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陳太忠沉吟一下。
此人是九級游仙,在眼下的青石城地面,也算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但是對陳太忠來說,這還真不夠看,現(xiàn)在他的女仆王艷艷,都已經(jīng)是靈仙了。
當(dāng)然,修為低微只是一方面,關(guān)鍵是,陳某人就不喜歡身邊有太多的人,至于說此人有可能是釘子,倒是不在他的顧忌范圍之內(nèi)——我就沒打算接收,還顧忌什么?
不過他此次前來,是了結(jié)因果的,倒也不想惡語傷人,所以只是淡淡地吐出三個字,“為什么?”
“因為散修活得……實在太憋屈了啊,”高瘦漢子嘆口氣,然后苦笑一聲,“以前總以為自己是九級游仙,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但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只能任打任殺。”
陳太忠嘿然不語,好久才出聲發(fā)問,“就為這一點,你寧可放棄自由?”
對散修而言,最可貴也最值得炫耀的,就是自由,無拘無束地生活。
“你不是束縛別人自由的人,”瘦高漢子很肯定地回答,“我想跟著你,和你一樣快意恩仇……你真的是一個值得追隨的人。”
“快意恩仇,嘿……”陳太忠輕笑一聲,多少帶著一點不以為然,“只要你愿意做,你就可以做到快意恩仇,這僅僅是個態(tài)度問題,跟修為無關(guān),跟你追隨誰也無關(guān)。”
這是他的大實話,想陳某人自打飛升以來,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有多少次險些喪命,但是他寧可冒險,也不會用自己的身家性命,賭對方愿意高抬貴手的可能。
瘦高漢子聞言,也不再說話。
又走一段路,他才低聲發(fā)問。“若是我肯認(rèn)你為主呢?”
“嘿,”陳太忠不以為然地笑一笑,“不入天仙,終是螻蟻。”
這話似乎是答非所問,事實上,已經(jīng)是拒絕了——你連靈仙都不是,還說什么天仙?
而瘦高漢子直接會錯意了。他以為陳太忠是說:我目前不是天仙,最想做的是提高修為,其他事兒不考慮。
于是他再度地陷入了沉默……
雖然是黑夜,又下著雨,不過這五百多號人都是修者,埋頭趕路的時候。速度還是很驚人的,兩個來小時,就走出了一百多里地。
來到一個山谷之后,陳太忠招呼大家歇息。
這山谷一邊是小山,一邊是懸崖,而這懸崖根下,還有一大塊凹陷進去的地方。足有兩三千平米,這里可以避雨,甚至可以生火做飯。
如果不是站在特殊的角度上,很難發(fā)現(xiàn)這塊地方。
陳太忠知道有這么一處地方,還要拜托他早期在青石城的逃命生涯。
“就在這里過夜吧,”陳太忠做出了決定,又摸出一個儲物袋來,裝了些食水和各種藥丸——他身上帶的藥丸不算太多。但是白天搶了幾個儲物袋,里面卻是不缺這些。
他隨手點幾個人,“你、你、還有你,把儲物袋里的食物和丸藥,按需求分配給大家,若是不公平的話……你們懂的。”
“恩公你分吧,”一個被點到名的中年女修發(fā)話。她的樣貌一般,不過也是九級游仙。
“我還有別的事,”陳太忠將儲物袋往她手里一塞,一轉(zhuǎn)身。就消失在茫茫的雨夜里。
他點的幾個人,都是修為較高的,而這幾人也足夠懂事,首先是禁止所有人生火,然后挨個兒地了解情況,將食水和丸藥發(fā)下去。
要說絕對的公平,這是不可能的,但是大致還是相對公平,而這五百余人也知道,若是喧鬧的話,會惹來天仙,又感于性命被陳太忠所救,能得到點意外的饋贈,只有感激的份兒。
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后,眾人就都吃飽了,有一些受傷的,也得到了丸藥救治,一時間整個懸崖底下靜悄悄的,居然沒有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低聲發(fā)話,“也不知道散修之怒……現(xiàn)在在做什么?”
“肯定是養(yǎng)精蓄銳了,”又有人低聲回答,“沒準(zhǔn)等天亮了,他要跟天仙一戰(zhàn)。”
“不會吧?”有人愕然出聲,陳太忠在青石城的散修中,形象和地位都非常高,但是也沒誰會相信,他有能力跟天仙一戰(zhàn)。
此刻,一個女聲弱弱地發(fā)話,“但是,他不會丟下咱們不管的。”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拔刀,她的修為太低,陳太忠并沒有安排她參與分發(fā)食水——否則別人看到眼里,對她來說并不是好事。
這一夜,眾人是在忐忑中度過的,固然有少許神經(jīng)粗大的人呼呼大睡,但是更多的人,是徹夜無眠。
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時候,陳太忠才回轉(zhuǎn)來,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他點一點在場的人頭,一共五百一十八人,于是數(shù)出五千一百八十塊中靈,交給了幾個臨時主事的人,“你們的儲物袋都沒有了,雖然……其實我不認(rèn)識你們中的任何人,但是總歸是我的原因,我送你們每人十塊中靈,想走的就可以走了。”
五千余塊中靈,折合成上靈也,四十多塊,但是他說送人就送人了,手筆大得嚇人。
至于說昨夜沒跟他走的二百余人,不送也就不送了,陳某人做事就是這么隨性——不肯跟我走的人,那也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可是他這么說,現(xiàn)場反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他正說自己的大手筆嚇住了這些人,不成想瘦高漢子發(fā)問,“我們走了,您打算怎么辦?”
