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駕駛位的人是個光頭，耳朵上的耳釘閃閃發光：“你以爲離開了黑幫就不再是骯髒的人了嗎？你的手也是碰過貨物，沾過鮮血的。而你的腦子裡，裝了很多秘密，你以爲逃開了組織，就逃過要死的命運了嗎？”

尤里站穩了身體，眼底滿滿的警惕：“黑幫的生意是被迫去幹的，而地下城的位置也是答應不會透露的。你以爲現在的我，可以與如此強大的組織相比嗎？羅特莫，你還在執著什麼？”

羅特莫轉過頭來，直直的看著尤里，張嘴猙獰的笑了笑，露出嘴裡一顆閃亮的金牙：“別把自己說的那麼純良，年幼無知的童年時期早就一去不復返了。人天生就是商人，商人重利，對吧？”

羅特莫又把頭轉回去，那抹猙獰的笑還在：“老大說，只有死人不會說話。”

這句話音剛落，一個黑洞洞的槍口突然出現在副駕駛。那人和槍隱在陰影裡，比死神還要恐怖。

一切發生的那麼快，槍聲響了，子彈射出，那顆子彈在那麼遠，又那麼近的地方迅速的向他飛來。

尤里可以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他鬆開了手，想把男孩推到別的地方去，越遠越好。

很強烈的……如果真的要死去，那一定要做完的，最後一件事……

可他明明用盡了所有的力，卻終究沒有推出去。

那個小小的身體跳起來了，一點一點的脫離地面，一點一點的……和他達到了同一個高度，然後高了，比他還要高了。

那雙白皙的手扶上了他的肩，想要把他按下去，推在地上，躲過子彈的軌道。

藉著那股力，尤里的確倒了下去，坐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但鮮紅的血濺在他臉上，身上，紅了一片。

當男孩軟軟的趴在他身上，沒有了任何動作。而尤里自己也沒有了反應，只覺得好像整個世界都停了，停在了一瞬間，安靜了。

他把手放在男孩臉上，顫抖著，又放在自己眼前。

五個指頭，全是紅的，液體還是熱的，一滴一滴滑落，滴在男孩銀白的發上。

子彈沒入的地方是心臟！是那孩子的心臟……

他抱緊了男孩，站起來踉蹌的跑。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個方向。

而黑暗裡噩夢般的那支槍見他跑了，子彈陸陸續續又開始向他飛去。

子彈劃過他的衣裳，帶走了衣服的一角，落在地上。

他只是向一個方向跑著，思緒只剩下了一片混亂。

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路燈淡黃的光落在地上，照亮了一片黑暗。但世界還是那麼黑，那麼暗，那麼無邊無際。

許久，他腳上都沒了知覺，只是機械的拖著腿向前走著，手裡還穩穩抱著男孩。

男孩身上的血滴了一路，滴在尤里的皮鞋上，黑中添紅。

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別的事情，直到他看見了不遠處那輛熟悉的車。

漸漸靠近車，他伸手敲了敲車窗，又彷彿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他的左腿受傷了，那顆子彈還埋得有點深。

原來剛剛他覺得很長的路，只有那麼短而已。

車窗裡的金髮男人聽見了聲音，轉過頭來，手裡還拿著一隻漢堡，是呂單。

呂單看見了尤里，有些不可置信。他揉了揉眼睛，等真的看清眼前的兩人，他一鬆手，漢堡掉在了地上。

“你……你們……”呂單馬上打開門，扶住搖搖欲墜的尤里。

“帶我們去醫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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