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惜塵退後幾步,懶懶地伸伸胳膊,仔細(xì)端詳著畫中熟悉的臉,這張畫他畫了很久。
沒有她在眼前,畫這幅畫像真是項艱苦的工作,這些天,鳳雪舞被接進(jìn)皇宮居住,繁瑣的禮節(jié)和婚前必修禮教習(xí),讓她根本無暇與他見面;而他,繁忙的公務(wù),屬於自己的時間更少。
可是,他覺得即使她在眼前,他也無法作畫,自從幾個月前,他剋制不住吻了她之後,他就不得不時時處處小心翼翼地與她保持適度的距離。
之後,她每天一點一點地靠近他,那眸光中無法掩飾的光彩和神秘的訊息,讓他一天勝似一天地難捱。
她徘徊在他們可能相遇的走廊下,只等著他經(jīng)過時對他嫣然一笑;
他每次走向那裡就像走向天堂,只因那裡有她明媚的倩影……
愛而不得的不倫之戀,讓他的心忽而天堂,那是因爲(wèi)看到她的身影,她的低眉淺笑;
忽而地獄,因爲(wèi)看不到她,或者無法一直看著她。
這種甜蜜而驚懼的感覺煎熬得彼此形銷骨立。
他的眸光停留在她微微翹起的脣角,心底一邊嘆息一邊回身拈起輕毫飽蘸了朱丹點上,伸出右手小指輕輕暈染那抹明豔的脣色。
明天,她將遠(yuǎn)嫁東南的焰國,這了無生氣的畫像,作爲(wèi)殘酷無情的代替品,卻是唯一能將她留在記憶中的方法。
此去經(jīng)年,再無歸期。
想必,記憶也會被時光風(fēng)化,一如她的容顏,最終在他的心底也只能風(fēng)乾,最終淡漠成這幅冰冷的畫像。
他的手指無意間“啪”地一聲,竟然折斷了手中的輕毫,他揚眉微微一愣,明白自己的心底究竟還是有些不甘。
可是,這畢竟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再說,他一個人淪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也就是了,哪能再拖她下去。
夜更深了,午夜已過,王府裡四下寂靜無聲,值夜的衛(wèi)兵也鬆懈下來,懶散地靠在牆角打盹。月亮西斜,慘白地照在紅色的宮牆上,把宮牆的影子拉得老長。
一個嬌小的身影從暗處鑽出來,飛躍高高宮牆,熟練地避過崗哨,彎著腰慢慢向鳳惜塵休息的寢殿靠近。當(dāng)她摸到寢殿的後牆時,眼角似乎瞥見遠(yuǎn)處有個影子一閃而過,她連忙緊緊貼在牆根站定,密切地注視著那裡的動靜,不會是緊張過頭了吧。
夜靜極了,她焦急地看看淡淡天色,天快要亮了。
移步想要往前走,卻又不放心地躊躇著、盯著剛剛發(fā)現(xiàn)動靜的角落,祈禱著千萬不要有人跟蹤她。
半晌,撲棱棱一聲翅羽震動的聲音響起,一隻貓頭鷹嘎嘎笑著從那裡飛上了遠(yuǎn)處的枝頭。
她舒了口氣,收起了蓄勢待發(fā)的攻勢,放鬆了警戒狀態(tài)的身體,小手輕撫額頭,拭去細(xì)密的汗珠,今晚,她一定要見到他,告訴他她心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