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若葉接到一個陌生電話。一個自稱網(wǎng)站編輯的人,說她的小說,被某出版商看中,擬將它改編成IP小說出版。
她很是懷疑。因爲(wèi)她的小說,在網(wǎng)站銷售並不好,連主編推薦的位置都沒得到一個,怎麼可能會改編?改編一篇賺不到錢的小說,除非出版商腦子進(jìn)水了。
何況,小說才寫一小部分,改編就是個傳奇。
但,給她致電的,的確是她的編輯。
出於禮貌,她提供了聯(lián)繫方式。
幾天後,出版商還沒聯(lián)繫她,以廷倒來了。難道編輯口中的出版商,指的是以廷?而他卻矢口否認(rèn)。
憑她對他的瞭解,這事若真是他做的,不用問他,他早敲鑼打鼓告知了。哪裡等到問他。
買走她版權(quán)的出版商,會是誰呢?
難道她的書,真符合改編條件?她還不自信。她第一次寫網(wǎng)文,還不瞭解市場,也不知道讀者胃口。她又天生不會迎合別人。就像精心做了一桌肉,而別人卻吃素一樣。
她曾想到過書俊,但她不願想到他。有關(guān)他的一切,她都不願提起。一提到他,眼淚就不自覺地流出來。
而她最不願想起的人,卻時刻牽掛著她。
聽說她失蹤,書俊萬分焦急。他不希望她離開他的視線,得不到她的消息,比殺了他還難受。
爲(wèi)尋找她的下落,他賣掉了珍藏多年的手錶,換來200多萬現(xiàn)金。他聯(lián)繫到網(wǎng)站主編,以買下她的小說版權(quán)爲(wèi)藉口,找到她的聯(lián)繫方式。再通過定位服務(wù),搜到她的住址。
得知消息後,他第一時間告訴了雨舟,希望他能寬慰若葉母親,告知她的現(xiàn)狀,免得老人擔(dān)憂。
誰知,打電話時,恰好以廷在旁。他“威逼利誘”,終於從雨舟口中套出了若葉的住處。
原以爲(wèi),閔書俊離開了,他尚有一線希望。但從她對他的態(tài)度看,他已然明白了。在她心中,他早沒位置了。不管那人在不在她身邊,他都住在她心裡。
“主人,我沒吃晚飯呢,你怎麼招待我?”看這木屋遠(yuǎn)離人煙,不知她怎麼買菜,怎麼做飯。以廷開玩笑地問她,“你住這麼遠(yuǎn),到哪裡去買菜?”
瞥著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子哥,她嘲笑道:“現(xiàn)在網(wǎng)上,什麼不能買?網(wǎng)上下單,半個多小時就到了。你想吃什麼?前面有家海鮮店,本地人開的。我?guī)闳ァ!?
平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他哪裡知道在網(wǎng)上買菜這等小事。
“有燒烤店沒有?我想喝酒。在海邊,吹著海風(fēng),吃著燒烤,喝酒,應(yīng)該別有風(fēng)味吧?”他心想,還有心愛的人陪著。
“燒烤店?”若葉想了想,“大約500米外,有一家。”從裡屋拿了件黃色披風(fēng),她隨意地披在肩上。看以廷出門後,她將門輕輕帶上。
經(jīng)歷一些事後,她彷彿變了很多,她居然穿黑白色以外顏色的衣服了,頭髮也蓄起來,有齊耳深了。是因爲(wèi)海邊沒理髮店嗎?
他想陪她走走,便沒開車。兩人沿著海邊,慢慢地走,海水拍擊著海岸,發(fā)出“啪啪”的聲音。
往事,像潮水一般涌上心頭。她與書俊,也曾在這裡散步、談心、嬉戲,留下了美好的記憶。往事歷歷在目,轉(zhuǎn)眼間,海還是以前的海,人卻不在了。
她遠(yuǎn)離塵世,遠(yuǎn)離自己熟悉的人,不過想尋求一片寧靜。以廷的造訪,成了她回憶往事的媒介。她想快速打發(fā)掉他。
隱藏在心底的痛楚,又牽連而出。她不禁黯然神傷。
這一片海,很安靜,即使夏天的夜晚,也少有人來。只聽見洶涌的海水有節(jié)律地拍擊著礁石,像在傾訴什麼。
海邊總留下一些易拉罐瓶、礦泉水瓶。一個拾荒的老人,沿路撿過來,蛇皮袋裡,已裝得鼓鼓的了。遮陽傘下的桌子上,空無一物。
沒喝兩杯酒,以廷便醉了。醉酒後的他,話像海水一樣多。
“我不該放棄你,讓閔書俊揀了便宜,還不珍惜……”他踉踉蹌蹌,差點(diǎn)跌倒在若葉肩上。她一閃身,他搖晃著險些摔倒在地上。
微腥的海風(fēng)撩起她的髮絲,在額前高高聳立,像一張鼓起的帆。她立體的五官,被海風(fēng)特寫出來。月光照在她光潔飽滿的額上,淡藍(lán)的眼裡,掠過一抹憂傷。
“你辭退於潔了?”
“你的話,我怎敢不聽?”他打了個酒嗝,手指在空中晃動。“我跟她,什麼都沒發(fā)生。你信不信?”他想說,她其實(shí)在幫他。但他不好說出口。
“你愛她?”想起於潔的話,她既憎惡,又後悔當(dāng)初的舉動。難道,他倆真心相愛?
他在她臉上盯了半天,彷彿要盯出什麼稀奇來。突然,他苦澀一笑。“我愛著誰,你還不清楚?”
“你回去吧,以後別再來了。我想一個人,安靜地呆著。”她望著月光下淡藍(lán)的海面,心事就像這悠悠飄蕩的海水。
吹一會海風(fēng),他的酒醒了大半。
撿起一隻貝殼,他弓著身,朝海中斜擲出去。貝殼掠過海面,激起一層層浪花。還是小時候在外婆家打過水漂,他拍拍手,跟上她。“你打算在這裡住一輩子?”
“是啊。”她淡然回答。“這裡很好啊。可以安靜地思考。”
“公司還有個崗位空著,等著你呢。你不會跟我開玩笑吧?我當(dāng)真的哦。”
她掃他一眼,他似乎成熟多了。“我能去嗎?”頓了頓,她說,“等我吃不起飯時再說吧。魏氏還愁招不到人嗎?”
“招人是分分鐘的事。招你這樣的,不能啊。”他半開玩笑,半當(dāng)真地說。
“你回酒店吧,不用再過來。我也回去休息了。”到木屋前,他停車的地方。她停下腳步,瞧著他的車,對他說,“我會厚著臉皮活下去。”
小樹林靜悄悄的,棕櫚樹的葉子在風(fēng)的鼓動下,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你想回來時,就回來吧!”
她未置可否地淡然笑笑。
回到木屋,她打開窗戶,海風(fēng)直直地吹了進(jìn)來。浩淼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她將下頜抵在窗臺上,呆望著大海。耳畔伴著呼嘯的海風(fēng)、喧囂的海浪聲。
那一場夢,該醒了。
一陣悠揚(yáng)的笛聲,躍過海面,哀婉、悽楚,像一片片雪花,飄過心間……
哪來的笛聲?以前沒聽到過。吹笛的人,是個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