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多年未見,她竟然差點兒忘記了他本來就是這么一個自私的人,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后亦是如此。
良久,才勾著緋色的唇,淡淡開口:“那我是應(yīng)該要謝謝蕭先生為我著想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念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看著的自己右腿的腳尖。
“念念,你知道我做這些……”
“不必浪費口舌,關(guān)于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顧念用絲毫不帶感情的冰冷語氣開口打斷了他即將要說出口的話。她幾乎都能夠猜到,他想說的無非就是為她好!
只不過,從他嘴巴里面說出來的這幾個字也只會讓她覺得無比的惡心!
蕭漠北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她到底是還在記恨著他!的確,這三年來,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他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又該如何去讓顧念原諒呢?
他癡癡的看著那道纖細卻又倔強的背影,留下一句“這兩天時間我不會過來打擾你,你好好考慮考慮”就離開了。
蕭漠北一離開,顧念整個人就癱軟在了冰涼的地板上,手不由自主的就覆上了腳尖,三年前剛受傷時候的疼痛感已經(jīng)消失不見。
但是知道自己殘廢了的那種疼痛感卻沒有一刻消失不見過。
這三年來,她不斷的幻想著某一天能有奇跡,她能再次像個正常人一樣的走路。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想法越來越變成了奢侈,所以才會覺得蕭漠北的話是那么的可笑。
他竟然說要幫她醫(yī)治一條已經(jīng)完全不可能被醫(yī)治好的腿!
她能怎么想,她不得不覺得他這是在為他做其他的事情拖延時間,一如當(dāng)年說要為她請律師是如出一轍。
一個人犯過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覺不能在同一件事情,同一個人的身上犯下相同的錯誤,她絕對不允許。
如果不是為了見到母親的話,她甚至是一刻都不想要跟蕭漠北呆在同一個空間里……
不知道是被她的態(tài)度震懾住了還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蕭漠北也算是說話算話,沒有再來打擾過她,顧念倒也樂得清靜。
直到傍晚時分,一陣門鈴聲響過之后,別墅里面就多了一個和顧念年紀(jì)相仿的女孩子。
顧念挑眉看了她幾眼。
“太太您好,我叫楊柳,是先生派我來照顧你的!”
照顧?她有手有腳,哪怕瘸了一只腳,可照樣能夠照顧自己,只怕這女孩也是蕭漠北變了個法兒來監(jiān)視他的吧!
她就知道,一向謹(jǐn)慎的外交官蕭漠北絕對不會就那么隨隨便便的讓她一個人呆著。這個男人不管到了什么時候還是心思縝密的讓人覺得可怕!
那個叫楊柳的小保姆見顧念不說話,她倒是個自來熟,又將手中的行李往那墻角一放,立刻又樂滋滋的上前:“太太,您餓了吧,我去給您準(zhǔn)備些吃的!”
顧念還是沒有回應(yīng)。
然后又看見她一臉發(fā)窘的摸著腦袋詢問著:“太太,廚房在哪兒……”
看到楊柳有些迷糊不好意思的樣子,顧念頓了頓,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仿佛看見了三年多以前的那個自己,最終還是深處手指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謝謝太太,我這就去給您準(zhǔn)備晚餐,您到客廳稍坐片刻就好!”說罷,身形快的就好像是一只燕子一般的從顧念的面前經(jīng)過。
倘若她的腳沒有受傷的話,她也是能夠有如此歡快的步伐吧!不由自主的就垂眸盯著腳尖,眸底又多出幾分恨意。
她跛著腳走到客廳,端坐在沙發(fā)上。
看著楊柳忙進忙出,直到將一道道菜肴都擺在她的面前。
“太太,這些都是按照先生吩咐做的,你嘗嘗看我的手藝,不滿意的我再改進!”顧念聽的出來,她語氣里面還有著滿滿的期待。
但不得不說,楊柳此刻這般認真又充滿希冀的模樣,倒是像極了過去的顧念。所以……他這么做的目的是要她想起過去的那些記憶?想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讓她忘記這些年來經(jīng)歷的嗎?
蕭漠北的這如意算盤未免也打的太精了一些吧?
她不動聲色,只是垂眸看了一眼面前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無一例外的全是過去她最喜歡的。
顧念的唇角瞬時就多了一個諷刺的笑意:真難為他這么忙的一個大外交官居然還記得這些,只可惜,看到這些只能更加讓她想起過去那個不堪的自己和那份卑微的感情。
面對這棟房子里面處處都是蕭漠北精心布置過的處心積慮,顧念再無食欲,放下筷子就轉(zhuǎn)身上樓。
“太太,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惹的你不開心了!”楊柳一看顧念轉(zhuǎn)身就走,也顧不得那么許多,就語氣焦灼的追問著。
她好不容易才遇見一個出的價錢這么高的雇主,而且照顧的對象還是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子,心里面剛歡喜的不得了,哪里知道這女主人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喜歡她。
顧念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語氣也冰冷:“我不是什么太太,我也不需要什么照顧,你走吧!”
