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一股子貢香的味道鉆進了我鼻子里,是好貢香,比我自己燒的五塊錢一把的純凈的多,肯定是一百六一把的高級貨。
“你聞夠了嗎?”
一個挺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趕緊從這個人懷里出來了,抬頭一瞅,這個人歲數不大,肯定不到三十,戴著個黑框眼鏡,穿著高級襯衫,模樣挺白凈,就是一臉拒人千里的表情,瞅著跟個性冷淡似得。
小白臉子應該是那姓郭的徒弟,咋屌的沒鼻子沒眼的,我咳嗽了一聲:“那什么,我是過來找郭大師的,他老人家是不是不在啊?”
說著我趁機往這個年輕人身后看,想瞅瞅房里的腳步聲到底是哪里來的,可是這個大廳里干干凈凈的,別說人了,連個腳印也沒有。
尼瑪,該不會以為我是掃黃便衣,全跑了?
也不對啊,開個門的功夫,能跑到哪里去?我心里一沉,除非剛才在里面跑跳的,都不是人。
再一看屋里的擺設……跟每一個做這種買賣的一樣,他有神龕,奉著香,但是香后面該擺放神像的位置,被蒙上了一層黑布。
這可真稀罕,干啥一邊敬神,一邊要把神像擋住?難道……他供奉的神像見不得人?
那個小白臉子瞅著我,嘴角一勾,忽然露出了個涼絲絲的笑容來,就跟看見什么好吃的似得,特別讓人瘆得慌。
我被他看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說徒弟都這么怪癖,老的肯定更難對付,我得提高警惕。
而小白臉子忽然伸出手把我往里一讓:“既然是同行,里面請。”
我腦瓜皮頓時就炸了,不對啊,他只看我一眼,就知道我是同行?
我們這些文先生其實有個不成文的潛規則,那就是你不能以客人的身份往同行那邊求卦,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這叫砸場子,不懂規矩的愣頭青都知道不能這么做。
但我這次也確實是沒法子,橫不能一進來就問你丫是不是害死個叫茆茆的咪神?我是來給她報仇的。這也不像話。所以我有心壞一下規矩,卻被一眼瞧出來了,搞得我十分尷尬。
不過說開了也好,我心說我雖然歲數比你年輕,但好歹已經算是自立門戶,比你一個沒出道的怎么也強點,而且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我貿然闖進來,不能讓人看扁了,傳出去不好聽。
于是我就自作聰明,舉手投足,自己添上了點前輩的手勢動作——兩手交叉,一對大拇指朝上,意思就是我比你大,想挫一挫他的銳氣。
誰知小白臉子視而不見:“后生,你姓李?”
臥槽?跟我叫后生?這是我們這一行對晚輩的稱呼!
我心里一虛,趕緊就把大拇指給藏起來了,再一想,傻眼了,他咋知道我姓李?
難道他跟陸恒川一樣,是個相面的,光一瞅我就能看出好些事兒來?
他媽的,咋我就沒學相面呢?真是人生一大遺憾。
“你也別害怕。”小白臉子慢悠悠的說道:“我就是隨口問問,說錯了你別見怪。”
不用說,是他測出來的。
我忽然有種感覺,在他面前,我像是連褲衩子也沒穿一樣,被他一眼看到底,這小白臉子的專業技能,比我只高不低。
魯班門前弄大斧,這下丟人丟大發了,大胸女給我找的活,是真他媽的棘手。
我只得訕笑:“失敬失敬,我是真不知道原來郭大師這么年輕有為。”
他不可能是徒弟。
“別客氣,我叫郭洋,什么大師不大師的,就是一些客戶抬舉我。”果然,小白臉子端詳著我:“金茂大廈那事兒我聽說了。”
我心里咯噔一聲,金茂大廈里,我為了那個老太太和小伙子,破了他白虎探頭的那個局,這意思,是要找我算賬。
“破的好,咱們這一行有了后起之秀,我這種老人也高興。”小白臉子繼續慢悠悠的說道:“不過這事兒你干的不地道。”
這話說的沒錯,他雖然設局是坑人,可是人家做事,我不能去拆臺,好比變魔術的變大兔子,雖然確實是障眼法,可大家都準備叫好,我要上來喊一句大家別上當,那兔子藏他身后吶!也是砸人飯碗的不懂事。
想到這里我趕緊假裝擦了擦腦袋上的冷汗,來了個就坡下驢:“是,這事兒確實是晚輩做的不對,那陣實在是缺錢,沒辦法,所以之后我這心里一直過意不去,好不容易才打聽您在這,這才冒昧登門拜訪,希望您別跟我一個初出茅廬的晚輩計較,我誠心跟您道歉。”
說著我就要兩手一合舉過頭頂,給他鞠躬。
但凡把自己“初出茅廬”搬出來,對方以長輩自居,一般就不會真把人怎么樣,不然顯得他心胸狹窄,這是濟爺教給我的,說怕我一根筋得罪人,學點做人道理有備無患。
“不礙事。”果然,小白臉子微微一笑扶住了我:“要是真把你怎么樣了,那我一個做長輩的,心胸就太狹窄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別看他歲數不大,可簡直比濟爺還油,簡直能鉆到人心里!濟爺要是老油條,那他就是大煎餅,油條都能卷!
