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本來已經決定開槍干掉程權和黃東國了,他可不會在乎是不是認識程權黃東國,對他來說,只要是危險就立即干掉,將危險扼殺于搖籃之中,永遠都是最好的法子。
然后他便聽到了程權的話,看到了黃東國滿身的傷疤,這才放棄了干掉這兩個家伙的打算走了出來。
這兩個家伙,罪不至死。
“剛剛你的那些話,是說給我聽的?”楊毅坐下問。
“楊毅,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程權哈哈大笑道:“我是說給白老爺子聽的,我想讓他知道真相,知道跟他一樣寧死不屈的人還有很多,他并不孤單,這些話對白老爺子說有用,對你這樣的人說在我看來簡直是對牛彈琴,但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搞錯了,你多少還是明白點事理的……”
楊毅的臉色很不好看,畢竟程權這話怎么聽,都不像是贊美。
白蘭叮叮哐哐的飛奔上樓,然后抱著一個醫(yī)藥箱下來想要給楊毅包扎還在滲血的傷口,楊毅本想拒絕,但看到白蘭紅紅的眼圈,便也由她了。
“為了救石大勇他們,你害死了黃金桂,逼的孔家少爺現(xiàn)在如同喪家之犬,值得嗎?”
程權笑瞇瞇的道:“要是這些事傳出去,你知不知道后果會如何?別說你楊毅很難活著走出上海灘,就算你能回到省城,省城也絕不會有你的立足之地,而且到時候,死的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你的弟弟妹妹,還有宋佳雯……”
楊毅的眼神像刀,死死的盯著程權,他有點后悔剛剛沒毫不猶豫給這兩個家伙一人一顆鐵花生米了。
“你不用想著現(xiàn)在殺人滅口了,剛才你沒開槍,現(xiàn)在你也不會的,而且我說這些也不是要挾你,而是提醒你!”
程權呵呵一笑,忽然問道:“黃金,是藏在孔家吧?”
白老爺子心頭巨震,他可沒想到程權僅僅憑借一些毫不相干的東西就能推斷出黃金的下落,但臉上卻是古井無波,同時眼角的余光看向了白蘭,心說她這邊可別露出什么馬腳才好。
白蘭這次沒有露出馬腳,因為她根本沒聽到后面的話,她只是在想——那宋佳雯,是誰?跟楊毅是什么關系?
楊毅更不會露出馬腳,似笑非笑的反問:“你猜!”
“不用猜,黃金肯定在孔家!”
程權哈哈大笑道:“楊毅啊,你的確掩飾的很好,白老爺子白蘭也掩飾的很好,但你騙不了我,因為我太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種為了朋友可以為了朋友舍生忘死的人,而且你跟我們還不一樣,我們至少曾經有過理想,心里有過家國大義,還曾經為理想和大義而赴湯蹈火不求任何回報過,而你什么都沒有,你的眼里只有利弊權衡——所以黃金一定在孔家!”
“黃金真的在孔家?”黃東國聞言激動的問。
程權點頭,無比肯定!
白老爺子終于鎮(zhèn)定不了了,抬頭看向了楊毅。
但楊毅卻不慌不忙,冷笑道:“就算你知道黃金在孔家又如何?現(xiàn)在孔家就是地獄,你能進去找黃金嗎?就算你能進去找黃金,找到了你能帶的走嗎?杜月生童萬里馬一真,日本人法國人,還有那些軍閥暗藏的勢力,要是他們知道你們找到了黃金,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群一般的撲上來,將你們給撕的粉碎……程權,我猜你不會愿意為了那些黃金,連命都不要了吧?”
程權臉色鐵青,黃東國則臉色煞白!
他們都清楚,楊毅這話說的是真話。
“昨晚我接到了省城發(fā)來的電報,已經有人開始調查你們了!”
楊毅接著說道:“省城,你們已經回不去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知道你們藏在上海,到時候軍統(tǒng)出馬,你們將死無葬身之地——說實話,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們死在這里,就像你們說的,你們對國家和民族,還是有功勞的……”
“我們會不會死,用不著你操心!”黃東國咬牙切齒的道。
“走吧!”
程權沒理會黃東國,只是對程權道:“現(xiàn)在走,還有機會,別去想那些黃金了,那是招禍的根源……”
“要是沒有盤纏,我家里還有一些!”
白老爺子頓了頓拐杖道:“雖然不是太多,但足夠讓你們找到落腳之處后,過上十幾二十年的逍遙日子……”
“你閉嘴!”
黃東國指著白老爺子獰聲咆哮道:“你有多少錢?你特么知不知道那些黃金是多少?以噸計算的,噸!楊毅,你以為我們會信你?讓我們別想那些黃金,那你在這里干什么?難道你來上海灘,不也是想打那些黃金的主意嗎?”
楊毅依舊沒理會黃東國,只是盯著程權,他想聽聽程權的答案。
程權忽然哈哈一笑起身對白老爺子鞠躬道:“白老爺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你的錢,我就不要了——楊毅,多謝你的勸誡,我想通了,黃金再多,也得留著有命花才行啊……”
說完這話,程權真的拍拍屁股就走人。
黃東國見狀急的跺腳,但終于還是和那些手下一起跟了出去,不過幾瞬,就消失在了長街之中。
這一幕,看的白老爺子和白蘭直愣神,似乎不敢相信程權就這么走了。
“回頭是岸,為時未晚啊……”白老爺子長嘆道。
楊毅卻是瞇起了眼睛,他可不會相信程權會這么輕易的放棄,雖然對方離開的時候是如此的干脆,決絕。
白蘭卻已經沒有心思再管程權等人了,猶豫著終于還是開口問:“楊大哥,剛剛程權說的那位宋佳雯小姐是誰啊?跟你什么關系?”
“未婚妻,已經訂婚了!”
楊毅臉上有毫不掩飾的柔情道:“已經訂好了日子,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年底的時候我們就會成親了……”
白蘭離開的時候腳步虛浮,如同被鐵錘給砸了腦袋。
看著女兒的背影,白老爺子心疼不已,有些不忿的對楊毅道:“就算你不喜歡我閨女,但你說話總該委婉些……”
啊?
楊毅一臉茫然的看著白老爺子,似乎不明白對方為何會這么說。
他當然知道白老爺子為何這么說,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對白老爺子解釋——在他看來,有些事就該快刀斬亂麻,猶猶豫豫給人不切實際的希望,那才是最大的殘忍。