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二百六十四）

“D市大堤決口了！”

A軍區(qū)前線指揮部一片震驚。

劉勇軍站起來，用低沉的聲音命令：“立即向中央軍委和國家防總彙報，軍區(qū)前指常委跟我上堤！”

大雨當(dāng)中，白髮蒼蒼的將軍們踏上吉普車開向大堤。通信車緊跟其後。劉勇軍面色陰鬱，保衛(wèi)部長被他拉上車，神色很慌張。

“帶槍了嗎？”劉勇軍問。

“是！”保衛(wèi)部長說。

“我讓你抓哪個你就抓哪個！”劉勇軍怒吼。

“是！”保衛(wèi)部長咬牙說。

大堤上，戰(zhàn)士們跟迷彩色的工蟻一樣扛著沙包在拼命填決口，但是杯水車薪，下去就沒了。何志軍、雷克明和代市長嘶啞著喉嚨，在命令陳勇立即去徵用民船。

“何志軍！”

劉勇軍等一行將軍踏上大堤，保衛(wèi)部長手扶著腰緊跟著他。

“首長！”何志軍和雷克明敬禮。

“你現(xiàn)在的前敵總指揮已經(jīng)被撤了，撕掉他的肩章給我抓起來！”劉勇軍怒吼，“雷克明接任前敵總指揮職務(wù)，即刻生效！”

保衛(wèi)部長走上前：“老何，這是副司令員的命令，不要讓我爲(wèi)難。”

何志軍傻傻地看著劉副司令，任憑保衛(wèi)部長摘下自己的大校肩章和指揮員臂章。保衛(wèi)部長從兜裡摸出手銬，又塞回去，回頭高喊：“我沒帶手銬！”

“給我?guī)氯ィ　眲⒏彼玖顔T高喊。

“不——”何小雨從斜刺裡面衝出來抱住爸爸，“他不是罪人！”

“長江決口，我是這段的前敵總指揮，我有罪。”何志軍眼中含著淚花，“你去吧，別管我。”

“這不是軍隊的罪！”何小雨高喊，“這段防洪牆就是豆腐渣工程！”

劉勇軍眉毛一挑，代市長急忙上來報告：“中將同志，這是前市委書記兼市長的問題，他已經(jīng)被逮捕了。”

劉勇軍看著何志軍，眼中有不忍，但是他的胸口起伏著：“即便不是你的問題，大堤決口你是總指揮已經(jīng)有罪！你現(xiàn)在革職，留在大堤作戰(zhàn)士等候處理！”

“是！”沒有大校肩章的何志軍利索敬禮，轉(zhuǎn)身去扛沙包。

“爸爸！”何小雨哭著抱住他。

“我是軍人，大堤決口就是死罪！”何志軍怒吼著一把推開他，跑去扛沙包。戰(zhàn)士們看著自己昔日的大隊長怒吼著扛沙包都傻眼了，雷克明一把跑過去摘下自己的特種大隊臂章給何志軍戴上：“老何，你還是我們特種大隊的老領(lǐng)導(dǎo)！我命令你參加我大隊指揮部工作！”

“給我走開！”何志軍一把推開他，“你的崗位在指揮部！”

戰(zhàn)士們流著眼淚和自己的老領(lǐng)導(dǎo)一起扛沙包。

劉芳芳跑過來高喊：“副司令員同志，你太官僚了！這不是他的責(zé)任！”

“大堤崩潰，我們都是死罪！”劉勇軍高喊，“你給我滾開！”

宋秘書攔住劉芳芳：“你趕緊去勸勸何小雨同志，別再出別的事情。”

劉芳芳哀怨地看著父親，跑去抱住在地上痛哭的何小雨：“小雨！你起來啊，我們還有任務(wù)呢！”

何小雨抽泣著站起來卻走了一步就摔倒了。

劉芳芳抱起來泥濘當(dāng)中的她：“你的臉怎麼這麼白啊？！”

何小雨嘴脣翕動著：“我爸爸……不是罪人……”就暈過去了。

劉芳芳抱著她高喊：“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她抱著何小雨順手往下一摸大驚失色，“快來人啊——不好了——”

幾個戰(zhàn)士衝過來擡起何小雨，劉芳芳著急地：“快送下去！去下面帳篷裡面！快！”

正在指揮戰(zhàn)士扛沙包的劉曉飛看見了，快跑幾步又停住了，眼中含著熱淚高喊：“芳芳，你照顧好她——”

劉芳芳著急地看著他，跺了一下腳跟著被戰(zhàn)士擡走的何小雨去了。

劉勇軍親自在大堤上指揮，將校們和地方幹部圍著他成一個圈子。代市長嚴(yán)肅地說：“江堤上形成了一道五十米左右的大豁口，江水以每秒400立方米的流量橫掃一切。如不設(shè)法封堵，每小時就有144萬立方米的洪水涌進(jìn)城區(qū)，不要七八個小時，D市要從中國版圖上被洪水抹去了！”

“不惜一切代價，要堵住這個決口！”劉勇軍高喊，“沉船！沉車！雷克明你馬上去找船！”

雷克明起身敬禮：“是！”

