二峰之首,聳立在這幽深秀美的巫峽兩岸。
阿瑤盯著文羽,雙眼流露出一種復(fù)雜的神色“難道……你和神女峰有什么聯(lián)系?”說話間,一抹淺淺的、不易察覺的笑意漾入她的眼底。
文羽神色有些迷惘“我……我不曉得,在這之前我應(yīng)該從來沒到過這里啊。”
阿瑤凝神遙望著神女峰,似是自言自語“話說回來,我也是被村里的叔叔們在神女峰上撿到的……”
她說著說著,一絲笑意現(xiàn)于眉梢“神女峰或許真的就是你和我共同的秘密所在啊。我們之間那種奇怪的熟悉感覺或許就有答案了!”
“是嗎?”文羽心頭一震,他的腦海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拼命地想涌出來,朦朦朧朧一團,看不真切。盡管他一直不清楚這些內(nèi)心深處的秘密究竟是禍?zhǔn)歉?,但他還是有些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于是,他沉吟片刻,就對阿瑤道“要不,我們?nèi)タ纯???
阿瑤看了他一眼,莞爾一笑“好啊,等我們找到《黃綾寶卷》,就去神女峰!”
傳說中,《黃綾寶卷》就在與神女峰隔江相望的飛鳳峰上。飛鳳峰是一道東西走向的山梁。顧名思義,其形恰似一只正在飲水的鳳凰。那伸入水中的山巖,如同鳳凰的嘴,而兩側(cè)峰巒蜿蜒而下,猶如鳳凰雙翼舒展,凌空翱翔。
此時,文羽和阿瑤已經(jīng)來到了飛鳳峰的山腳下。文羽抬頭仰望著著陡峭的山壁,不由心悸“這么高又難爬的山,要找一本數(shù)千年都沒被發(fā)現(xiàn)的傳說中的仙術(shù)秘笈,這可能性也太低了吧。”
阿瑤左手輕掠云鬢,一臉自信地笑“若沒有我,當(dāng)然是。可現(xiàn)在有我在,就不一樣了哦。”說著,她朝文羽一朝手,就咯咯笑著往大山深處跑去。
文羽趕緊跟上。
飛鳳峰嵯峨連綿,煙云氤氳繚繞。陽光透過霧靄灑下,給山林鋪上了一層光影朦朧的夢,在山鳥和野蟲的歌唱聲中,漾著山野小花的芬芳,如夢如幻。若沒有阿瑤在前方領(lǐng)路,文羽恐怕真的會在這人間仙境中迷離。
阿瑤走一陣便停下來,掐指算著什么,口中念念有詞,然后又繼續(xù)向前。就這般走走停停,兩人不知不覺間竟走入了一條險峻而彎曲的幽谷小道中。山谷里溪流旋轉(zhuǎn),奔騰跳躍,叮咚作響,銀霧飛濺。越往深處走,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難走。而且一路濕滑,深處似有滴水之聲。
大概走了近兩個鐘頭,兩人終于走到了盡頭。
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汪幽綠的深潭。
借著微弱的光線,阿瑤指著深潭后的小山洞道“如果我沒感覺錯的話,《黃綾寶卷》就在那里面。我們游過去就成啦?!毖哉Z間掩飾不住喜悅之情。
文羽點點頭,低頭望了望那汪深潭,心中卻不免有些躊躇。他隱約覺得,這深不可測望不到底的深潭有什么問題。當(dāng)他凝視潭水時,他覺得自己怎么也無法把目光深入下去,而且潭水的顏色也似乎在隨著他的目光而越變越深。
就在此時,地面突然一震。
只聽得“轟隆”一響,深潭中陡然卷起巨浪,竟達數(shù)十米之高,水聲嘩啦暴響,浪花四射沖激。
阿瑤驚叫一聲,朝文羽身上倒去。文羽接住阿瑤,定睛一看,寒意瞬間從腳跟躥到頭頂。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條似蛇非蛇的龐然大物!只見它頭上長著一對又長又直的犄角,瞪著一雙銅鈴般的鮮紅巨目,張牙舞爪,發(fā)出陣陣如雷鳴般震耳欲聾的怪叫。
“是、是蛟龍!”阿瑤顫聲叫道,緊緊靠著文羽。
文羽大駭“蛟、蛟龍?難道就是傳說中被大禹王殺死的蛟龍?”阿瑤點點頭,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渾身顫抖,顯然是害怕到了極點。
蛟龍怪叫一聲,上下左右翻扭騰轉(zhuǎn),帶得山搖地動,水浪沖天。面對如此可怕的怪物,文羽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名字——大貍力。
他想起當(dāng)日大貍力承諾過,只要自己遇到生命威脅,它就會出來幫忙。于是,他立即按大貍力所教授的,右手平直前伸,右手按捏召喚訣,然后大喝一聲“靈獸,降臨!”
剎時,一陣強光閃爍,流離飛舞,將這幽谷照的耀如白晝。
文羽趕緊伸手擋在眼前,心中暗喜。然而,當(dāng)亮光閃過,他才驚愕地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東西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阿瑤和蛟龍都疑惑地看著他,不知他在搞什么玩意兒。
文羽慌亂之下,趕緊又施了一遍咒??沙四堑缽姽猓廊皇裁炊紱]有發(fā)生。文羽心中又氣又急,直想將大貍力的祖宗十八代罵個遍。
但蛟龍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它顯然認(rèn)為文羽這樣是在戲弄自己,終于怒吼一聲,擁浪而出。
文羽情急之下趕緊施出土之盾擋在自己面前。
然而,蛟龍的脖子卻陡然暴長,繞過土壁以饑鷹攫兔之勢直直向躲在文羽身后的阿瑤咬去。
文羽大驚失色,也來不及細(xì)想,一咬牙,整個人用力一躍,宛如大雁騰空,向蛟龍猛撲過去。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蛟龍竟猛地回首,朝文羽張開了血盆大口。
文羽避無可避,他心一橫,雙眼一閉,大喝一聲,使出吃奶的氣力揮舞著拳頭向蛟龍迎面沖了過去。
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死定了。但沒想到的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文羽驚愕地睜開雙眼——哪里還有什么蛟龍!
在他的前方,只有跌坐在地上的阿瑤瞪著一雙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他。這、這是怎么回事?
好一會兒,文羽才使自己的情緒平復(fù)下來,回想起剛才的一幕,猶是驚魂未定。他此時已經(jīng)明白為什么大貍力不肯出來,因為這頭蛟龍不過是幻象?,F(xiàn)在想來,可能這個幻象就是大禹王故意制造出來,考驗后人的吧。
文羽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阿瑤,阿瑤點頭道“是啊,這樣一來我們也更可以確定《黃綾寶卷》就在那山洞里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抓緊時間趕快到山洞那邊去吧。”
說著,她就跑到深潭邊,一個鷂子翻身,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縱入深潭,激起無數(shù)清亮的水花。
片刻間,阿瑤的腦袋就在潭中央露了出來。她咯咯笑著,朝文羽揮手“小羽哥哥,快下來吧,這水一點都不涼呢!”
文羽不善游泳,面對這一望不到底的深潭原本還有些躊躇,但聽阿瑤這么一喊,只得硬著頭皮縱身跳了下去。
當(dāng)文羽二人的身影被山洞的漆黑完全吞噬,水潭邊的土石堆又出現(xiàn)了異動。
小貍力的頭從幾塊碎石間探了出來,一邊刨去四周的石塊,一邊抱怨著“老爸,我們干嗎非要跟到這么爛的地方來呀?這些破石頭硌得我渾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