在他面前,我是越發覺得自己嫩,而他是老姜辣味大,老人世故多!跟他作對,無疑是孩子闖狼窩!
“你這次恐怕來的也沒那么單純,該不會,是想著找我要什么說法吧?”郭洋這個人其實不適合笑,他越笑,卻讓人覺得陰險。
我趕緊擺擺手:“那哪兒能呢,我也是初來乍到的,不懂縣城的規矩,我命苦,師父還沒來得及讓我出師自己就出意外了,您要是不介意,能不能給我領一下盤頭?”
領盤頭是業界黑話,表示自謙和攀關系,意思就是詢問對方做哪一門的生意,是靠嘴皮子的文先生,靠技術的武先生,還是靠坑人的陰面先生,能不能帶一帶自己。
郭洋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那不敢當,不過我看你也是個苗子,咱們又有不打不相識的緣分,我托個大,有買賣準想著你。”
我剛要道謝,正在這個時候,忽然屋里傳來了一個叫聲:“咦咿呀……”
這聲音又怪異又尖銳,有點像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孩的喊聲,可是卻沒小孩那么奶聲奶氣的嬌嫩可愛,是特么的啥玩意?
而且他這整潔樣子,絕不像是當爹的人啊!屋里也根本沒有任何小孩兒用的東西。
聽到了這個聲音,郭洋臉色一變,對我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我先處理一點事情,你坐著,可以轉轉看看,不過那個小門,你千萬不要打開。”
我順著他的手一看,神像后面那邊確實有個小門,紫檀木帶浮雕的,上面掛著一把鎖,趕忙假裝乖巧的點了點頭。
郭洋露出個放心的表情,就進屋去了。
這要是在恐怖片里,你去開了這個小門,那無疑就是作死,可是于我現在這個處境,他越不讓我開,我越得開開看看,畢竟我就是為了他的秘密來的,作死也認了——大胸女的怨氣不能袖手旁觀,更不能放著陸茴一輩子當個植物人。
于是眼瞅著郭洋進屋,我立刻到了那個小門前面,想把那鎖給打開,可是那鎖竟然特別結實,怎么弄也弄不開。
我湊到跟前一瞅,那個鎖中間,像是浸著什么暗色的東西,好像是血,再一摸鎖頭,冰冷刺骨。
《窺天神測》提過,死人蛟的血進玄鐵器,堅不易壞,還能護陰,唯獨足陽氣可破。
正經人弄不到死人蛟的血,不過幸虧足陽氣我倒是有。
于是我暗暗在手里運氣,感覺的出來,那股子氣不是很服我,并不順暢,但強行一運,還是不情不愿的從丹田逐漸蔓延到了手上,我凝神屏氣,用足了力氣一劈,只聽“咔”一聲脆響,那鎖真就給開了!
你娘,聲音還真不小,把我汗毛都嚇豎了。
我又回頭看了一眼,確定郭洋暫時不會出來,就悄悄的打開了那扇小門,一瞅里面的東西,心就提起來了。
那里面一大排格子,每個格子里面竟然都放了一個雞蛋,跟在大胸女房間里看到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
可是這些雞蛋不對勁兒……我仔細一瞧,這雞蛋雖然是完整的,可是里面朦朦朧朧有一些暗影,顯然里面裝著什么東西,正這個時候,我忽然瞅見其中一個雞蛋,像是動了一下!
臥槽?
不對,不只這一個,好像這里面的東西都還是活的,陸陸續續的,不住的在里面撞擊著蛋殼,像是想從里面出來一樣!
雞仔能動的時候,就把殼子琢破出來了,而這些東西,肯定是后來裝進去的,絕不可能是小雞!
我吞了一下口水,有心拿出一個來看看,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頓時一個激靈!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比那手的溫度更冷:“你這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