“我在這里等天仙找過來,”陳太忠淡淡地回答。
他一晚上沒睡,就是在那邊的山頭布置各種陣法,陣法雖然粗糙,但是他相信,殺不掉那個三級天仙,起碼也讓丫蛻層皮。
最最糟糕的結(jié)果,也是阻住天仙,他有充足的時間撤離。
“那我們倒不能走了,”瘦高漢子淡淡地回答,“以防有人走漏消息。”
“就是,”旁邊不少人紛紛附和。
就算有人巴不得馬上離開,此情此景,也不敢多說——萬一被人認(rèn)作奸細(xì),都不用陳太忠出手,旁邊的人就會一擁而上。
你們這是都有病吧?陳太忠有些無語,我這是想掩護你們撤退啊。
不過,大家肯為他著想,他也有點高興,于是就問,“你們不怕遭了池魚之禍?”
“天仙的目標(biāo)是您啊,”瘦高漢子笑著回答,“您在這里,他哪里顧得上跟我們計較?”
“懂了,”陳太忠點點頭,“我要贏了,你們沒事,我要輸了……你們也沒事,對吧?”
這話就問得有點誅心了,不過卻是實情,鄭家捉這些人,可不就是想獲得陳太忠的消息嗎?他若是輸了,人家估計都沒興趣跟這些人計較。
瘦高漢子的嘴角抽動一下,心說這散修之怒說話,還真是直截了當(dāng),于是他換一種說法,“那您跟他打斗的時候,我們離開,這總可以吧?”
陳太忠想一想之后點點頭,“也好。”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他跟天仙一旦接觸上,這五百多人就放羊了,可以隨便跑。
哪怕是最糟糕的結(jié)果,他也能阻住天仙一段時間,而天仙脫困之后,肯定是最先追他,其他人也就安全了。
此刻鄭家的天仙,卻是剛剛抵達駐地,原因很簡單——他迷路了。
鄭家原本就不是東莽的家族,而他傳送到晨風(fēng)堡的時候,天色已黑,連城門都下了,他是天仙,偷偷翻越這樣的城墻不算多大事,但是想帶個向?qū)С鋈ィ蔷碗y了。
所以他只能單身前往,然而,這里已經(jīng)是東莽邊緣,晨風(fēng)堡、青石城之類的地方,是極為荒涼的,飛七八十里也遇不到一個村子,是極為正常的。
走過無數(shù)次回頭路之后,他終于在天色放亮的時候,抵達了虎頭鎮(zhèn)。
看著死氣沉沉、一片狼藉的駐地,他愣了好一陣,才大喊一聲,“鄭家子弟,沒死絕的話,給我出來一個!”
這一聲,是他用了靈氣喊出來的,方圓二十來里地都聽得清清楚楚,余音滾滾延綿不絕。
良久之后,遠(yuǎn)處飛來一支飛梭,飛梭上正是昨天看守營地的二級靈仙,陳太忠甫一攻破大陣,他就腳下抹油溜掉了。
見到自家的天仙,他登時嚎啕大哭了起來,“死了,他們都死了……六爺爺,您一定要幫我們報仇啊。”
“都死了?”這三級天仙眉頭一皺,不怒而威地發(fā)話,“哭什么哭?把事情經(jīng)過說一遍……勇昌不是有寶符在身,怎么也會有事?”
“勇昌是被人從駐地里抓走的,”二級靈仙抽抽搭搭地回答。
事實上,對于昨天的戰(zhàn)況,他并不是特別清楚。
此人名喚鄭勇庠,從小膽子就小,在鄭家這一撥人里,并不怎么遭人待見,大家出去戰(zhàn)斗的時候,就是留著他守大本營。
昨天白天,大家都追出去了,他一個人守著駐地,也是不斷地從通訊鶴得知消息,就連青石城的傳送陣故障,也是他通知前方的。
但是他想了解細(xì)節(jié),前方這幫人卻不告訴他,只是說鄭海如何如何,鄭海又如何如何……呃,鄭海被殺了……
大家不跟他細(xì)說的原因,也很簡單,鄭勇庠的膽子雖然小,但是嘴巴特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