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幹什麼!讓我過去!”男人真是急了, 他女兒不聲不響讓人給抱走了,心裡哪能不著急。
奈何對方人多勢衆(zhòng),十來個人圍成一堵城牆把他擋在外面, 過不去不說, 最損的是最外一圈站的全是女的, 真打起來根本找不到地方下手, 面對這麼多人, 硬拼肯定行不通,除非來的是個超人。
領(lǐng)隊大哥老神在在,一點不爲(wèi)所動, 眼睛都不帶往那邊瞄的,彷彿什麼都沒聽見沒看見。
狗腿男臉色不好看了, 心裡暗罵, 這羣沒用的廢物是怎麼辦事的!他再三強調(diào)一定得拖住女孩爸爸, 結(jié)果卻讓人跑過來鬧事,還正撞上大哥辦正事的時候, 真他媽的點背!
“瞎他媽吵吵啥?!惫吠茸記]好氣的罵了句,走過去推開倆人,衝著男人說:“陳湛,你沒見大哥這跟新朋友聯(lián)絡(luò)感情呢嗎,有點眼力見不你?”要他說嗎, 這陳湛一向都挺知趣的, 這會不過是一時情急, 給他個臺階還不順著下去?
偏人家還就不。
陳湛也不傻, 直接就問他:“你們聯(lián)絡(luò)你們的感情, 把我女兒抱走算怎麼回事?這事跟她有什麼關(guān)係?”頗有不解釋清楚你們甭想繼續(xù)談下去的氣勢。
“大哥這團(tuán)可真熱鬧?!毕蛑k有意幫陳湛一把,適時添了把火。這話一語雙關(guān), 一是指這幫人剛纔故意搞出的熱鬧,暗著諷刺他們,二是這位大哥剛纔還說團(tuán)里人親密和睦,那句話還冒著熱乎氣呢,結(jié)果鬧了這麼一出,不是熱鬧又是什麼?
“老弟,你看你誤會了不是?!贝蟾缬挠牡卣f,言語間彷彿受了很大委屈。
“絕對的誤會?!惫吠饶汹s忙幫腔。
“到你說話的時候了?”大哥斥責(zé)了句。
狗腿男老老實實閉上了嘴,退到一邊。
發(fā)落完狗腿男,大哥對女孩爸爸表了態(tài):“沒事,這事我給你解決。”
“大家讓讓,讓小孩爸爸過來吧,他不會動手傷人的?!贝蟾巛p飄飄的兩句話,看似在幫陳湛,實際把自己推了個乾淨(jìng),向謐心知肚明,沒有大哥授意,無緣無故,他們不會做出抱走小孩的事,但是有些事知道歸知道,不能說明白,真說了不是幫陳湛,反而是害了他。
一衆(zhòng)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動。
大哥又說:“你做個保證,保證不動手,大家就放你過來。”
“我保證?!标愓恳豢诖饝?yīng)。
衆(zhòng)人讓了道,陳湛立刻衝過來管狗腿男要孩子,大哥鬆口了,還能有人說不?
陳湛抱起女兒就要走,大哥咳嗽一聲,一幫人又齊刷刷的攔了去路。
“這是什麼意思?”陳湛問。
“先彆著急走,咱們先把話說清楚?!贝蟾缧呛堑模骸笆沁@麼回事。剛纔我那老弟回來,小晴帶了點藥過去給他弟吃,吃完聽說效果還挺好,你女兒不是發(fā)燒麼,我這小弟是個熱心腸,要叫你們過來拿藥。趕巧了,找你的時候你人不在,我這小弟性子急,怕耽誤孩子,直接把她給抱來了,你看這事,這不就鬧誤會了嗎?!?
“知道了?!蹦腥寺犃藳]說要藥,抱著女孩回去坐下,這次沒人攔著了。
“大家該幹嘛幹嘛,都散了吧?!贝蟾缫粨]手,所有人散開做自己的事去了。
向謐跟大哥打了個招呼,假裝沒注意對方的熱情,唱戲的人都散了,他該回去看溫玉了。
領(lǐng)隊大哥臉僵住了,皮笑肉不笑的目送向謐走遠(yuǎn),如果眼神能殺人,向謐大概已經(jīng)被戳成個篩子了。
向謐不在乎那個,讓人看兩眼又掉不了肉,再說那大哥揣著什麼陰暗的心思他都門清,不就是賴在這裡不想走,拿發(fā)燒的小女孩來說事麼,他十幾歲的“弟弟”生著病,難道還能狠下心來趕走一個差不了幾歲的小女孩?女孩不走,女孩他爸肯定得留下,那大部隊還有什麼說的呢,絕對一同行動。
先是下馬威,再來軟刀子,你要吃軟吃硬人家都早有準(zhǔn)備,碰上這樣人多勢衆(zhòng)的賴皮,一般人真拿他們沒轍,向謐是聰明,但他不是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巧婦尚且難爲(wèi)無米之炊,他和溫玉倆人,哦,現(xiàn)在只能算一個半人了,半拉人沒清醒,他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向謐揹著他跑也跑不遠(yuǎn),最最要緊的,他還不知道出去的路往哪邊走。
回到帳篷裡,向謐對著溫玉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他身上有點髒,一雙眼睛好比X光,掃了一圈愣是發(fā)現(xiàn)了幾點黏在皮膚上針尖大小的土渣,非得拿紙給擦掉了。其實有點髒也正常,誰運動半天出一身汗能不髒的?可是沒辦法啊,誰教向謐是個比較愛乾淨(jìng)的人呢,想想就一個睡袋,兩個人輪流躺,溫玉身上有土,那他一躺還能幹淨(jìng)的了?
