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慌張,書俊將車停在路邊,擔憂地問她:“怎麼了?發(fā)生了什麼?需要我?guī)兔幔俊?
“沒什麼。我想回去,休息一會。”咬緊嘴脣,她深吸一口氣。理智告訴她,要冷靜。
握握她的手,冰涼。書俊深深看她一眼,不知她在經歷什麼,也不好再問。
很慶幸,在這種時候,有個人在身邊,哪怕不說一句話,只是默默陪在旁邊,輕輕握著她的手,她也得到寬慰了。
記得奶奶去世時,姑姑們忙著策劃怎麼分奪財產,一切事務都由她一個人操持。她累得整個人都恍惚了,累得沒時間哭泣,沒時間悲傷。
爲此,姑姑們還說她心狠——奶奶去世了,哭都不哭。
不過,說實話,她媽,那個拋棄她的女人,幫了她不少忙。儘管,她沒對她說一句好聽的話。對於她幫忙這點,她還是感激的。
“謝謝你!”看著書俊陽光明媚的臉,她終於說出了想說,卻沒說出口的話。
27樓,雨舟的辦公室。
見若葉進來,雨舟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來,爲她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你會來。”雨舟扶扶眼鏡,在她對面坐下,微笑著說,“我很早就想找你談,又怕你不肯見我?!?
不知道他與她母親的關係前,若葉跟他還不錯,她與以廷發(fā)生矛盾,多是他從中調和。他既是以廷的秘書,又算得上他的知己。他跟子沫,就是若葉撮合的。
端起白瓷茶杯,她抿一口,放下。
“魏總的壓力很大,你知道的。開公司這麼多年,跑訂單,開發(fā)項目,拓展市場等等,全靠自己。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魏氏集團的接班人,沾了魏氏多少光……”
見若葉不發(fā)表看法,雨舟接著說:“跟你分手後,他就搬出來了。把父母爲他買的車、別墅等都還回去了。他自己買了車,買了別墅,又投資了新的項目,手裡沒多餘資金了。”
難怪他媽開著他以前的車。
他對她承諾過,求婚時,給她一千萬的彩禮。那不過是他倆在一起前,她激將他的氣話。他卻當真了。
“後來,公司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運轉不下去了?!?
所以,他接手了魏氏?
“進入魏氏,他很矛盾,糾結了好久。”雨舟輕輕咳了一聲嗽,見若葉看他,他微笑著解釋,“昨晚加班,有點感冒了?!?
因爲這,就抑鬱了?若葉在心裡冷笑。
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請進!”雨舟朝著門,微笑著對來人說,“您來了?”
轉過頭,若葉看到了在這裡做清潔工的母親,她手裡拿著一包什麼東西。
見到若葉,她也怔了怔,衝若葉微微笑笑說:“你也在這?”
“放在那裡吧。我等會喝?!庇曛蹖δ赣H的背影說,“等我下班一起走吧?!?
“不用了。我去市場,買點餃子皮?!蹦赣H把東西放下,又回頭囑咐雨舟,“你下班去超市買袋米吧,就要上回那種?!?
不等雨舟答應,她走出了門。
“她今天休假,給我送中藥來?!庇曛蹖θ羧~說。
在雨舟面前,她不便表現任何情緒。
雖然她心裡,羨慕這種有煙火氣的對白。但此刻,她更想了解,以廷爲什麼抑鬱,與她是否有關。
其實,雨舟知道的,就這麼多。
至於他爲什麼痛苦,爲什麼抑鬱,他也不十分清楚。但他隱隱覺得,應該跟若葉有關。
那次,魏總找他喝酒,大概喝多了吧,也或許知道雨舟跟若葉的關係吧,他無意中透露了自己抑鬱的事。
對若葉說這些,是希望她能安慰他。他覺得,解鈴還需繫鈴人,能給他安慰和力量,讓他早日康復的,就只有若葉了。
看守所在一個偏僻的城郊,連公交都沒有。周圍沒住戶,沒人煙。
過了很久,才走來一個在垃圾桶撿廢紙的老大爺,一會又走過一位拿著掃帚清掃垃圾的環(huán)衛(wèi)工。
經過她時,他們都懷著異樣的眼光看她一眼,又忙各自的事了。
已是第二次來這種地方了。
看守所大門高大森嚴,凌然不可侵犯的樣子,若葉看著“看守所”三個字,心裡就開始打顫。
拿出奔赴戰(zhàn)場的勇氣,她跨進了大門。門對面高樓上,兩名背槍的士兵遠遠問她:“你做啥?”
“我想見個人,可以嗎?”她小心地問,生怕那槍突然對準她,並走了火。
“見什麼人?”
“關在裡面的。”她怕誤會她來見販毒吸毒或者殺人縱火類的罪犯,所以補充道,“違反了交通規(guī)則的。”
不好說與人打架,她撒謊說“違反交通規(guī)則”。
“去後面樓。”
院裡很安靜,連鳥叫聲都沒有。
當明白眼前這棟樓裡關著以廷的時候,她又畏怯了。
她無法想像他在裡面的樣子,或許滄桑頹廢,或許猶如困獅,或許憂鬱傷感……她也想像不到看到她時,他是什麼反應。但可以確定的是,眼前的狀況,不適合見他。
不知道他會說什麼,也不知道跟他說什麼。無論怎樣,他倆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即使在一起,也不會幸福了。
與其藕斷絲連,不如早日決斷。
只有一步之遙時,她退縮了。
默默地望著那棟戒備森嚴,連鳥都飛不進的大樓,在秋天的落日中退了出去。再次望見它時,落日正掛在樓頭。
這次無疾而終的探訪,在她的退縮中落下了帷幕。
走了一段路,在轉角處,她看見以廷媽媽的車正朝拘留所的方向駛去。心裡頓然感到後怕(是的,她竟然想到了“後怕”一詞),幸得自己沒有多停留。不然,碰上該多尷尬。
看到他母親時,不快的情緒,再次洶涌。
他媽知道他抑鬱的事嗎?所以,才主動找她,讓他倆複合?難不成我陳若葉,只有在她兒子有缺陷時,才配得上?
這個人,這家的所有人,都和她沒有關係了。不管他做了什麼,痛苦、悲傷、快樂、幸福也罷,都與她無關了。
回到小區(qū)時,太陽只有淡淡的影子。
剛下車,她就看到路旁停著一輛警車。
等她走近,車門突然打開,從車裡鑽出兩人,其中一個亮出警官證,對若葉說:“請問,你是陳若葉女士嗎?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