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和塞卡莉婭的聯絡通訊之後，契露絲的心情很是鬱悶。

儘管塞卡莉婭最後說她可以把事情告訴她哥哥洛里斯加恩斯皇子，然後通過洛里斯王國和索蘭神聖國官方的遠距外交通訊手段來給索蘭神教發出警示，這多多少少也免去了契露絲可能會要自己去找索蘭神教的麻煩和尷尬，但這卻並不是契露絲真正想要得到的結果。

不能阻止諾蘭族製造墮落魔獸的行動的話，無論最後這場針對索蘭聖城的奇襲成功失敗，魔獸森林都會受到重大的損失。偏偏她現在唯一就聯絡不上魔獸森林裡的人們，也不知道灰風到底這次要睡到什麼時候。

根據塞爾曼的說法，灰風身體裡擁有最純正的紅龍血脈，如果是一般的亞龍種，估計體內的紅龍血脈早就已經自然覺醒然後令她顯露出亞龍種的明顯特徵並獲得紅龍一族的一些特殊的能力了，然而灰風的情況卻有點特別。

因爲作爲母親一方的暗月魔狼赫蘭雖然不是什麼擁有久遠傳承的魔獸種族，但至少也是個七階的魔獸王者，尤其在懷上灰風那時赫蘭已經是七階，而當時年輕還未遭遇過什麼大的磨礪打擊的塞爾曼才只有六階巔峰，這導致了灰風體內紅龍族血脈少有地被來自母親一方的暗月魔狼血脈給壓制了。

不過，龍族血統畢竟是這個世界上最爲強大的血脈傳承，隨著灰風慢慢長大實力慢慢變強，她體內的龍族血脈也會隨之成長變強逐漸壯大，而這一次因爲灰風收到了生命危急龍族血脈無意識地就自動覺醒的情況，也其實說明了灰風的紅龍血統對她身體的影響力已經逐漸不弱於暗月魔狼血統了，因此這一次灰風昏迷這麼長時間，除了受傷太重之外，恐怕更多的是由於她體內的兩種強大血統之間的平衡終於被打破，因此在進行自我調整重新決定以後是哪種血脈佔據主導。

換句話說，灰風姐原有的身體天賦模板進化到了某個極限所以趁著這個機會開始重組升級以擴大實力和潛能了……話說這種體內蘊含神秘血脈一經覺醒實力一日千里什麼的，所以灰風姐她其實才是真正的主角吧喂！？

契露絲不知道是該爲灰風實力又變強而開心還是爲灰風下線升級的時機不太好而鬱悶，不過從契露絲那裡聽說了事情大概經過的塞爾曼倒是很高興。

雖然暫時聯繫不上，但至少赫蘭和灰風都沒事，而且灰風的紅龍血脈很有可能真正要翻身做主了，這可真是……說實話，當年年輕時候的他確實是作爲紅龍族長唯一的兒子被慣壞了，修煉也不好好修煉，結果自家女友赫蘭是七階自己還只是六階甚至生個女兒居然自己的紅龍血統還被壓制了，作爲龍族男性來說簡直是少有的丟人啊。

難道說這也算是自己以後面對赫蘭的時候也能翻身做主人的預兆？塞爾曼忍不住妄想到——好吧，事實上連他自己都知道這是妄想，面對赫蘭他至今似乎就沒怎麼擡起過頭來……

總之，塞爾曼心情很不錯，不過他也發覺契露絲的心情並不是很好，詢問了一下之後，契露絲也並沒有掩飾什麼，把她現在聯繫不上魔獸森林以及對於魔獸森林現狀的擔憂說了出來。

“可是，諾蘭族——”

塞爾曼剛開口，就意識到這裡不止他們兩個說話似乎不能太直白。不過還好契露絲回頭就看到拉斐爾睡得正香顯然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於是隨手就在兩個人周圍佈下了一個靜音結界。

“……契露絲，我知道你擔憂赫蘭她們，但照你說的，現在森林裡赫蘭她和龍龜已經得到了衆多頂級魔獸的認可，她們的實力已經超過了黛綺絲和九頭蛇以及諾蘭族的勢力，而諾蘭族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去對付索蘭神教的話，他們也不會傻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找赫蘭她們的麻煩而是隻會在一些仍舊投靠在他們手底下的魔獸們身上開刀。”