向謐找了找,找出條白毛巾來,沾點水,準(zhǔn)備給溫玉擦擦。還別說,溫玉東西準(zhǔn)備的挺齊全,這架勢不像是出來上山住幾日的,倒像是打算長久紮根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樹木植物雖然長得好,挺稀奇的大冬天還結(jié)果,光這些也不至於吸引得人來長住吧,溫玉究竟跑這裡幹嘛來了呢?
拉起溫玉一條胳膊,向謐認(rèn)真仔細(xì)的來回擦了好幾遍,放下,又拉起另一條胳膊開始擦。
裝睡的溫玉內(nèi)心非常煎熬,他是現(xiàn)在就醒,還是待會醒?向謐給他擦完上半身,不會還要擦下邊吧?想到這裡他不太淡定了。
向謐擦著擦著,擦到脖子的時候手指碰到了個涼涼的東西,放下毛巾,手伸進(jìn)衣服領(lǐng)口把東西摸出來一看,一條白金細(xì)鏈穿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石頭,石頭紅綠相間,質(zhì)感如玉,其上刻有兩個漢字——樓連。
樓連。
向謐直覺這是個人名。
是誰的名字還不好說,溫玉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溫玉”是他的化名,“樓連”很有可能就是真名,他爲(wèi)什麼要使用化名?樓連又是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具體這些還是要問本人,向謐機智的把項鍊摘下來放進(jìn)自己包裡收好,免得等溫玉醒了他再問對方把東西一藏不認(rèn)賬了。
收好東西回來,向謐繼續(xù)擦身大業(yè),上衣剛剛掀起來,清晰地感覺到手下的身體動了,向謐擡起眼,溫玉拿下他的手,眼睛黑亮精神抖擻的坐著,沒有半點剛睡醒的倦怠之色。
原來他一直在裝睡?
溫玉頭一句就說:“我醒了,不用再擦了?!?
“不擦就不擦吧,你病好了?”向謐也不勉強,放下上衣,把毛巾翻了個面給他擦臉。
“我是能量紊亂,不是生病,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就是暫時變不回去了。”溫玉擡起小臉,任對方由額頭擦到下巴,整張臉擦了個乾乾淨(jìng)淨(jìng)。
別看向謐乾的是伺候人的活,溫玉又跟他非親非故的,他還擦得挺高興。自打溫玉變小變年輕了,向謐心裡雖然知道他是個成年人,但架不住現(xiàn)在小胳膊小腿哪哪都小,臉蛋還嫩,聲音也變了,是純正的少年音,清冽悅耳,一本正經(jīng)說話的時候特別像小孩裝老成,別提有多可愛了。
向謐很少喜歡什麼小動物的,一遇見閤眼緣的那就喜歡得不得了了,從前的小可愛,今日的小溫玉,待遇是一個賽一個的高,當(dāng)初再喜歡小可愛,它也畢竟是條蟲,沒法互相溝通,後來食譜上又添了人,經(jīng)此一事,向謐一下對動物們都敬而遠(yuǎn)之了,不久前溫玉抓的那隻小白兔更是直接放走。
可溫玉不同,他能溝通,符合正常人類審美,戰(zhàn)鬥力還高,向謐跟白天晴說溫玉是他弟弟真不全是騙人的,有幾分真把人家當(dāng)成自己弟弟了,可是喜歡歸喜歡,向謐還是能想得通的,他很清楚,再過個一天半天離開這大家便各走各的了,往後最有可能是電話聯(lián)繫,所以這時機會難得,他便由著性子對人家好。
向謐一向自持聰明冷靜,有時候卻也喜歡隨心所欲,今天他跟溫玉處的不錯,兩個人又是互相幫助的關(guān)係,更別提對方還救了他一命,如此這般,他也免不了禮尚往來。哪天要是真鬧出大事了,觸及向謐的底線,該翻臉的時候照樣翻臉,翻臉前還得想辦法把欠的人情還了,這樣大家就誰也不欠誰了。
進(jìn)入社會這幾年,向謐一直是這樣過來的,從未做過改變。
誰也不是天生冷心腸,奈何到處都是大冰窖,一個賽著一個的涼薄,長此以往,再熱的心也給凍成冷的,整個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