“為什么啊太太,不,小姐,您能告訴我為什么嗎,我想要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她有些意外紫雁的態(tài)度,雖然從眼前這個女子的年齡和雇主的年齡來看,早就明白了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
可是按照她以往的那些經(jīng)驗,那些被報養(yǎng)的女子不就是因為不能得到名分而喜歡被稱作太太的嗎?
為什么眼前的這個美麗的女子會這般的與眾不同呢?
“我不喜歡被監(jiān)視!”顧念淡淡的丟下這么一句話,就要上樓。
“監(jiān)視?”楊柳聞言,著急的只差跳腳來為自己辯白:“小姐,您真的誤會了,我只是來照顧你的!”
對于她的話,顧念不置可否,只是自顧自的上樓。
而那個楊柳也只是嘟了嘟嘴巴,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這有錢人的世界也不是她能懂的。
接下去的三天,顧念雖然依然不肯開口和像是只小麻雀一般嘰嘰喳喳的楊柳交流,但是也不再抗拒她的照顧。
這一日的黃昏,她正坐在餐桌前吃著晚餐。一陣門鈴響過之后,就看見蕭漠北風(fēng)塵仆仆的進來,身后還跟著一位金發(fā)碧眼的男子。
顧念眉頭微蹙,但終究是還是若無其事的繼續(xù)吃自己的飯,將這兩個男人當(dāng)成了空氣。
蕭漠北似乎已經(jīng)完全的習(xí)慣了小女人的態(tài)度,并不以為意,對著她直接開口:“念念,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我不記得我有答應(yīng)蕭先生要考慮什么!”顧念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的回答道。
“……”
蕭漠北的手不由的就握緊了一些,很想要問問她,到底要他怎么做,才能讓她說話的時候不要那么夾槍帶棒的。
這哪里還是他的念念,那個深愛著他也被他深愛著的明媚女子啊!
但到底,他還是松開了拳頭,轉(zhuǎn)身對著身后的男子,用英語跟他交流著一些什么。
盡管這三年經(jīng)歷的再多,但顧念當(dāng)年到底是品學(xué)兼優(yōu),打算上外交學(xué)院的,所以他們的交流她毫不費力的就能夠聽得懂。
這個老外,是他找來替她治腳的?
“蕭漠北,我勸你別白費心思了!”她冷冷的諷刺道。
難道他以為只要治好她的腳傷就能夠?qū)⑷昵八l(fā)生的一切都給抹滅掉嗎,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面對時刻都好像是一只刺猬一樣的顧念,蕭漠北除了心里面無奈之外,語氣卻變的跟之前一樣淡淡的,不帶任何情緒:“那么我也告訴你,顧念,我?guī)访芩箒聿皇呛湍闵塘康模銊e忘記自己身處何處,你這腳傷不治也得治!”
呵,他這霸道還真的跟三年前如出一轍啊!
只可惜她已經(jīng)不是三年前那個逆來順受的顧念,不會再將他奉為天,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她是經(jīng)歷過那么多,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顧念,難道還會怕他這小小的威脅嗎?
蕭漠北的出現(xiàn),讓顧念徹底沒有了食欲,直接放下筷子,轉(zhuǎn)身就上樓。
“顧念,你給我站住!”
任憑蕭漠北在身后低吼,她都置若罔聞,自顧自的繼續(xù)往樓上去。
“太太,您就聽先生的話吧!”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楊柳領(lǐng)了蕭漠北的工資,自然是開口幫忙勸著顧念的。
但是換來的卻是顧念的一記冷睨,那冰冷的程度,嚇得她再也不敢開口多說一句話。
史密斯看著眼前的情況,聳了聳肩膀,攤著手心問道:“蕭,這是什么情況?”
難道蕭不遠萬里的讓他從Y國來到這里既是為了看小兩口鬧別扭的?
史密斯不想浪費時間,干脆就自己直接追了上去:“這位小姐,既然我從Y國來了,不妨讓我看看你的腳!”
史密斯的話讓顧念的腳步頓了頓,轉(zhuǎn)身垂眸看著眼前這個一臉認真的外國男人,隨后又看著站在門口那個紋絲不動的男子,他面無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
驀地,顧念臉上多了一抹顯而易見的明媚笑意,她勾著唇角,緩緩開口:“既然你這么想看,那就看唄!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