靜音結界中，塞爾曼平靜地向契露絲闡述著。

“所以其實赫蘭她們不知道這件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以赫蘭的個性，如果知道有人在魔獸森林中做這樣的事情，她一定不會坐視不管。但現在赫蘭身邊雖然多了些頂級魔獸，但真正可靠的人卻不多，老龍龜不擅長戰鬥，而我現在又在這裡，雖說對方九頭蛇已經死了，而黛綺絲短時間內實力也因爲重傷大打折扣，但光靠赫蘭一個人去對付那個土系魔法師還有那個黑袍子仍舊是很危險。”

“我知道的，但是……大叔，你和我的那些同族接觸不多，所以對他們也不夠了解，我的那些同族們，或許其中會有那麼一兩個還算是比較理智的，但更多的都是一些真正的，或者說狂熱的復仇者，在他們的眼中，除了關係到復仇成功之外的事情，他們都不會去在乎不會去考慮。”

契露絲有些煩躁地動了動狼耳，露出了有些苦惱的樣子。

“雖然還沒有發生的事情誰都說不好，但從以前幾次事件來看，那些人恐怕只要能夠成功復仇索蘭神教毀掉索蘭聖城的話，他們就根本不會去考慮到之後的善後或者可能會造成的其他後果。就像是開完一場宴會之後根本不會去考慮收拾殘局一樣，對於他們在森林中製造出來然後傳送投放到索蘭聖城的那些墮落魔獸在毀掉聖城之後會怎麼樣，他們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會管也不理會。”

塞爾曼臉色一變。

“你是說……”

“……嗯，真要到時候諾蘭族復仇成功，聖城這裡暫且不說，森林那邊他們很有可能纔不會管什麼三天之約直接就扔下已經沒什麼利用價值的黛綺絲然後偷偷離開森林，而那些傳送陣以及製造墮落魔獸的惡魔氣息源頭恐怕都會被拋棄在魔獸森林裡，那些東西只要多存在一天，對於魔獸森林的危害就會越發巨大，與其到時候讓赫蘭阿姨她們面對森林裡越來越多卻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墮落魔獸的威脅，還不如趁現在就把危險消滅掉。”

塞爾曼點了點頭，契露絲說得很對，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確實讓赫蘭她們早一點知道事情真相會更好一些，只是……

“但是，你這樣做……你不希望向索蘭神教復仇嗎？”

契露絲白了塞爾曼一眼。

“從森林裡我的那些同族那麼毫不猶豫地攻擊我甚至下殺手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和他們不是一路的了吧。索蘭神教確實做過讓我們這些諾蘭族怎麼去恨他們都不爲過的事情，但借用真正的惡魔之力去報仇這至少我是接受不了的，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但就我的認知來說，一旦在大陸上消失了幾千年的惡魔再次出現，那對誰都不會是件好事。”

塞爾曼點點頭，然後露出了一絲頗感有趣的表情看著契露絲。

“我贊同，不過你知道麼，你剛纔的那種對於惡魔忌憚防範的口吻語氣，簡直和我們族裡那些爺爺和祖爺爺級別的老龍族們一模一樣。那些龍族老前輩們有些人在幼龍時期趕上了神魔戰爭的末尾，應該是都見過上古惡魔的，而你之前也說過在西南沙漠的時候曾經和幾乎完全變成了惡魔的墮落生靈交過手，真正的惡魔真的這麼可怕？我以前和赫蘭在大陸上游歷的時候也曾經在一些遺蹟裡遇到過一些墮落生命，不過他們似乎除了仇視正常的生靈和身上帶有那種難搞的惡魔氣息之外，並沒有其他什麼值得擔憂的地方。”

回想起沙漠遺蹟中自己和星汐聯手對付的那個差點變成惡魔的墮落傭兵，那堆形態無法形容，隨時隨地都散發出令人厭惡的氣息的無法稱之爲軀體的軀體，那種不僅能夠侵染魔法和鬥氣的法則規律，甚至就連諾蘭族的天賦法則都能夠滲透侵蝕的邪惡能力，契露絲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等真的運氣不好遇到真正的惡魔之後，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雖然明白契露絲想要表達什麼，但塞爾曼還是莫名有那麼點不爽……這話聽起來怎麼一瞬間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在被人生前輩教訓不識世面的毛頭小子，明明真正這丫頭的年紀就只算是他的一個零頭而已。

