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承諾

我冥想了許久,被敲門聲驚醒。

睜眼看看窗外,天色已大亮，整整七天，師父一次也沒和我聯(lián)系過。

而我,因?yàn)闊o事可講，也只好忍著疑惑每天修煉。

只是腦海中總是飄過師父把我推出車門后幾乎是倉皇離開的樣子，他有難言之隱？

百年了，雪蓮香是伴著我們的元嬰生成的，這幾乎成了昆侖道的特色,我看到師父元嬰猶在,馨香卻不存了，心里難免不安，可他怕什么？

就算元嬰沒了雪蓮香,他依然是我?guī)煾赴　?

胡七離他們興奮的上了去機(jī)場的車，我在酒店前站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回酒店敲開了龍濤燁的房門。

果然，他還在，穿著唐裝優(yōu)雅的坐在陽臺上，見我進(jìn)去，嘴角緩緩的蕩開一抹笑。

我沒有應(yīng)他的招待坐下，只是定定的問他：“師父怎么了？”

“你覺得，他怎么了？”

“你改動了他的元嬰。”

龍濤燁拿茶杯的手僵了下，然后長長的呼了口氣：“小侖，你師父是誰，他的元嬰，是誰都能改的嗎？”

“可他的元嬰變了！”我上前一步，“別否認(rèn)，肯定是你搗鬼，他在你那晚就變了！”

“你師父真的變了嗎……我怎么不知道。”

“沒錯……”我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現(xiàn)在才注意到師父的變化，他變了，確實(shí)變了，在見到龍濤燁，或者是在遇到過易離風(fēng)他們的時候，就有了些變化，雖然他入道時八十，但是他一直是道士，而且四十歲之前，還是只修心的道士！怎么可能這么輕易的就融入凡人的社會，而且還是最復(fù)雜叵測的上流社會……這不該是一個道士的作為，我一直以為我的不適應(yīng)是因?yàn)槲冶俊液退顒e實(shí)在太大了……

我有些茫然：“沒錯，不是他變了，而是他……一直在變……”

“只是小侖你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了。”龍濤燁依然淡淡的笑，“你從沒發(fā)現(xiàn)你師父的不同。”

“不是的！”我想為自己辯解，“他那么強(qiáng)，什么都能處理，從沒什么能難倒他……我又沒什么能幫到他的……他說過，我只要管修煉就可以了，別的，不用管……”

“他什么時候說的？”龍濤燁嗤笑，“你們那山上吧……小侖，山上山下完全是兩個世界，那樣的生活方式，你能在山下堅(jiān)持嗎？”

我低下頭，覺得喘不過氣來，元嬰的轉(zhuǎn)動緩緩加快，散發(fā)著馨香凝神的氣息，可我無法寧靜。

龍濤燁站起來，背著手看著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樓下川流不息的車馬，淡淡的說：“我在這凡塵活了那么久，看著這世上的城市一片片崛起，看著滄海一點(diǎn)點(diǎn)退落，看著妖怪一批批退居深山，也看到了現(xiàn)在道家的快速衰退……那么多的道士在銅臭間打滾，還企圖自己能保持一顆大道有為的心……哼，笑話！”

他指指樓下，我走上前去，看到一個穿著唐裝的人擺著攤，上面有幾個石頭，還有一個八卦盤：“你能想象嗎？這樣的人也能自稱道士，可他們甚至連周王卜卦的典故都不知道。”

他又指向?qū)γ娴母邩侵校藗兠γβ德档纳碛埃骸伴_天眼看看，你能看到里面有多少妖怪嗎？他們現(xiàn)在都忘了自己本族的天賦，只知道用法力苦苦維持人形，在這世間掙扎求存。”

“人類真是很強(qiáng)大的種族，他們最強(qiáng)的力量不是武力也不是智慧，而是同化！”

龍濤燁指著外面，外放的氣勢幾乎能壓趴我，他就像個指點(diǎn)江山睥睨天下的君王，唐裝像皇袍一樣閃爍著光輝，龍族真是天生的王者，他什么都不用說就能逼的人虔誠的拜倒。

我運(yùn)足全身的力量抵抗他的威壓，即使知道他已經(jīng)留手，依然抵不住冷汗淋淋，心中懼怕與怒氣洶涌奔騰，我咬牙切齒：“你的意思是，我?guī)煾副煌耍肯駱窍履撬忝模袂懊婺切┕ぷ鞯模俊?

“哼。”龍濤燁回身坐下，威壓一減，我悄悄松了口氣，差點(diǎn)癱軟在地。

“你師父有沒有變，你可以問玄昆武館有沒有館主。”

我心一冷。

“玄昆武館幾千年滄桑變遷，他們一直虔誠的供奉著館主之位，館主之位空置著，不僅是一個等待的信號，同時還是他們心中一個信念，他們相信自己的祖師已經(jīng)羽化成仙……可是為什么你師父幾千年不理睬這武館，突然就去做了館主？”

“小侖，你以為你那次發(fā)型展會后，沒人騷擾你，全是易幫的功勞嗎？你覺得你師父那些寒磣的收藏，真能賣好幾億？又或者，你覺得易幫首席武師的地位，真是因?yàn)槟愕奈涔Γ俊?