劉勇軍指著將校們的鼻子高喊：“我就站在大堤上——如果決口堵不住，你們先給我跳，我跟著你們跳下去！”

張雷和劉曉飛帶著田小牛脫去軍裝，跳入長江裡面。

正在江中的兩艘水泥泵船被他們?nèi)齻€在水中揮手?jǐn)r住了。張雷從腰帶上摘下黑色貝雷帽戴上，順著船舷爬上來高喊：“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抗洪法》，你們的船隻被徵用了！”

船長看著黑色貝雷帽上的軍徽，很冷靜：“解放軍同志有什麼命令？”

“綁在一起，沉船！”張雷怒吼。

船長一愣，咬牙：“是！”

另外一艘船上，劉曉飛也在大聲宣佈命令。船長很配合，親自操舵。巨大的纜繩把兩隻船綁在一起，水手們默默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告別自己的船。兩位船長親自操舵，靠近決口。水手們下了底下停著的漁政船，揮手告別自己的船。

兩艘船到了決口附近，張雷、劉曉飛、田小牛帶著兩位船長離開了。

兩艘船被吸引到?jīng)Q口上方，但是在發(fā)狂的洪水的巨大吸力下，兩艘船像兩隻火柴盒一般“飄”出堤外。在數(shù)千軍民的驚呼當(dāng)中，上百噸的水泥躉船在洪水的作用力下，一頭撞倒了造船廠的一棟二層樓房，船頭死死地嵌進(jìn)了樓房的牆體中。

“船太小了！”劉勇軍高喊，“有大船沒有？！”

“下游有碼頭，有千噸以上的大船！”代市長高喊。

“把何志軍給我叫來！”劉勇軍高喊。

一身泥濘的何志軍跑步過來敬禮：“首長！”

“我命令你，去下游給我找大船來！”劉勇軍大聲命令，“找到大船堵住決口，軍銜我親自給你戴上！如果找不到，你就別回來！”

“是！”何志軍敬禮，轉(zhuǎn)身跑去。

“林銳，跟何部長去！”陳勇高喊。

林銳答應(yīng)一聲帶著幾個戰(zhàn)士跑步跟上何志軍跳上港監(jiān)局的監(jiān)督艇嘟嘟嘟嘟全速向下遊駛?cè)ァ?

“就那條了！”何志軍一指一艘大駁船。

監(jiān)督艇快速靠上，何志軍帶著林銳等幾個戰(zhàn)士快步上了舷梯。船長迎上來，何志軍高喊：“船長同志，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抗洪法》——這艘船被徵用了！你立即組織船員離船，我們要把你的船沉到?jīng)Q口去！”

老船長晃了兩晃站住了，扶著船舷。

“我再重複一遍，你立即組織船員離船！”何志軍高喊，“我們要沉了你的船！”

水手們跑過來扶著船長，船長推開他們站直了，敬禮：“我遵守抗洪部隊命令，沉船！——長航武漢輪船公司甲21025號駁船今天結(jié)束自己的航運(yùn)使命，歸屬抗洪部隊指揮，準(zhǔn)備沉船！”

何志軍和林銳莊嚴(yán)還禮。

駁船在兩艘拖船的引導(dǎo)下靠近決口，何志軍拿著電臺高聲命令：“拖輪拋錨，慢慢讓駁船靠近決口！”

林銳在拖輪上高喊：“拖輪拋錨！”

嘩啦啦，拖輪開始拋錨。

駁船被洪水衝著，慢慢側(cè)向向決口靠近。何志軍站在船頭命令戰(zhàn)士穿好救生衣準(zhǔn)備不測時候跳水，戰(zhàn)士們圍在他的身邊。何志軍高喊：“執(zhí)行命令！”

一個戰(zhàn)士在電臺報告：“連長！何部長不穿救生衣！”

“你們給我抱住他！”林銳在那邊高喊，“他死，你們也別回來！我馬上游泳過來！”

駁船慢慢靠近決口，越來越近了，終於在7米外停擱，正好橫堵在決口處。“沉船封堵決口一次成功！”代市長流出眼淚，“一次成功！成功了！”

洪魔的咽喉被卡住，決口的大水頓時減小了許多。原來下瀉的洪水已漲到堤下的二樓門框，很快回落到一樓的樓頂。

“拖輪下沉！”林銳在那邊高喊。

兩艘拖輪開始下沉。

岸上的軍人們舉手敬禮，向這完成歷史使命的輪船敬禮。

何志軍站在船頭，疲憊地鬆開手：“成功了……”

監(jiān)督艇靠岸，何志軍走上岸邊。劉勇軍迎上來，伸手。保衛(wèi)部長急忙把大校軍官的軟肩章遞給他。劉勇軍親手給何志軍戴上軍銜：“我要給你請功！”

何志軍眼中含著熱淚：“首長，我是革命軍人！我丟失陣地，我是死罪！”

“你已經(jīng)給奪回來了！”劉勇軍拍拍他的肩膀，“好樣的！”

何志軍舉手敬禮。

劉勇軍還禮。

“我女兒怎麼樣了？”何志軍突然問。

劉勇軍回過神來：“對，小雨呢？你們誰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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