“好吧，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赫蘭和灰風已經無礙，因此塞爾曼也別無他求，把接下來的計劃決定權全權地交給了契露絲。

“我們是趕去索蘭聖城給索蘭神教報信還是回之前那個小鎮去找你的族人出來勸他們停手？嘛，無論選哪一個，我的建議都是最好等我實力恢復一些之後再說，畢竟兩邊估計危險係數都不小。又或者我們就留在這裡或者開始往魔獸森林返回，我個人推薦最後一個選項，不過你這位好朋友估計會是個麻煩。”

契露絲皺皺鼻子。

“索蘭神教那裡我已經託莉婭——託剛纔我那個朋友通過洛里斯王國官方的外交通訊聯絡手段去發出警告了，我和他們說到底還是仇人呢，只要拉斐爾沒事，我也犯不著再去做什麼多餘的事情；至於諾蘭族那邊，雖說昨晚追擊過來的那人應該看見了我的諾蘭印記知曉了我的身份，但畢竟我之前也沒少妨礙我那些同族的計劃，甚至昨天還在森林裡的時候灰風姐爲了保護我可能幹掉了他們中的一個……”

契露絲沒說下去，不過塞爾曼也知道她想說什麼了……這麼看來，別說是找上門去勸人家放棄這次箭在弦上的計劃，對方沒有立刻重新帶人殺回來把她當做叛徒抓回去就已經很不錯了。

“……回魔獸森林的話，我們倆現在的體力都沒法支持長途飛行，拉斐爾也是個麻煩，所以我想，我們現在還是暫且留在這裡，一邊養傷一邊旁觀事情進展，瞬間想想在灰風姐醒過來之前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聯絡上魔獸森林吧。”

塞爾曼挑挑眉。

“我其實以爲你會選前兩種之一。”

“明知危險艱難卻仍舊爲了某種大道義或者堅定信念而勇往直前的是英雄，”契露絲說著，輕輕晃了晃頭，“而我呢，是一個想要成爲英雄的普通人，所以我沒那麼大的膽子那麼高的覺悟，如果沒法只付出自己能夠接受的代價就成爲英雄，那麼普通人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等待一個總會出現的英雄去拯救世界了——比如說某個落魄世家出身身世悲慘但卻隨身帶著一個住著白鬍子老爺爺的戒指或者玉佩的少年？”

塞爾曼沒有get到契露絲的點，愣了一兩秒也沒有想明白契露絲所說的帶著什麼白鬍子老爺爺的少年是怎麼回事。

“我的底線是赫蘭阿姨她們平安無事，還有魔獸森林不要被那些墮落魔獸還有惡魔氣息折騰得太糟糕，至於徹底地阻止諾蘭族使用惡魔氣息或者讓諾蘭族的復仇獲得一個完美的好結果之類的，暫時我還沒想到什麼好主意，總之，我們倆先擺脫現在這個病怏怏的狀態是肯定有利無害的對吧？”

看著契露絲至少表面顯得輕鬆了不少的表情，塞爾曼笑了笑。

“嗯，說得對。我身上被空間亂流攻擊時遺留下來的一些魔力亂流已經都被清除乾淨，這些外傷估計再有幾天就能夠自己癒合，只要休息一天，至少我能夠恢復百分之七八十左右的戰力，你呢，你的傷怎麼樣？”

契露絲嘟了嘟嘴，回頭確認了拉斐爾仍舊在沉睡之後，額頭的印記開始閃動起來。

“之前的法則反噬太過嚴重，我可以暫時將體質進化成以老樹爺爺爲模板的狀態，這個狀態下的身體自我癒合能力不會比大叔你的龍族血統差，但問題是精神上我可就沒轍只能慢慢養了……真是，明明現在平時戰鬥我進化到六階巔峰之後可以完全沒太大壓力地維繫很長時間，可不知道爲什麼，昨晚一提升到七階之後，我感覺自己腦袋和身體都像是要炸開了一樣，這反噬也太過嚴重了。”

契露絲頗爲怨念，難道她的天賦能力最高只能提升實力到六階巔峰？

塞爾曼聽了契露絲的話之後，看著她額頭上的印記若有所思。

“……契露絲，其實，我或許知道你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