龍濤燁的每個問題都像是要在我的心上戳個洞，我從來不知道心情是個有這么大波動的東西，也從來不知道人沒病的情況下心會這么痛。

“他為什么不和我說？我是他的徒弟……為什么反而是你知道……”

“你這是在嫉妒嗎？”龍濤燁微微苦笑，“我也嫉妒你啊葉侖，你師父做這么多，全是為了你……如果告訴了你，你還能保持所謂無為的心境嗎？”

“我……”

“你的夢想，不是飛升嗎？”

“……”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我的夢想，但為什么……

“你一定奇怪為什么早些時候，你師父不讓你飛升了吧。”

我看著龍濤燁，怎么他又知道。

“你從沒想過要問飛升需要什么嗎？”

“難道不是實(shí)力嗎？”

“實(shí)力到了也可以成魔呀，你同意了飛升，飛升協(xié)會就會要求你到人間生活，直到確定你的心境已經(jīng)達(dá)到無欲無求，不為外物所動的要求，才會讓你位列仙班，我們稱之為，試煉。”

這就是我們下山的原因？那為什么師父反而要融入社會呢。

“這個你要自己問你師父了，我給你解答的夠多了……”

“那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我盯著龍濤燁的眼睛，一字一頓，“那晚，你到底對師父做了什么？”

龍濤燁眼神有些茫然：“他求我，削減他的功力……葉侖，葉昆的心境，已經(jīng)容不下他的實(shí)力了……”

我坐在黑暗中，努力汲取著周圍的氣息，只有淡淡的皮革味和木材味，家中一如既往的么有人氣……

盤腿在沙發(fā)上凝神感覺，很晚了，才感到師父正從電梯出來，走到門前，邊打電話邊開門。

我經(jīng)常忘了帶鑰匙，也從不擔(dān)心鑰匙的存在與否，因?yàn)橐话阄叶枷勇闊┑闹苯哟M(jìn)來，而師父明明一個人，卻老老實(shí)實(shí)的用鑰匙咔嗒咔嗒的開著門。

這聲音瞬間讓房中有了人味兒。

師父正夾著電話應(yīng)著：“你認(rèn)為我處理不了么？悅伊，不用擔(dān)心，你的艾倫跑不了，你的工作也跑不了……”

“你不是說武館不適合你的白領(lǐng)稱呼么……呵，你利用他拉業(yè)務(wù)，他利用你接近我，這不是兩全其美……”

“暗鈴？暗鈴她有自己的想法。”

師父放了鑰匙進(jìn)來，在黑暗中朝我招招手。

“好吧，這場戲我陪你演，但是最近這些事你來負(fù)責(zé)，如何？”

“嫌累么……那我該多累啊。”

“那就這樣了，拜拜。”

師父扔了電話就撲上來：“哎呀小侖，爸爸想死你了！”

我被他八爪章魚似的摟著，感覺比被捆住還難受，七手八腳掙扎了一下：“師父，我們回家吧！”

師父一頓，把臉埋進(jìn)我頸窩里：“這不是在家嘛，小侖糊涂了？”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家，”我認(rèn)真的說，“我們回昆侖吧。”

“……龍濤燁都和你說了？”

我默認(rèn)。

“我就知道這家伙嘴巴大……。”

“師父！我不想飛升了，我們回昆侖吧。”

“小侖，回去不是那么容易的……”

“為什么？拋下這里的東西，很難么？你不是教我，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嗎？”

“呵，可是等身外之物真正用不著的時候，也只有死的時候了，小侖，我已經(jīng)有了牽掛，有了欲求，回昆侖也是枉然啊。”師父微微抬頭，眼神復(fù)雜的看著我，抬手撫上我的臉，我的眼睛，“而你，趁你還沒被這里沾染……如果要回去，就回去吧。”

我郁悶：“我一個人回去有什么意思？沒有試煉我只能永遠(yuǎn)修煉，難道為了這一條爛命就這么永遠(yuǎn)修煉下去？”

“那么，小侖就是愿意陪我啦？”師父眼睛一亮，滿臉笑意。

“……我有個要求。”

“說。”

“師父，你百年前就有了位列仙班的實(shí)力，現(xiàn)在即使削弱也不會有多少影響，但你答應(yīng)我，好好修煉心境，我們一起通過試煉，好嗎？”

師父表情有點(diǎn)茫然，過了一會，他緩緩露出笑容：“好，我答應(yīng)你，我們一起通過試煉。”

聽到師父的回答，我有種極為滿足快樂的感覺，最好的結(jié)果不是這樣嗎？我們一起修煉，一起通過試煉，一起到天上去做神仙，到時候，他還是師父，我還是徒弟，我們一直在一起。

我忍不住裂開嘴，笑了起來。

師父一愣，竟移不開眼去，好半天了才反應(yīng)過來，猛地抱住我：“天啦！我家小侖居然會笑了！太美了！嫦娥算什么，七仙女算什么，呵~還好沒被別人看到，否則師父我要開始全力擋桃花啦！”

師父的欣喜若狂感染了我，我笑的合不攏嘴，原來擁有喜悅，是這么美好的事。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前幾章好冒險(xiǎn)

差點(diǎn)就有人棄文了= =

以后不敢了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